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許栩找到的冬貝草已經蔫頭耷腦了。

“估摸着不能按原價算了,”衛恒心疼地摸着小草的葉子,“但好歹是全須全尾的,折半算錢也行啊。”

幾人湊在一起心肝脾肺疼的看着這棵距離枯萎只差一步的冬貝草。

許栩看着,始終不出聲。

霍蕊還以為她是傷心過度了:“師妹,你別失望,我們這次已經很幸運了,就算能換到一百個靈石,不,五十個靈石,在昆侖宗都算是巨款了。”

懸賞令的任務都又難又刁鑽,這次讓他們碰到了,還真的完成了,也是少見的運氣。

“你們……”

許栩欲言又止,似乎也覺得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很離譜。

“有沒有聽到這株草在說話?”

“?”

“師妹,你莫不是,中邪了?”

衛恒登時站起來,抽出長劍,警惕地巡視四周:“聽說最近又有邪修冒頭的蹤跡,他們最擅長邪蠱邪咒,我看這密林枯萎也是他們所為。”

“哼,敢朝我師妹下手,有本事出來,我跟你們拼了。”

他好像得了癔症似的朝着空無一人的山林子大喊大叫,許栩沒眼看地低下了頭。

閉上眼睛,忽然腦海中閃過陣陣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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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明白,那不是冬貝草在說話,而是它體內殘餘的靈力在與她溝通。

“它需要……雞糞?”

許栩狐疑地對着冬貝草左右打量,确定自己應該沒有感知錯誤。

但是一顆靈植用最後的生命力在對她要糞這件事,實在有點離譜,她有些尴尬地望向霍蕊和疾影,不知該怎麽解釋。

該如何說才能讓他們也信服呢。

哪知霍蕊了然地指了指旁邊還在發癫的大師兄:“讓他去吧。”

“他臉皮厚。”

于是一行人又來到了張五常的家門口,一屋子的老弱婦孺全都怯生生地站在裏面悄悄看他們。

“不是惡獸?原來是這樣,我等凡人哪敢進密林,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這種事情。”

張五常詫異,他自然不懂一百年來靈脈受損後修真界的所有波動,半知半解地說。

霍蕊将一顆靈石交給他。

“這……這可是靈石啊,”張五常瞪大了眼睛,“我只在給當鋪當苦力的時候遠遠見過。”

“那獸也知道自己錯了,便用這個補償你們吧,将它拿去當鋪換錢,應當足夠賠償你這些損失了。”

張五常是最窮苦的底層人,以前是奴隸,後來雍道城主下令廢除了奴隸制度,他便做苦工賺口飯吃。

直到前年,城主給他們分了地,這塊田又偏又小,辛辛苦苦種一年的話,全家人也只是餓不死而已,常常都是米湯,粥都是過年才舍得喝。

可這顆靈石,是足夠讓他全家人今年都吃飽,吃好了。

“仙人,這太多了,”他結結巴巴地想把這燙手的石頭退回去,“我受不得,哪要的了這麽多。”

他身後最小的那個女孩,腿細的就像兩根稻草,皮包着骨頭。

許栩安慰道:“拿着吧,給孩子吃點好的,我們能力有限,也只能拿出這些了,算是盡點薄力。”

做了好事,幾人心裏莫名的敞亮,霍蕊因此不再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麽,許栩和疾影則不斷地朝大師兄使眼色。

于是張五常就看着好心的仙人們好像眼皮抽了筋似的在那裏眨來眨去。

那位男仙人便不情不願地朝他開口:“若您實在過意不去,我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是否能幫我們找點東西?”

啊,仙人也用得着他找東西嗎?

張五常有些緊張地點點頭,這樣的話,靈石他收的心裏也舒服點,只希望仙人們要找的東西別太昂貴,他定當全力以赴的。

“您說您說。”

衛恒嘴唇嗫喏了許久,用蚊子似的聲音問:“有雞糞嗎?”

他聲音小語速又快,含糊不清,張五常大概是聽到了,但又有點不太相信。

“您是說……”

“雞的糞便的那個雞糞嗎?”

衛恒尴尬地腳趾扣地:“昂啊……”

“我們想要點,可以嗎?”

張五常如夢初醒,忙往外跑:“您且等着,我馬上就弄來。”

邊跑邊覺得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早知道雞糞也能修仙,他興許早十幾年也上昆侖山了呢。

張五常弄了兩大桶雞糞,回來的時候還沒看到人影就聞到了味,衛恒和霍蕊連忙退後了幾步。

“尊者們好像來了,我們去迎一迎。”

然後爬上劍就跑了。

許栩:“……”

她把希冀的眼神望向疾影。

嗯?豹呢?

“對不起啊,我們豹族嗅覺太靈敏了,”黑豹不知從哪找了個土坑鑽進去,傳出悶悶的聲音,“師兄師姐也太不仗義了,居然把我留在這。”

沒一個靠譜的,許栩兩眼發昏,欲言又止的看着那兩桶雞糞,已經被熏的快流眼淚了。

但是自己要的雞糞自己承擔。

她低頭打量那株半死不活的冬貝草,此時它殘餘的靈力好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

許栩叼起草來,閉着眼飛到盛雞糞的木桶上,扔了進去。

愛死死愛活活吧。

結果那棵冬貝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躺在裏面咕嘟嘟冒着泡,沒多久,雞糞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根神采奕奕的綠色小草苗躺在桶底。

冬貝草以自身靈力繁殖,而眼前的這棵恰好又是最珍貴的母草,所以才能擁有和人溝通的能力。

“嗝——”

許栩清晰地聽到它打了個嗝。

這時從天上迎人迎了個寂寞的衛恒和霍蕊從不同的方向飛來,眼神極好的看到了瑩瑩發綠的冬貝草。

頓時像兩個看到肉的猛獸似的沖了過來。

“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我們的懸賞,斯哈斯哈。”

他們此時也察覺不到臭了,蹲在木桶旁邊認真地讨論應該把冬貝草拿去交懸賞令還是送到交易所拍賣。

并且還有一個致命的問題,誰伸手把搖錢樹拿出來。

“這樣,誰先拿誰就多分十個靈石。”許栩一語激起千層浪,話音剛落,方才嫌棄的衛恒和霍蕊臉都恨不得塞進桶裏去叼。

臭?

靈石臭嗎?錢財臭嗎?

臭就只能證明還不夠值錢!

虎丘真人接到了衛恒的傳訊,立馬禀報了掌門,此時外出的雲察和長淵正好歸來,聞言不禁皺眉,連忙表示要跟着去。

雲震下海受了傷,掌門便親自帶着他們前往。

“那個……”飛出昆侖宗,他突然頓住,問另外兩人,“你們誰有地圖?”

雲察尴尬地搖頭:“去年買了一冊,現在估計沒用了。”

長淵默默摸着口袋,在掌門注視的眼光裏第一次拒絕了期望:“沒錢了,買不起了。”

最後掌門動了私庫,跑到雍道城買了本最新的。

畢竟他們代表了昆侖宗的門面,行的是拯救蒼生的大義,迷路總是不太好的。

飛到深雲之林時,幾人遠遠就看到了自家宗門的兩徒兩獸,正……

蹲在一個桶上你争我奪,你打我抓。

“你們在幹嘛?”

堂堂昆侖宗弟子,如此成何體統?

“掌門!尊者!”衛恒身為大師兄很有樣,最先站起來回禀,但眼神卻是不停地偷瞄木桶,眼見着霍蕊在許栩的示意下把冬貝草給收入囊中,頓時心如滴血。

雲察皺眉走來:“怎麽如此臭味?”

“這是,雞糞?你們幾個蹲在雞糞旁邊鬧什麽!”

現在的弟子們,疏于修煉,成天的在外面不知搞什麽幺蛾子,一心鑽營旁門左道,他是真的看不慣。

“嘿嘿,雲察尊者,”霍蕊曾經師從沛靈峰學習劍法,算是雲察的半個徒弟,因此對他還算有幾分親昵,“我們接了個懸賞令,要來這裏找冬貝草,本來找到一株半死不活的,結果拿雞糞泡了下,您猜怎麽着?活了。”

懸賞令。

掌門和雲察對此十分陌生,不太了解。

“賺錢的?”

“可不呗,本來這個懸賞令是四百靈石的報酬,”霍蕊侃侃而談,“但是許栩師妹說,不如用這株當母草,然後把繁衍出的小草拿去售賣,雖然需要時間,但我們算是有了個源源不斷的營生。”

四……四百靈石?

他們都多少年沒聽過這種大數目了?

現在整個修仙界能輕松拿出四百買一株靈草的沒幾個,凡人收購靈草也沒什麽用,長淵頓時覺得不太對勁:“你們的懸賞令給我看看。”

啊!

霍蕊第一反應是尊者要跟他們搶任務。

但是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他還是許栩的主人,不交出來不行啊。

霍蕊不太情願地将懸賞令從袖口掏出,剛遞出去,手腕上猛地停了只鳥,只見許栩站在她手上,狠狠地啄了一口長淵的虎口。

她,啄了自家的主人。

長淵被啄的莫名其妙:“為何生氣?”

他覺得這懸賞令有貓膩,看兩眼都不行嗎?

“我們要拿這個掙錢,你別搶,”許栩氣勢洶洶地說,“你沒錢送我去秘境突破,我自己掙。”

言外之意,窮鬼,莫來沾邊。

長淵:“……”

什麽仇什麽怨,專往他心窩裏捅,這是養了只靈獸還是養了個祖宗。

但是他還是好脾氣地解釋:“我只是想追蹤下這個懸賞令的主人,我精通追蹤之術,或許有所收獲。”

“我不認為現在這種光景,還有人會斥這樣大筆錢財來買一株二階靈植。”

聽他說的有憑有據,而且許栩莫名覺得,他不是那種奸猾之人,看起來是個說到做到的正直少年。

便往後挪了挪腳,示意他去看。

圍觀了全程的衛恒和霍蕊對此目瞪口呆。

師妹居然敢這樣對自己的主人。

吾輩楷模啊。

而疾影見此,連忙跑到雲察尊者旁邊,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老大你看,我可聽話,我可不像那只鳥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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