第42章

第 42 章

蘇烨再次陷入了昏迷當中,緊急送到醫院,一番檢查之後,醫生說他會醒,只是什麽時候醒來還不确定,還有,醒來之後情況是會變好還是會變得更壞,現在也說不好。

蘇念心急如焚,不管是變好還是變壞,她都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他又像之前一樣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她有點兒接受不了,她怕他又會這樣一直睡下去。

徐清昱連夜把池岩的導師給請了過來,老教授給出的結論是一樣的,現在這種情況只能等。

蘇念在醫院裏呆了一夜,幾乎都沒怎麽合眼,這兩天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兒血色,又給熬沒了,臉煞白煞白的。

徐清昱蹲在陪護床頭,溫聲和她商量,“讓戴誠先送你回去好不好,回去洗個熱水澡,吃點兒東西,睡一覺,你再過來,我在這兒守着,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蘇念也知道她這樣下去不行,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一個,她靠到他的肩膀上,偏頭親了親他下颌上起的青茬,輕聲問,“你累不累?”

她至少還歪在床上眯了一會兒,他一晚上光忙着跑上跑下了。

徐清昱揉揉她的頭發,俯到她耳邊,親了親她的耳朵,“這有什麽累的,前幾年,連軸轉是常有的事情,打一晚上的工,第二天照樣去上課,不用擔心我。”

蘇念抵着他的脖子,呼吸都安靜了下來,這幾天,他們談了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只是那些發生過的終究不是他們想逃就能逃得了的,她不相信爸爸是那樣的人,可秦紹文說的,她媽的言語間透露的,她目前可以查到的,都在往一個方向指,秦紹文和爸爸聯手陷害了他父親,也導致了他和他的家人那段艱難的過往。

她不解的是,如果真是這樣,秦紹文和爸爸的關系應該會更密切才對,但據她所知,爸爸和秦紹文并沒有多少往來,還有之前秦家對她家公司的突然打壓也來得蹊跷,蘇烨給出的解釋是他不小心得罪了秦紹文,至于是怎麽得罪的,他不說,蘇念也打聽不出來。

這裏面的事情太複雜,蘇念能查到的也有限,她有心想和他說一說自己的疑惑,又一直沒想好要怎麽開口。

蘇念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身體才覺得舒服了些,她吃不下多少飯去,強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粥,又被阿姨喂了一個雞蛋,吃完飯多少有點兒困了,躺到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徐清昱打來電話,像是知道她會睡不着,給她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搖籃曲,蘇念在他低沉的歌聲裏模模糊糊起了睡意。

徐清昱聽着電話那頭清淺的呼吸,慢慢止住了聲音,窗外的雪下了一晚上,還在洋洋灑灑地下着,新聞裏循環播放着暴雪預警,如果暴雪遲早要來,他倒是希望能來得早一些。

蘇烨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大雨夜裏刺耳的剎車聲,有妹妹在手術外的哭聲,還有每天她坐在病床前說不完的話,夢裏還出現了一個男人,他說他和妹妹結婚了,妹妹成了他太太,他是妹妹最親的人,他叫徐清昱,蘇烨在心裏刻下這個名字,他為什麽會覺得徐清昱這個名字這麽熟悉,徐清昱是誰?

蘇烨猛然從夢中驚醒,急促地呼吸着,他想起徐清昱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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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昱看着病床上睜開眼睛的人,眼神從含混迷糊到逐漸清明,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徐清昱知道他徹底清醒過來了。

護士看到蘇烨醒了,忙叫來醫生,醫生圍着蘇烨一通檢查,然後對徐清昱笑着說恭喜,這簡直是個奇跡。

奇不奇跡徐清昱不知道,命大倒是真的,鬼門關來回折騰幾遭,最終還能恢複正常。

等醫生和護士全都出去,病房裏安靜下來,蘇烨倚在床頭,徐清昱站在床邊,兩個男人眼神裏都有肅殺。

徐清昱扯起嘴角,醒了好,有些事情就該他們之間來解決,和蘇念沒關系。

蘇烨身子很虛,但表情嚴肅,話雖然說得慢,一字一句很清楚,“徐清昱,你想要報複蘇家,想要公司,都随你,你幹嘛要把蘇念扯進來,你想要做什麽,折磨她嗎?這件事從頭到尾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徐清昱冷笑一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折磨她了,反倒是你,半死不活躺在床上這麽久,你對她才是折磨。”

蘇烨斬釘截鐵道,“你和她離婚。”

徐清昱回,“你算什麽貨色,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蘇烨說,“你和她結婚不過是為了報複我們家,有什麽事情你沖着我來,你放過她。”

徐清昱冷冷道,“你是睡覺睡傻了吧,自己在夢裏演了一個電視劇,有什麽事情我自然會沖着你去,我和她為什麽結婚也和你沒關系,離婚更是不可能。”

兩個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直到蘇念被戴誠接過來,跑進病房,兩個人才算暫時收住話頭,假裝維持表面的和平,徐清昱大步走過去接她,“跑什麽?”

蘇念眼裏只能看到蘇烨,她不敢相信,半天才顫着嗓子叫出一聲“哥”來。

蘇念其實很少叫蘇烨“哥”,她剛到蘇家的那兩年,蘇烨嫌棄她,不讓她叫,蘇念就一直叫他的名字,後來兩個人慢慢長大,蘇烨想讓她叫了,蘇念偏不叫了,也只有在撒嬌或者蘇念有事兒求他的時候,才會叫他一聲“哥”。

兄妹兩人眼眶都是紅的,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小聲說着話,蘇念對蘇烨有愧疚,因為她,他才出了這場車禍,蘇烨對蘇念愧疚更大,要是沒有妹妹的堅持,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家裏那麽一大攤子事兒,他在的時候,都不知道要怎麽處理,他不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麽挺過來的,更愧疚的是,他都不知道徐清昱是怎麽設的局讓妹妹和他結婚了,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徐清昱肯定是沒安什麽好心,他怕徐清昱把對他爸的恨全都轉到妹妹身上,讓她承受了她本不該承受的一切。

徐清昱自知她現在分不出一點心思來給他,他給她倒了一杯水,又把阿姨帶過來的靠墊放到她背後,然後把空間留給他們,離開了病房。

說到公司,蘇念嗓音哽咽,那是她做過的最艱難的一個決定,賣給林家,至少還有條件可以談,員工都可以留下,蘇烨要是好了之後還可以回到公司,專利和一部分資源不是完全轉讓,而是共享,這樣蘇家多少還留有一部分根基在,不會什麽都剩不下。

蘇烨輕拍着她的背,欣慰道,“妹妹很厲害,就算我在都不會處理得這麽好。”

前有秦家那條狼,後又有徐家這只虎,還有一屁股的債,怕是他爸在,都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他不敢想她一天一天的都是怎麽熬的。

最終還是說到了和徐清昱的事情,蘇念三言兩語說完她和徐清昱結婚的經過,總之就是一個想利用人卻反被狼人殺的傻故事。

蘇烨仔細看她,試探着問,“你喜歡他?”

蘇念低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小朋友,不知道要如何說,最終還是嗫嚅開口,“他給了我一種家的感覺。”

蘇烨心裏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他知道她表面上一直表現得什麽無所謂,其實心裏極度缺愛,受不了別人一丁點兒好,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他替她挨下了蔡芸打過來的一巴掌,就換來她在他爸面前事事處處為他擋着。

她能這樣說,怕是比喜歡還重。

徐清昱的心太深,他不信他的接近毫無目的,他怕的是蘇家到現在這個結局,他還不滿意,想要來禍害蘇家的女兒,來解自己心頭還沒解掉的恨。

蘇烨的大腦現在還太脆弱,一想事情多就容易頭疼,他醒了一會兒,沒堅持多長時間就又睡了過去。

蘇念現在再看到他睡着,心裏就踏實多了,她哥又回來了,她趴在床頭看了蘇烨一會兒,起身去走廊外找人。

徐清昱正在和戴誠說事情,看到她出來,止住戴誠的話,朝她走過來。

“哭了?”他摸了摸她有些紅的眼角。

蘇念握上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輕聲道,“高興的。”

徐清昱牽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有沒有哪兒難受?”

蘇念搖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徐清昱問,“怎麽了?”

蘇念猶豫片刻,開口,“你公司事情多的話,要不就回國吧,我自己在這邊也沒事兒。”

徐清昱眼神一沉,“為什麽要我走?就因為蘇烨醒了。”

蘇念抿唇不語,差不多吧,不管後面會怎麽樣,她現在還不想讓他們兩個碰到面産生什麽直接的沖突。

“說話!在你這兒,蘇烨是不是比我更重要?”徐清昱壓着聲音,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她添什麽亂,但她逼得他不得不追究到底。

蘇念看他一眼,小聲道,“他現在是病人。”

“我也病了。”

“你哪兒病了?”

“心髒疼。”

純是被氣的。

蘇念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唇,“還疼嗎?”

徐清昱不吃她這一套,硬聲回,“更疼了。”

蘇念問,“那怎麽辦?”

徐清昱攥緊她的手,使勁捏了捏,怎麽辦,他總不能跟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屁孩兒一樣,再問一遍,在她心裏他和蘇烨誰重要吧,問出來大概也只會氣的自己心髒更疼。

他不受她那可憐又軟綿的眼神的哄,視線轉向別處,看到她松掉的鞋帶,蹲下身去,仔細地給她系緊。

蘇念摸了摸他有些淩亂的頭發,柔聲央,“徐清昱。”

徐清昱不理。

蘇念又換了一個,聲音更軟,“老公。”

叫老公也沒用。

蘇念頓一下,再開口,“豆豆爸爸。”

徐清昱仰頭看她,“豆豆是誰?”

蘇念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黃豆。”

徐清昱冷着臉低下頭,又給她緊了緊另一只鞋上的鞋帶。

唇角想要上揚又馬上被他給壓下去,他想說這個名字可真難聽,誰會叫自己家孩子小黃豆。

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又意外地癢人心。

小黃豆就小黃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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