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米丘正好倒在魔教教徒的不遠處。
她感受到自己被團團圍起來, 雖然對方人數衆多,卻是井然有序毫無慌亂,十分迅速地将她抱起來帶走。
她這時的身體剛重傷不久, 本應該不适地很, 但許是精神十分疲憊, 竟然在颠簸中陷入了昏睡。
昏睡之前最後一個念頭是,狗崽不知道這次沒看見她,還會不會被少林的人撿走。
這一睡又不知道今夕何夕。
米丘醒來的時候是漆黑又精致的牙床,她身上的裏衣已經換過,渾身清爽。這一次的待遇可比上一次好多了, 狗崽子可就沒這麽細心。
轉過頭,發現屋子更是寬敞, 雕梁畫棟、檀香袅袅, 不像是隐藏在山中藏頭露尾的魔教,好像是哪個王侯将相的行宮。
米丘緩慢地坐起來,剛想叫人,就有一行女子一動推門進來。這些人看起來都有功夫在身, 踩地無聲。見她起身,什麽都沒說就要她換一身行頭。
米丘皺眉:“這裏是哪裏?你們要做什麽?”
“米姑娘。”衆女子身後, 一紅衣女子緩緩走出。這女子面容妖嬈,和阮秋白兩種風格,卻是更為年輕一些。衆人面色恭敬,叫了一聲:“應護法。”
米丘面色戒備,應夏紅讓人接着給她穿衣服, 看她的眼神裏帶着打量和複雜:“這裏是焚天教的教內, 我是護法應夏紅。是阮秋白的師妹。你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我們的教主希望和你見上一面……應該說, 以後還會見上許多面。”
米丘面色一變:“教主……炎遠冬?”
她就要掙紮,然而應夏紅很快點了她的穴道。
“你手無縛雞之力,莫要掙紮了。你放心,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米丘咬牙,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把自己拍進層層疊疊的黑裙子裏。對着鏡子一看,哎呦,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黑化裝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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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裙子是紮眼了點,不過好看就行。
被一路帶到正廳,她被按到了軟座上。一擡眼,就看到正上方的黑袍人緩緩轉過頭。
對方看見她的一瞬間,身形一顫。
“你和你娘……不怎麽像。”
米丘:“……”
“不過仔細看來,眉宇間的桀骜不馴倒是和我如出一轍。”
米丘:“呵呵。”
他嘆口氣,将面具摘了下來。是一張枯瘦的平凡的臉:“想必你很意外,我為何讓人将你綁來,是不是要以此威脅江冽。你猜的都錯了,我将你帶來,因為你我發現你是我失蹤了十多年的女兒。”
米丘面上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炎遠冬緩緩走下來,面容可以稱得上是和藹。只是更像是被擰幹的抹布糾結着:“好女兒,你本不叫米丘,你生下來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起名。你應該叫炎丘。我們父女十多年未見……你可知我這麽多年找你找得多麽辛苦。”
沙丘、炎丘、米丘,下一次她不如就叫山丘吧。
米丘想要後退,卻根本動都不能動。
然而炎遠冬只是僵硬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一切可以等應護法給你解釋。只要你安心待在這裏,我會讓你感受到家的溫暖,如何?”
米丘咬牙:“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你就是騙我用來威脅江冽罷了!我要回去,放我走!”
炎遠冬面色微變,卻是不怒反笑。
“江冽?你還記着這小子呢?據我的手下來報,你為了幫他找秘籍,不惜以身犯險,現在外面的人都以為你死在了濟世堂。而他呢?你的好郎君正悠閑地待在少林,一點動靜都無,就連眼淚都沒流下一滴!”
米丘面上一變,正正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是內心卻是嗤之以鼻。別以為能騙得過她。狗崽子現在神智最是昏聩的時候,也許還沒反應過來。經歷了在永樂村的那一天後,沒有人能質疑他的獨占欲。
現在也就是好感度顯示功能還沒有修好,要不然米丘更有底氣怼炎遠冬。
“你、你怎麽知道少林裏發生什麽事情。即便魔教手眼通天,難道連江冽掉幾滴眼淚都要有人專門數着不成?”
炎遠冬哈哈大笑:“那确實不至于。不過你莫不是也只以為我們在少林裏就安插了幾個手下吧。實話告訴你,如今江冽住在哪個禪房,吃的什麽齋飯,我們也都清清楚楚。”
米丘想到上一次自己剛從少林寺出來,對方就找上來的事,不由得信了三分。
“所以呢……”
米丘咬了咬唇瓣:“你告訴我這個,就是為了讓我對他死心?”
“當然。我炎遠冬的女兒,焚天教的少主,要找什麽樣的男人不好找,何必找一個喪家之犬呢?更何況,你之前效忠你另外的主人的時候,他不也是沒有對你傾心嗎?”
米丘偏過頭:“我沒什麽主子。就是一個偶遇江冽,準備偷他秘籍的騙子罷了。”
炎遠冬搖頭失笑:“你背後的主人實在讓我好奇,你不說也情有可原。你若真是個騙子,那武林上這幾個掌門都得自慚形穢。畢竟這幾件事串聯起來,你如同冥冥之中知道因果般推着所有人向前走……如果真是你這個小姑娘的造化,那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米丘有些凜然,冷笑一聲:“做壞事的人都自诩為天衣無縫,其實他們的破綻不堪一擊。也只有江冽那個蠢蛋才會一言不發用武力取勝。我要做的,就是在他提刀之前,幫他扒開那些人的假面。”
炎遠冬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嘆:“沒想到我炎遠冬的女兒竟然也學了那些不中用的情義。也罷,我說什麽恐怕你此時都聽不進去。但有件事你只需要仔細想想就明白:在江冽和外人看來,你是為他而死,但是目前為止,只有少林等幾個門派尋找你的屍體,而江冽一直在少林龜縮不出……”
剩下的話炎遠冬未說,米丘垂下眸光,唇瓣被咬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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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房,米丘開始卸下滿頭的朱翠。
“說什麽他躲在屋子裏面不出來,在狗崽子看來我早就化作飛灰了好不,再出來找我的屍體,那就是傻子。哎,系統,你那個好感度顯示功能怎麽還沒有修好?!”
“在催了在催了……宿主,你是不是也在擔心江冽沒把你放在心裏?”
“誰擔心?”米丘嘲諷地笑,如果不是礙于這個房間裏有人監視,她恐怕會誇張地樂出聲。她怎麽可能會擔心狗崽子的心裏沒她?難道系統沒有看到誰像是瘋狗一樣把她困在他懷裏嗎?
“就算他現在毫無反應,也是他不願接受現實,自我壓抑的結果。這狗崽子就會騙人騙己……”
等一下,米丘摸了摸眉毛,狗崽子确實是會自欺欺人。萬一他自己憋着憋着,真以為他對自己不在乎,把自己當個“屁”放了該怎麽辦?
“系統!你不要轉移話題,那個破功能到底什麽時候會修好?”
“……少則五天,多則七天。”
米丘咬牙:“我再給你放個年假好不好啊。”
系統:“我、我這就去催!”
報告上級,宿主的精神指數越來越不穩定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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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檀香袅袅。
江冽坐于當初了恨困住他的大殿中間,此時地面仿佛還殘存這當年的蠟液,還有少年不斷掙紮時流下了眼淚。
他盤坐在央,眉目古井無波。只除了在手心裏捏着一根珍珠簪子。
了怨敲響了房門:“江施主,貧僧已經命各大門派弟子出去尋找米姑娘的下落。有弟子來報,似乎在月秋節那晚看到米施主的身影,但轉瞬即逝,對方若尚在人間,不可能還未出現……”
江冽垂着眸子,不說話。
了怨嘆口氣:“若再找不到米施主的下落,少林上下願為她做一場法事,這也是少林欠米施主的一個人情……”
“不。”
了怨一愣。
江冽的薄唇似乎就從未動過,他看着眼前的金佛,眼底紅光溢動:“不需要。”
是她不需要,還是誰不需要呢?
了怨眸光閃爍,只能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江施主,大悲自抑,只能傷人傷己。你魔氣在身,還望傾聽佛法慢慢疏解,切記、切記。”
江冽閉上眼,手裏的簪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
三天後。
米丘再被炎遠冬請到正廳的時候,她的面上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麽平靜了。
“怎麽樣,考慮得如何了?”
米丘頓了一下:“有什麽好考慮的,當魔教的少主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怎麽會拒絕?”
這幾日确實過了幾天好日子。炎遠冬這個便宜爹恨不得把所有的山珍海味、绫羅綢緞都堆到她的房間裏。如果不是對這老頭的真實人品知之甚深,她還差點中了對方的糖衣炮】彈。
炎遠冬哈哈一笑,這一次熟練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這都是你該得的,怎麽會是天上掉餡餅?只要你在這裏住下來,以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米丘有些意動。
“算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當什麽少主,還不是在這一畝三分地,我還是想要我的自由。”
炎遠冬眯了眯眼:“看來你還不死心啊。你是想去看江冽吧。”
米丘一愣,接着有些難堪地偏過頭。
“也罷,女大不中留。有些時候,你沒經歷過就不會死心。這樣吧,我讓夏紅帶着你去一次少林寺,讓你看看他到底是在為你的死痛苦不已,還是無動于衷如何?”
米丘瞬間回頭,壓抑住嘴角的雀躍。
“這可是你說的!”
炎遠冬眯了眯眼:“說好了,他們只是帶你去見他,要對江冽做什麽,你可是無權置喙的。”
米丘有些狐疑,只得道:“好。”
回到屋內,米丘開始整理行李。系統問米丘為什麽不在炎遠冬面前裝得聽話一點,最好哀莫大于心死也能讓對方放下戒備嘛。
米丘放下包袱,搖了搖手指頭:“你不懂。他現在不僅想要一個女兒,還需要一個有軟肋,受他制約的女兒。我越是對江冽情根深種,在他眼裏就越是可以拿捏,才會對我放下戒心。”
“嘶……”系統不敢深入分析:“人類的情感竟然如此複雜,他不還想當你的爹嗎?”
“成為我爹的前提是……他還是焚天教的教主。”
收拾好東西,門外早已有應夏紅等着。她道:“少主,江冽十分危險,請全程配合屬下行動。”
米丘道:“對你們來說十分危險,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
應夏紅一頓,面上有些微妙,但還是被壓下了。
旁邊有弟子說:“只是護法,少林最近密不透風,我們該如何引江冽出來?”
應夏紅皺了一下眉,“先殺個和尚再說。”
米丘道:“不用。你們把這個東西送進去再說。”
幾人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枚珍珠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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