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八字胡那句“憑什麽”在嘴裏憋了又憋,到底沒罵出來。

“呃,仙人們莫不是累暈了,還是去村裏休息下吧,”他皮笑肉不笑,看得出已經快維持不住和氣了,“我們為大家準備了薄酒和住舍。”

許栩盯着他身後幾個大漢。

那幾人雖然是五大三粗,看着形容可怖,實際上面部表情呆滞,眼珠子連轉都不會轉。

她大膽地走上前去。

八字胡還以為她要跟自己走,喜形于色,連忙側身讓路。

結果許栩徑直掠過他,擡頭踹了那大漢一腳,壯的像山似的漢子像紙似的輕飄飄倒下,摔在地上化成一團白霧。

霧下,竟然是只老虎。

衛恒等人見狀,連忙将她拽到身後,齊齊祭出法器準備應戰,可那老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上前又踹了腳。

“死的?”

不等再查看,旁邊的壯漢忽然擡起手來朝他揮掌,對方身形高大手掌比許栩臉都大的多,看上去又厚又硬,掄圓了胳膊打過來時還帶着呼呼的掌風。

許栩等靈獸連忙退到最後,霍蕊等人持劍迎了上去。

這些壯漢被擊倒後就會變成死老虎,而沒一會兒又複活,化成了人,身上被戳了好幾個大窟窿,連血都不流。

八字胡已經不知所蹤,許栩擡頭,發現長淵也不見了身影,便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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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提醒:“這些老虎可能都是傀儡走屍,本來就是死的,自然殺不死了。”

“那該怎麽辦啊。”霍蕊吃力的接下一掌,壯漢力氣奇大,在座沒有體修,如果能一劍斃命還好,可這玩意兒根本不會死。

時間越長,他們越發不占上風。

許栩沉着臉站在廊下。

她看到屋檐上滴下的水,空氣中的水霧,青石板上的水漬。

“朱為旺,”她問,“這裏不是中原嗎?怎麽會這麽潮濕的?”

朱為旺沉思:“其實我沒來過這裏,只是聽說過,但是你說得對,我們中原确實沒見過這麽潮濕的地方。”

甚至這裏連條河都沒有,哪來的這麽多水。

“師姐!試試用火!”許栩大喊。

然後霍蕊和衛恒苦着臉同時哀嚎:“我們不會火術啊!甚至連個火折子都沒有!你們誰會啊?”

火術是高階法術,衛恒都不會,其他人更別提了。

許栩:“……”

怎麽會有修真界又窮又沒用的,連個火團都生不起來。

她急的不行,卻不見長淵回來,眼見同門幾人都快支應不住,搖搖欲墜,好幾次都差點被那老虎一掌拍上。

焦灼之際,忽然遠處傳來悠悠長長的笛音,隐含在水霧之中,時遠時近,忽有忽無。

死老虎化成的壯漢們聞聲駐足了片刻,兩只手全部化為了虎掌,閃露出鋒利的指甲,趴在地上四腳朝地,後腿也變成了虎爪。

唯獨頭和身體還是人的形狀。

半虎半人,看得許栩san值狂掉,極其的心裏不适。

而且虎人比原來更為難纏,他們動作更加敏捷,且不再像方才那般機械的攻擊,而是學會了四散開來,分頭對付。

疾影見狀,直接化成了原形,豹身與虎身差不多大,互相撕咬間竟然能打個不相上下。

而靈鵲則淩空而起,從懷裏掏出父母給的玉笛,她吹出激昂的曲調,遠處的笛聲因此受到幹擾,也變得斷斷續續,虎人們的動作随之開始緩慢下來。

有了喘息的空間,朱為旺眼見着有虎人朝他和許栩跑過來,幹脆心一橫,抽出他親自鍛造的大刀,攔在她身前:“你後退,我保護你。”

許栩沒有武器,也沒有修行的法門,化為原形也只有巴掌大小,所有人都有意的以保護她為主。

她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廢物啊。

靈鵲靈力低微,只和操縱虎人的笛聲鬥了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虎人們重新敏捷行動,在夜色裏嘶吼着朝他們沖過來。

衛恒和霍蕊連忙擋住:“護着小師妹啊。”

衆人圍成一道人牆,這裏面有許栩的同門,而有的是這次剛剛認識的,大家甚至都不熟,從出發到這裏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但是此刻沒有人打退堂鼓,也沒有人問一句“憑什麽”,而是自發地站在一起,擋住了許栩。

火。

需要火。

許栩沒有哪一刻如此渴望過某種力量,她慌張地四處打量,企圖找到可以點火的東西。

但是虎人并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不斷地蠻力沖擊,眼見着衛恒快支持不住,舉劍的手都發抖起來。

大家身上深淺不一的都挂了傷口。

為首的虎人突然發難,高高跳躍而起,幾乎跳上了半空,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疾奔而來。

許栩明白,這全力一擊,在場無人可以抵擋。

疾影單腳刨地,隐匿在黑暗裏的綠色豹瞳閃過光芒,低吼着,不計成本地也跟着跳上了半空,抱着必死的決心要和虎人分出勝負。

他是野獸,也是靈獸,在這個情況下,只有他能迎戰。

“疾影!”

“不要!”

所有人都在喊他,但卻跟不上他的速度,霍蕊的劍堪堪擦過他的尾巴,沒能攔住他。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長嘯而來的寒光冷劍刺破夜幕,挾着千鈞之力,直直插穿了虎人的脖頸。

那張血盆大口沒來得及閉上,龐大身軀就已經墜落在地,掀起層層水霧。

而那劍沒停,徑直拔出,挽了幾個劍花,與這些虎人鬥的難分難舍,衆人見狀,認出了那是長淵的劍,連忙上前幫忙。

這柄劍是上古神器,有有着長淵金丹之力的驅動,有它幫忙,解決虎人變得容易了很多,弟子們只要負責補刀就行。

而許栩仍然站在原地,她不敢輕舉妄動,她幫不上忙,至少不能拖後腿。

但她在想,長淵的劍在這裏。

他人呢?

戰鬥結束的時候,天已經微亮。

他們眼睜睜看着地圖時效,變成了空白的牛皮紙,而長淵的那柄劍,在最後一個虎人倒地的時候就已經馳着風離開了。

“那,我們要繼續在這裏呆着嗎?”衛恒抹了把身上的血,“總覺得不太安全,趕緊離開為妙。”

霍蕊也不知道,長淵尊者不知所蹤,而他們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若是再不趕緊出發,就趕不上靈缇秘境開啓了。

正糾結間,又是一道嘈雜聲傳來,聽上去起碼十人以上。

“不是吧?又來!”大家撿起劍,邊罵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來,只怕這次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諸位可是昆侖宗弟子?”人未到,聲已至。

但是經歷了八字胡,他們對這種客氣話已經沒有信任感了,紛紛高舉起法器,死也要戰死。

朱為旺卻瞪大了眼,高聲喊:“六哥!”

“是小朱的聲音,”外面的人聽到他的回話,匆匆跑了進來,近二十人将這間小院堵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真的是你!”

而以衛恒為首的昆侖宗弟子們,也慢慢放下了武器。

無他,實在是這些人和朱為旺長得太像了。

發面饅頭成精的那種感覺。

“六哥,嗚嗚嗚,你怎麽才來,”朱為旺像個嬌弱少女似的撲到了人家懷裏,“我吓死了,我差點就沒命了。”

許栩看着感覺有點起雞皮疙瘩。

兩個同性的饅頭成精在這情深深雨蒙蒙真的有點可怕。

“那個,”衛恒弱弱舉手,“請問你們是長淵尊者請來的救兵嗎?”

是的,是那個消失的猴子請來的救兵,許栩默默想,否則這麽的是非偏遠之地,怎麽會有這種穿着富貴的人突然出現呢。

被稱作六哥的人抹了把鼻涕眼淚,恢複鎮定地回答:“是長淵尊者救了我們一個弟子,讓他傳音叫我們來救人的。”

“長淵尊者去追伥虎陣的村長了,讓我叮囑你們,趕快出發,去靈缇秘境等他。”

不對勁。

長淵當時怎麽會抛下那麽多人,只盯着那個村長去追,這不符合他的脾氣,像他這種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性格,不會把人命看的那麽輕。

除非,當時那個八字胡有着更可怕的力量,讓長淵不得不将他引開戰鬥。

那,那個吹笛子操縱虎人的是誰?

為什麽非要沖他們發難,在這駐守的萬麗宗弟子怎麽沒發現這些虎人的存在?

重重疑雲,許栩想的心神紊亂,有種氣血翻湧的感覺,胸口悶痛。

但她知道此時此刻,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哎,都是我們失職,五十年前伥虎陣的虎妖們被洗殺一空,我們在這裏駐留了十年,直到有一批農戶投奔而來,”六哥回憶道,“他們說是南境大水,他們逃荒而來,想在此居住。”

朱為旺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然後就讓他們住了?”

“好好的村莊就這麽廢了怪可惜的,而且我們也查實過,南境那年确實洪澇,很多村莊都被淹了,于是請示了族長,同意他們在此開墾田地,修建房屋。”六哥搖頭道。

“可惜,不知道怎麽會有虎妖還活着,更不知道他們在何時又迫害了那些農戶。”

好好的村莊,來一波死一波,他決定回去請示宗族,還是不要将這裏對凡人開放了,害得那些萬麗宗的弟子們也差點把命交代在了這裏。

“或許,當年來投奔你們的,也并不是真正的農戶。”

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衆人随之望去。

許栩倚靠在牆邊,緩緩說道:“而是卷土重來的虎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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