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系統聽到米丘的計劃後, 猶豫地問:
“宿主,我十分支持你的計劃。但是跳躍時空的道具已經變成積分兌換出去了,所以你……”
“你想多了, 沒有道具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任務不管不顧?那是失敗者最後的手段。”米丘搖了搖手指頭, 胸有成竹, “狗崽子根本沒接觸過情愛,一個不算吻的吻就讓他心神大亂,這次我就是……再過火一點點而已。”
米丘伸出小手指,老神在在:“就只是一點點,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但是宿主也說過, 只會攻身不會攻心,是一種低等偷懶的做法。”
米丘咳了兩聲, “本來我已經榮升主任不教課了, 既然這次臨近期末考核我就屈尊降貴給你答疑解惑:那種偷懶的方法只存在于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沒有感情基礎的親密,叫‘強人鎖男’。我這種就叫‘水到渠成’。
“現在江冽對情感遲鈍,就算是喜歡也會被他誤解為別的情感。他的嘴巴比腦袋硬, 腦袋比心還硬。但是嘴巴會撒謊,身體卻不會撒謊。”
“我不相信經歷了這麽多他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在酒精的作用下, 會無限放大接觸的感知,降低他的警惕心,到時候他身體的反應就會讓他知道他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他再嘴硬也騙不了自己了。”
米丘說了一大段,累得喘了一大口氣。
“受教……想必這一次宿主的好感度一定會及格了。我還想知道,馬上就要到終局之戰了, 宿主下一階段的計劃是什麽?”
“這個更簡單。”
米丘撓了撓眉毛:“跟着他去打炎遠冬呗。找個機會替他擋一招。最低也能有二十五個好感度, 再加上之前的數值最終記錄會爆表也說不定。到時候我得了好感度,他大仇得報, 我們各回各家,皆大歡喜happy ending。”
“……如果說,給你一個機會留哔——”
腦海裏突然發出電流紊亂的聲音,米丘瞬間一震,猛地捂住耳朵。
“系統,你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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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系統回來,聲音有些不平穩:“十分抱歉宿主,臨近結局各項功能都處于失修狀态,電流紊亂造成您的不适敬請諒解。”
米丘搖了搖頭才感覺嗡鳴消失。她咬牙切齒:“我接下來都是大‘活’,你要是敢給我掉鏈子,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好……”
在永樂村的第七天。
米丘一早起來,發現天氣陰沉,風雨欲來。窗外古樹樹葉搖曳,像是巨大的蘑菇雲,在陰郁的天空中反複坍縮膨脹。
她緩了會神,沒聽見隔壁有聲響,江冽怎麽又出去練功了,他就不怕被澆成落湯狗?
她披上外套,剛推開門,就看到走廊裏小永和小樂堵在門口,草葉散落了一地。
一定是狗崽子把這兩只小玩意兒抱回來的。米丘伸出腳将兩只白團推到一邊,看着它們四腳朝天地滾過去,然後齊齊上來啃她的繡鞋,不由得勾了一下嘴角。
這兩只沒什麽用但還算是有趣。狗崽子說是要把它們都吃了,還不是留到現在,這家夥就是嘴硬。
她出了門,發現門口的石頭已經碎裂,像是張口的蚌一樣躺在門邊。米丘正要邁過去,卻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石頭雖然碎成兩半,但是上面的刻痕卻比她第一次見到的多了。她蹲下身,白皙的指尖一寸寸滑過刻痕。
一、二、三……七?
七條刻痕?米丘眸光一閃,算了算日子,自己不正是來到永樂村七天了?這狗崽子默默地數着數,原來是舍不得她走!
她覺得自己看破了一切,心跳如鼓。
她就知道狗崽子的嘴巴硬,但是下意識的反應可不會騙人。這一次她對晚上的計劃更加十拿九穩。
米丘起身拍了拍手。好吧,看在他這麽“癡情”的份兒上,她決定一會好好犒勞一下他。
好久沒做飯,她有些手生。不過好歹吃了幾天江冽做的飯,也應該讓江冽嘗嘗她的手藝。
只是她忘了今日風雨欲來,木柴剛被點燃就被倒灌進來的風猛地吹滅。米丘被嗆得咳嗽,屋內充滿了煙塵,她趕緊沖了出去。
米丘滿眼是淚,迷迷糊糊摸到自己的發絲都焦了幾縷。
她一抹臉蛋,沒抹去灰塵,又填了一道灰。
兩只兔子被她移到外面,如今也被灰熏成了灰兔。
娘的,她是造了什麽孽啊!米丘又是氣又是惱。自己沒事抽什麽風,又不是做飯的料,還想着獻愛心?
但她就是不甘心,她堂堂攻略者還攻陷不下一口鍋?!她捂着口鼻又沖回了房裏。
這頓飯做到了下午,此時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兩只被擦幹淨的兔子乖巧地湊在她的腳邊吃草,三瓣嘴一努一努,發出清脆的響聲。
米丘坐在桌邊,發絲還帶着洗漱過後的水汽。
桌上是一盤黑色的炒青菜,隐約還能看到一點意外的“綠”,散發着焦糊的清香。
“我覺得不錯。”她點評,這是她炒了三次的成果,最起碼吃不死人。她心情很好地擺上一壇酒,然後看向窗外。
江冽應該快回來了,他若是一進屋就看到這麽豐盛的菜肴,一定感動得熱淚盈眶。
她倒是可以再裝得狼狽點讓他心疼,但是為了晚上的氛圍感,她覺得還是把灰塵洗了吧。
于是,米丘等到了天色陰沉,昏暗籠罩大地。
她的眼角一抽,安慰自己對方定然是練刀練到一半被雨砸在了半路上,她再等一會,雨晴了就好。
然後又等到天晴了,太陽跌向地平線,米丘的嘴角一僵,暗道肯定是天色晚了他迷路了所以回來晚了。
等到第一顆星星從黑幕裏擠出來,燭光盈滿整個房間。
她終于坐不住了,冷笑一聲,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瞬間起身就想将菜倒了。
然而不知道是今天夜裏格外寂靜,還是她的耳朵變得靈敏,她聽到了腳步聲。
深深淺淺,像是陷過淤泥之人不自然的行進。直到到了院內,才徹底消失了所有聲音。
江冽的腳步聲接近于無,絕對不是如此沉重,難道是外人進來?
她面色一變,抽出匕首就躲在門後,待門一響瞬間刺了過去。
風雨的冷冽混着血腥滾了進來,沖走一屋的暖意。她的手腕被瞬間桎梏住,像是一截冰被雕成了鎖鏈,牢牢環住她的皮膚。
米丘打了個哆嗦,瞬間對上對方的雙眼。
江冽眉眼沉沉,看見了她,眸光一閃。
“江冽?!”米丘擰眉。
對方渾身的涼意如同遇見火光的鬼魅,瞬間掙紮退了回去。他緩緩松開了她。
“是我,莫怕……”
米丘後退一步,她心裏還有氣,難得沒有按照人設回應他的話。
江冽的視線又落到桌上的菜,薄唇一抿,唇瓣有些猶豫地張開。
“我回來晚了。本該為你踐行,卻讓你空等。抱歉。”
米丘的胸膛起伏,眼角微紅地看向他,“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我……”他的視線一偏。“練功練得忘了時間。”
珠光下,他的瞳孔若琥珀澄澈,卻在恍惚之間似乎被火舌舔上了一絲暗紅。
米丘咬牙,想狠狠咬他洩氣。最好咬住他的手腕,咬破他的脈門,讓他再也不能因為他的刀忽視她!
但是系統出現提醒她,“宿主,想想你的計劃!”
米丘摸了摸眉毛,瞬間恢複鎮定。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端到他的眼前。
“罷了,我知道你把刀當成命根子,我從未想和它比……只是外面狂風驟雨,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把酒喝了暖暖身體吧。”
江冽一頓,看着米丘緊盯他的目光,于是接過酒杯,兩人的指尖相觸,像是瑩瑩燈火碰到一塊冰。他一飲而盡,蒼白的面上有了些殷紅。
米丘被他的手冰得一頓,也要給自己倒。他的手卻蓋在了酒杯上方。
“你重傷未愈,莫要喝酒。”
米丘暗道正好,她還不想喝呢。
兩人坐回桌前,米丘把青菜向江冽面前推了推:“你一天沒吃東西吧,嘗嘗我的手藝?”
江冽夾起一根,放進嘴裏。
米丘不由得屏住呼吸,緊緊盯着他:“怎麽樣?”
“好吃。”
他點了一下頭。
在米丘的記憶裏,這應該是江冽第一次吃她做的菜,她只是覺得吃了沒有肚子疼,對方竟然覺得好吃。好吧,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不就是江冽“超愛”的表現嗎?
米丘得意地勾起嘴角,還沒等她發功呢狗崽子就開始繃不住了,等她一會對他稍微動動手指,他不得像是野狗看到骨頭一樣難以自抑啊。
她壓抑住翹起的嘴角,又給他倒了一杯酒。
“有你這句話我就覺得值得了。”米丘的指尖上還有小小的燙傷,她的聲音如同酒水潺潺:“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我不用你送。我自己的傷已經好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反而是你,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萬事要小心……”
酒水幾乎滿溢,米丘還沒來得及勸,他就将其抿進了嘴裏。
今天的狗崽這麽好說話,一定是舍不得她吧。米丘裝模作樣地讓他少喝,然後又給他倒了一杯。
“我覺得魔教的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聽阮秋白說,她們放任你練焚炎神功,其後肯定有更大的陰謀,所以你養好傷後再去找他們……最好和少林寺的大師們一起,有他們在我也能放心……”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是晃神将酒倒在了桌子上。
“我又在向你啰嗦了。”米丘回神扯了扯嘴角,“明日我們就要分開了,我還在說這些。”
江冽緩緩擡起眼眸,像是窗外的夜色被盡數收繳,在瞳孔中掙紮翻湧。
“我都知道。”他聲音低沉,“你沒有啰嗦。”
米丘一笑,“你不嫌煩就好啦。就讓我今晚多說一些,畢竟下次見面不知是什麽時候……”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在江冽制止之前先道:“我只喝一杯,臨別之前我不能不喝。”
江冽只好擰着眉放下手。
米丘将酒倒入口中,感覺辛辣刺激着喉嚨,朦胧的暈眩襲上腦海。
她知道自己酒力不好,但她還是清醒的,有些話借着酒勁說更顯真實。
“我們三個月之前相識……三個月對旁人來說只是轉瞬,對于我來說卻恍如隔世。我跟着你到正心宗、藥王谷、濟世堂,看到了我從未看到的地方,見到了我從未見過的人,也認識到了人心莫測……”
她看向江冽,緩緩露出一個笑:“我雖然和你有仇,但也是恩怨糾葛,早已分不清是誰欠誰的了。因此這一路上,我并不後悔。”
江冽瞳孔一顫,眼底的暗紅如同血液在夜色裏流動。
米丘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歪着頭看向他:“如果重來一次,不,是重來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會選擇遇見你。”
一瞬間,暗紅幾乎沖破牢籠占據整個眼眶。江冽瞬間偏了一下頭,待氣息平穩後,他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魔種之身,天煞孤體。靠近又有什麽好處……”
米丘低聲呢喃:“心甘情願,又何曾需要好處……”
此時夜雨去而複返,一瞬間室內只能聽到雨滴拍打窗棂的沙沙聲。
一壺酒飲盡,江冽的面色更加紅,眼底也有些迷蒙。他喝醉後,比平時更加沉默。只能在瞳孔流轉之間看到一點酒後的失态。
“江冽。”
她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盯着她。米丘頓時一喜,真的醉了?!
“你喝醉了,我帶你去休息。”
她将其攙扶到床上。她自是抱不動他,但是此時連拖帶拽倒也順利,江冽也聽話得很,一瞬間就陷進了床裏。
這床是江冽的,但是被褥是新買的,鋪了三層。每次米丘都要陷進去。
江冽第一次躺到這麽軟的被褥上,不适地皺了下眉,有些想逃,然而他的視線一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失了神。
仿佛自己此時對他做什麽,他都不會有反應。
沉默安靜,領口松散,像是一塊讓人随時拆封的大蛋糕。
米丘本來準備“大顯身手”,卻被他看得有了罪惡感。她蓋住他的雙眼,視線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再到被酒液浸潤得微紅的唇瓣上。
她的呼吸停了停,輕聲道:“我知道這點酒醉不倒你,你明日肯定全都能想起來……但就讓我放縱一次吧,畢竟我們再也不可能相見了。給我一個夢,明天我們再一次裝作失憶,好不好?”
江冽的長睫在她的掌心下微微顫動。
她看着他的唇瓣,緩緩俯下身。
越是靠近,就越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只是不知是否喝了酒,還帶着一點灼熱。
米丘的指尖也在發顫,不知是不是那一杯酒,讓自己的臉也有些暈,紅。兩人的鼻尖相貼,她頓了頓,就在要貼上他的唇瓣時,突然手腕就是一緊,猛然被桎梏住。
米丘一驚,被揭開了掌心。
江冽眸中沉沉地看着她,她內心一墜,以為自己讓他惱羞成怒,卻瞬間被拽了下去,跌到他的胸膛上。
他擁着米丘快速轉身,用挺闊的胸膛擋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讓米丘徹底進入床圍和他間的狹小幽暗裏。
黑暗中,他的眸光仿佛有了一絲暗紅。
米丘的呼吸開始急促,“江冽……”
江冽緩緩壓低身體,兩人貼合得十分之近,米丘起伏的胸膛開始受制,隔着薄薄的衣衫,可以感受到對方身體的灼】熱。
米丘的喉嚨動了動:“江冽,你這樣做,是不是說明你不反感我,你心裏有我?”
江冽看着她,不說話。
米丘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不管你對我是各種感情,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愛你。”
她摟住他的脖頸,讓他聽自己的心跳,聽自己血脈的流動,“我知道你獨自生活,難以理解這些感情。愛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它是付出,是奉獻,是不求回報。就如同我,我不奢求與你永遠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快樂。”
江冽的氣息頓時一變,他回過頭,仔仔細細地看米丘的眼睛,似要看出其中的真假。
米丘垂下眸子,唇瓣微張:
“我只奢求這一件事,離別之前給我一個夢就好……”
江冽也垂下目光,落在她殷紅的唇角。他在混亂的神智之中,記得上面的柔軟,包裹着尖利的牙齒,疼痛與綿軟,讓人抗拒而又不想逃離。
他的喉嚨一動,緩緩低下頭去……
米丘也閉上眼,正要屏住呼吸,突然在他的後背摸到一手的濕漉。
難道是雨水?突然,電光火石間她想到了一切。
那是帶着血腥。那是還未來得及愈合的傷痕!江冽身上的灼熱是因為在發燒!
米丘一驚,剛想起身問他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卻看江冽的瞳孔瞬間變得澄澈,他面上一驚,皺眉看向她。
這是酒醒了?米丘剛想說話,卻脖頸一麻,瞬間陷入了昏迷。
爹的,你要是不想親她把她趕出去就好了,為什麽打昏她?!
江冽你個這輩子都吃不上一口骨頭的狗崽子!
————
神智混亂之時,她好似被拽到了時空片段裏。
這一次還是熟悉的地方,然而江冽已經來到她的面前。他看着煙花,輕聲問。
“愛是什麽?”
夜色華光下,他蒼白的臉有些不真實。
米丘還記得對方剛才拒絕自己的事,因新仇舊恨讓她面色猙獰、咬牙切齒:“愛是狗屁!是摧毀、占有,以及後悔莫及!江冽,我會讓你後悔的!”
江冽一頓,他點了一下頭。
“好。”他的瞳孔裏盈滿了她,“但我要走了。”
他的聲音帶着被夜色浸潤過的低沉。
走?去哪裏?她還沒跟他算賬呢!
她就要沖上去咬他一口,然而一瞬間踩空。米丘猛然睜眼。
眼前是陌生的床頂,鼻端是濃郁的檀香味兒。
米丘心跳如鼓,瞬間坐起來。
她踉跄地下地,看到古樸但嶄新的家具。她跌跌撞撞地推開門,一推開門瞳孔瞬間一縮。
這裏不是永樂村,這裏到處都是和尚。
“米施主。”前方一小僧帶着吃食過來,向她微施一禮:“這裏是少林寺,您莫怕。”
米丘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怎麽會在這裏,江冽呢?”
一開口,她才察覺到自己聲音沙啞得可怕。
“江施主昨夜将您送到這裏後就出發了。小僧知道您心中有很多疑惑,了怨師父正在前廳等您。您用過齋飯之後小僧便帶您過去。”
“不用了。”米丘硬生生咽下橫在喉嚨的怒氣,“現在就帶我過去。”
半個月未見,了怨又清減了些許,但面上的慈悲和高深莫測還是絲毫未變。
米丘沒有啰嗦,直接問他江冽去哪裏了。
了怨雙手合十:“江施主昨夜将米施主送到這裏後,便去了覆水崖。”
覆水崖,那是焚天教的地方。
江冽去找炎遠冬了。
原來“七天”不是她的離別之日,是他的離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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