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從破廟出來後,江冽一掌轟碎了廟宇,殘垣斷石将佛像掩埋,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在原文裏,江冽自從殺了了恨和沙如海之後,剩下的幾個仇家都知道了消息,生怕他下一個就找上了自己,于是瘋狂打探他的下落。
但這狗崽子就喜歡看那些人擔驚受怕的樣子,故意掩藏行蹤,等所有人再次知道他的行跡時,就看到他如鬼魅般出現在正心宗的門口。
由此可見,想在他眼皮子下留下線索多麽困難。
兩人從山腰下去,一前一後。
江冽走得很快,她拎着一大堆東西在後面跟着。那包袱裏有她在山上找的碎銀子,匕首還有鍋碗瓢盆。她每走一步都叮當作響,磨得小腿發紅。
偏偏那狗崽子不知道憐香惜玉,幫她提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米丘摸了一下眉梢。突然,她驚叫一聲,重重地跌落在地。包袱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嘶……”
她伏在地上,脊背顫抖得如同冬風裏的雪花。
江冽回頭,垂眸看她。
“我沒事!”米丘咬着唇忍着痛,快速地收拾東西,“我不是故意拖延時間,就是……晃了一下神才跟不上,我馬上收拾好東西。”
一雙黑靴緩緩出現在她眼前,米丘收拾得更快了。
“我馬上就好!”
将所有東西都收在包袱裏後,她踉跄地站起來,面上堅韌:“走吧,我真的沒事。我保證不會拖你後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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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前走了兩步,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樣,比之前快了不少。
然而江冽卻沒動,他半蹲了下來,眼睛一眯,在旁邊的草叢裏看到一塊手帕。那帕子平平無奇,通體純白,放在草叢裏也不會引人矚目。江冽拿了出來。
米丘面色大變:
“我竟然把它落下了,那是我……”
話音未落,江冽拿起帕子走了過來,連帶着她的包袱全部扔到了山頭的另一邊。
“三天之後必須趕到正心宗,我不會讓你浪費時間。”
他收回手,目光冷冽,仿佛是第一次自己給他送吃食時暮霭沉沉,那代表着他在懷疑。
“可那是我母親的手帕!”
她大聲喊出來,面頰微紅,眼底帶怒,像是被奪走珍愛東西的小獸。
江冽下意識地一眨眼,呼吸屏住了。
米丘憤然瞪他,咬着唇瓣要去撿,然而剛走了兩步又跌在了地上。血色從白裙裏透了出來,掀開白紗,一滴血從小腿緩緩流下,像是綿白糖糕裏沁出的蜜,滴落在地上。
應該是之前被石頭劃傷的,但剛才她卻說晃了神,還裝作無事走得飛快。
江冽的瞳孔一動,視線像是被撞碎的堅冰,融不能,寒不得。只有猜疑和莫名的情緒在冰底晃動。
米丘胡亂地擦拭血跡,一瘸一拐地站起來,看他擋路,猛地撞開他。
“我去找東西。放心,我不會逃。”
江冽退後兩步,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默默跟了上去。
米丘怒氣沖沖地走在前面,即便一瘸一拐也不影響她的氣勢。聽着後面不遠不近的腳步聲,歪嘴斜笑。
狗崽子,那麽多疑,被她倒打一耙愧疚了吧。
那不是什麽她母親的帕子,就是在山頂上随便找個屍體的衣角撕下來的而已。這種狗直男懂什麽帕子,糊弄糊弄他還真信。
他以為那是她留下的什麽信息,其實手帕什麽都不是,鮮血才是。既然在他身邊搞不了小手段,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搞。
在原劇情裏。追擊他的藥王谷有兩個護法,一蛇陀一菩蛛,二人馭蟲,那蛇蟲當初吸食過他的血,對他的血格外敏感。只要嗅到他的血跡,就能知道他在哪裏。
狗崽子的血麽,米丘歪嘴邪笑,恰好她有。她剛才趁着受傷,已經把對方的血混了進去,讓江冽眼睜睜地看她留下線索。剩下的就等着那兩個護法來了。
敢和她鬥,這才剛開始呢。
————
兩人找到了包袱,米丘還是走在後面。江冽這個狗崽子還是一言不發,不過幾次米丘試探地放緩速度,他也只是背影停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兩人離開滄瀾山,來到官道處。
然而再慢,米丘也受不住。日頭正盛,江冽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她真是搞不懂這些古人,大白天的要穿一身黑衣趕路,半夜走或者買個馬不好嗎?他有內力她可是全憑一雙腿啊。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聖母”要親自背東西的,她們不都是美美地坐在馬車裏馬背上,被男主捧在懷裏寵的嗎?
偏偏她這個時候走的還是倔犟人設,不能主動放賴。要是有積分就好了,好歹給她兌一雙飛毛腿或者一個鮑魚也好啊。
“系統,我要是完成任務,我還會投訴你!”
米丘怨氣沖天,她自然不會放過系統這個罪魁禍首。
“宿主,是我考慮不周。”還是老一套的哄人的話,但系統知道米丘受用,“為了任務你真的辛苦了。世上所有的宿主都沒有你偉大,就連宮裏的丫鬟都沒有你辛苦!”
米丘的神智都開始模糊了,突然被“丫鬟”這兩個字刺激了一下。
等、等一下。回想這兩天。她先過用苦肉計降低江冽的戒備心,為了接近對方還一直裝癡賣傻,迫不得已還燒過火做過飯,這不是丫鬟是什麽?
難、難道她一直以來堅持的聖母路線,其實早就變成了“丫鬟”路線?!
米丘被打擊了,這和美滋滋地吃了一口水果,卻發現是她自己親手熬出來的修羅果有什麽分別?!
察覺到身後的人停下了腳步,江冽回頭。卻看一直跟在身後默不作聲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是汗,面色煞白,像是遭受了什麽重大打擊。
視線落在她緊緊攥住的包袱上,他的腳步一停:“休息吧。”
“?”米丘一愣,她擡頭一看,正好有個茶攤。
她累得神智模糊,然而還是咬牙搖頭:“我、我不累。”
江冽,你要是個人就要看出我堅韌不拔之下的脆弱,她要吃飯!!
好在,江冽今天做了一回人。他坐在茶攤裏,給自己要了一壺茶,給米丘要了一碗面。
米丘先是有些嫌棄,然而清甜的香氣溢了出來,她的口水就開始瘋狂分泌。她有些掙紮:
“我吃不下……”
江冽喝了一口茶:“我們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天黑就要到下一個城池。”
米丘十分勉強地挑起一筷子,吞下一大口。
香!
也顧不得許多了,一碗面被她吃得飛快。
茶水熱氣氤氲了江冽的眉眼,他想了想,擡了一下手:“老板,再要一碗面。”
兩人一黑一白,穿得普通,但是長得不普通。許是看兩人年輕,旁邊的客人唏噓道:“現在還有年輕人外出,難道不怕那屠門客?”
“噓,小點聲。聽說整個滄瀾派被屠得連只狗都不剩,小心被他聽到!”
“怕什麽?如此草菅人命、畜牲不如的東西,若是被他殺了我也能名聲長存!”
江冽面無表情,米丘豎起耳朵。npc出現了!這種當着男主的面說壞話的npc,就是感情線的最佳助攻!
按照套路,這個時候米丘有兩個選項:
一:拍桌而起,大聲怒斥這兩個人一不認識屠門客,二又沒看見屠門客,憑什麽這麽诋毀他?
二:默不作聲,當做聽不見。
米丘哪個都不想選。第一個她自認感情還沒到那地步,為他出頭反而不妥。按照常理她該選第二個。但是經歷了剛才的“打擊”,她必須把攻略路線從“丫鬟”“掰回”到“聖母”來。奪回屬于她應有的待遇!
她放下筷子,如鲠在喉。
“對不起,我吃不下了。”
面都吃完了,她戲瘾才上來。
江冽放下碗就要走。米丘怒了,這麽着急做什麽,讓她演完戲成嗎?
她突然出手拉住他,柔軟的手心如同羽毛一般覆在他的手背上,但讓他全身為之一震,黑刀嗡嗡作響。
米丘懊惱地縮回手:“先別走,我就想告訴你。雖然我和你有約在先,但、但畢竟也有仇。我不能就這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施舍,這讓我爹泉下有知定會難安。以後不論我是累了,還是餓了、渴了,你都不用管我。就算我、我昏在你面前、餓到吐血,累到暈厥,我也不會拖你的後腿……”
小子,趕緊愧疚吧。告訴她你錯了,你不該讓她背那麽重的東西,不該讓她燒火做飯,不該不把身上所有的錢貢獻出來給她找個馬車!
江冽看着她的頭頂,剛想張口。
“想不到人人得而誅之,又恨又怕的屠門客,此時卻帶着一個女人吃面?”
一聲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峽谷間,有種青天白日被人潑了一盆水的詭異感。
米丘的呼吸一變,來了!菩蛛來了!
茶攤的人面面相觑:“誰?”
“大白天見鬼了?!”
“她剛才說什麽,屠門客?屠門客在這裏?”
一聽到“屠門客”的名字,所有人面色大變,似乎這三個字比剛才的笑聲還可怕。桌椅被掀,不一會老板和客人跑得幹幹淨淨。
從旁邊山上落下一女子,這女子身披紅沙,肌膚若隐若現。頭戴金釵,眼底紅紋,像是異域而來的紅蠍。
“屠門客。”菩蛛的視線落在江冽的臉上,微妙地一頓:“聽說你當初在藥王谷的時候,還是個一句話都不說的毛頭小子,沒想到親眼見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順眼。我可以保證,殺你的時候盡量少割幾刀。”
她緩緩向江冽走來。
米丘看起來十分害怕,但力持鎮定:“她是誰?是你的仇人嗎?”
“是藥王谷的人。”
“藥王谷?”米丘驚了一下,然後微微松了一口氣:“聽說藥王谷的人救人無數,特別是谷主白蠶心更是懸壺濟世,是我和我師父一直神往的再世華佗。他們的人一定很好溝通的。”
江冽的唇瓣動了動,最後什麽都沒說,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位妹妹說得對。”菩蛛緩緩從後腰抽出雙刀:“我們藥王谷向來救死扶傷,對付這種濫殺無辜的魔頭更是不留情,必須以刀割之,以蟲噬之,以毒化之!你若是被他俘虜的,我可以放你一馬,你若是和他一夥的……那可別怪我無情了。”
米丘被她的話吓了一跳:“既是救死扶傷,為何……”
“在這裏不要動。”
江冽握緊黑刀,瞬間沖了上去。
不動?笑話,她偏要動。
她不動怎麽才能讓對方抓到她威脅江冽,她再聖母大爆發表示不畏生死讓江冽感動得痛哭流涕?
等着吧,她今天必須奪得五個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