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傍晚,昆侖宗十餘人組團出發。
雲察真人最近代管宗內事務,今日便在門口為大家送行:“切記,出門在外,不可意氣用事,咱們是天下第一大宗,要有胸襟,有格局。”
“這裏是我為你們準備用來應急的靈石,如果有應付不來的事情,便去最近的傳送陣回宗。”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那可是傳送陣啊,連掌門都要動老本才舍得用。
長淵接過來,也略有驚訝,他發自內心的覺得宗裏應該拿不出這筆巨款,畢竟他們人數衆多,坐傳送陣需要好幾十顆靈石呢。
所以他非常沒有情商的當衆打開了那個芥子囊。
雲察喉嚨都快咳破了,可惜無人在意。
長淵看完了芥子囊裏的東西,并未公布,只低聲道:“怎麽只有五個靈石?”
“咳,都說了是應急的。”
雲察咂嘴:“如果真有應付不來的局面,你們就選一個人坐傳送陣回來通風報信的意思。”
在衣袖裏目睹了全程的許栩:“……”
真就是應急。
從這裏出發,要兩天才能飛到靈缇秘境,除了長淵要帶着許栩,其他人都決定兩兩一組,路上可以輪流趕路。
但是朱為旺遇到了人生的難題。
沒人想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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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不會禦空飛行,無法與別人輪班,而且身材擺在這裏,每把試圖載他的劍最後都以腰間盤突出收場了。
看他可憐兮兮地站在那裏,霍蕊心生不忍,提建議道:“不若你和小師妹換個位置,我載着她,長淵尊者載着你,他修為高,肯定沒問題的。”
朱為旺站在原地,盯着長淵三秒鐘後,瘋狂搖頭。
“不不不,大可不必。”
太壓抑了,他的豬生承受不來。
所有人都在等他,朱為旺心裏既不好意思,最後咬了咬牙,掏出自己随身帶着的一排芥子囊其中的一個,然後就看見他在裏面翻啊翻啊。
翻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鳶。
許栩還在想,這紙鳶未免有點小了,估計連朱為旺的一根手指都載不動。
衛恒卻已經驚呼出聲:“靈舟紙鳶,二階靈器,哇,我只在拍賣行見過。”
因為常年都要蹲在拍賣行撿漏,他的見識甚至比長淵還有廣。
朱為旺嬌羞的笑了聲,便将紙鳶甩到了天上,巴掌大的風筝就變成了馬車大小,漂浮在天上。
“我爹說,在外面不可露富,不得已的時候才能使用靈器。”
“我這情況應該算是不得已吧?”
衆人留下了羨慕的淚水,人家應急是二階靈器,他們應急是一個輕飄飄的芥子囊,差別也太大了。
“既然如此,那便出發吧,”長淵面無表情地說,按住了蠢蠢欲動想去蹭車的許栩,“再晚就趕不及秘境開啓了。”
在場身份最高的尊者發話,衆人無有不從,立刻禦空而去。
昆侖宗位處北境,而靈缇秘境位處中原往南,各位宗門弟子對北境的路還算熟悉,出發的第一天還算順利。
中途他們需要在中原與北境交界之處休息,并且對鎮守各地關卡的宗門遞上身份銘牌。
“伥虎鎮,這名好奇怪,聽着好像罵人啊。”許栩念着石碑上的字。
長淵正與鎮守在這的萬麗宗弟子交涉。
衛恒等人第一次來到中原,好奇地四處打量,朱為旺湊過來解釋:“因為這裏曾經被虎妖盤踞,很長一段時間內,虎妖化身為人,僞裝成樸實的農戶,将過往的修真者和凡人蠶食。”
“妖?”許栩好奇,“真的有妖,那我們算妖嗎?”
此時長淵已經回來,面露憂慮,“獸化形成人,善為靈獸,惡為妖獸。”
“他們說最近這裏不太平,都注意點。”
“我看也是,”朱為旺嘀咕,“平時關卡沒有這麽多人守的。”
許栩斜睨他:“你怎麽這麽清楚?”
“我是中原人啊。”
長淵聞言,不禁回頭打量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麽事情,又走了。
他們落腳在伥虎陣的落水院,這裏名義上是個院子,實際上不過是被圍牆圍起的一片空地,由仙盟管轄,供路過的各地修真者紮營休息。
這次組隊來的弟子們大多都是築基期,許栩他們則是煉體期,就算是輪流禦劍,不分晝夜的飛兩天兩夜也受不住。
他們決定在這裏打坐兩個時辰再上路。
長淵提前把這個時間計算在內,因此也并不阻攔,只是他卻不打坐,而是起身跳到了落水院的牆檐上,默默看着。
“你在看什麽?”許栩站在牆根下,啃着一根不知道哪裏摸來的甘蔗,“我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中原腹地,卻格外陰冷,比他們北境的夜晚還蕭條。
長淵低頭,看見紅衣少女百無聊賴的蹲在地上數甘蔗渣,不明白她都留級了,怎麽還能這麽悠閑的。
“你會禦空了嗎?”
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樣問,許栩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暗示:“你是說遇到危險我能跑路嗎?”
長淵點頭,衣袂在月下風動,透着股肅殺的意味。
許栩無語:“大哥,我是只鳥。”
“我可以飛。”
“咳,”長淵被噎了一口,他眼裏對方是個人,忘記了人家實際是只鳥,“抱歉。”
他叮囑:“若有危險,這裏是五顆靈石,你飛去最近的城鎮坐傳送陣吧。”
“我沒有地圖。”許栩友情提示。
憑她一己之力肯定不能找到所謂的城鎮。
“你認路嗎?可以跟我描述一下,至少我不是路癡。”
長淵默默地跳了下來:“不認,我第一次步行來這裏。”
上次來是一百年前,直接傳送到了中原萬霖城。
“那我們怎麽去靈缇秘境?別告訴我你也不認路。”許栩瞪大了眼睛。
長淵搖頭:“不認。”
“但我剛才問路了,繼續往南飛就行。”
“……”許栩來到這裏第一次感覺到心肌梗塞,站起身拍了拍手,回頭找小夥伴們去求救了。
“哪位好心人有地圖啊!”
“我……我有。”人群中一個相貌不起眼,但白白淨淨的小少年羞澀地舉起了手。
他從懷裏掏出地圖,引得大家不約而同的驚訝。
畢竟昆侖宗上下很久沒見過印刷清晰且沒有過期的地圖了。
“你,你好有錢,”霍蕊摩挲着地圖的牛皮紙張愛不釋手,“我做夢都想要一張。”
小少年臉紅:“我是陣法師,我們要飛到各種地形之處研習不同的陣法,所以每個月我和師兄師姐們都會一起籌錢買張地圖一起用,這次我出來闖秘境,他們特地給我帶着的。”
說起同門之情,他不覺得挺起了胸脯,暗暗驕傲。
許栩好奇,第一次見這個世界的地圖,忙不疊地湊上去看,不得不說,一分價錢一分貨,真正的地圖精确,仔細,清晰。
大到每個城市宗門,小到每個樹林村莊河流,都事無巨細地标注了出來。
她手指慢慢滑過,從伥虎陣往北不到十裏便是最近的城鎮——陌古城,上面還貼心地畫出了傳送的标志。
“那,這上面的數字是什麽意思啊?”許栩好奇地問。
整張地圖的左上角一串大寫的數字,并且還不斷地變動……越變越少。
陣師少年解釋:“這是地圖更新的倒計時,三十天為期,到期後地圖自動就沒用了,現在這是!嗯?”
“還有四個時辰地圖就要過期了?”
怪不得師兄師姐給他的時候那麽大方。
“快快快,”衛恒連忙拿手支着眼皮大喊,“快都來背這個地圖,你背到這,我背到這裏,然後誰來背?”
話音剛落,長淵忽然又跳上了房檐,落水院的那扇老舊木門被人給敲響。
咚咚幾聲。
“請問,是否有修士落腳在內?”
方才叽叽喳喳的人們立馬噤聲,但還是全神貫注地繼續背着地圖,無人搭理外面的動靜。
對方又敲了幾下。
“吾是伥虎村的村長,聽聞有仙人們落腳在此,這落水院年久失修,不如跟我們去村裏歇息片刻啊。”
許栩擡頭,與上方隐去身形的長淵對視,明知來者不善。
而身後的人還在焦急地背地圖。
外面的人似乎越發沒有耐心,連續又敲了幾次,三番兩次地客氣勸說,只聽出來越說語氣越隐忍。
最後忍無可忍,直接推開了那扇風一吹就能倒的破門。
并且如願的把那門真的給吹倒了。
當時許栩站在院子中間,與那些人正臉打了個照面,心裏卻一直在想——沒有物質的修真界果然是一盤散沙,人一推,就倒了。
來人是個看起來不算年輕的八字胡男人,身後跟着幾個粗布短打的壯漢。
仿佛剛才把門推倒的人不是他,此時笑盈盈地鞠了個躬:“仙人,挪步……”
“哎呀,你煩不煩啊,”向來老好人的衛恒此時火冒三丈,原地跳腳,“沒看我們忙着嗎,好不容易背過了二十裏的地名,現在全忘了。”
他看見地圖上的倒計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真地圖,結果還是個快過期的。
于是很不講道理的伸出手,沖着八字胡說道:“浪費了我寶貴的時間,你賠。”
年輕的陣法師本來還想用地圖在人群中展露一番,炫耀他師兄師姐的愛意,結果發現這根本就是個騙局。
他再晚拿出來一會兒估計都變成廢紙了。
丢人,太丢人了。
于是也很不講道理的拿八字胡撒氣:“對,你賠。”
賠什麽他也不知道,反正賠就是了。
其他的人背了半晌也沒背過,修行久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你賠。”
“多賠點。”
“快賠。”
八字胡被一圈不要臉的伸手圍住,每個人都腆着臉來跟他說“賠賠賠”。
“……”
有毛病吧?!
現在修真界的人窮到真是臉都不要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