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應長川的确閉嘴了。

但是江玉珣心中的警報并未解除。

——兩人力量懸殊,此舉怎麽也不算長久之計。

呼吸間生出的溫熱氣流,似一只柔軟的小蛇纏繞在江玉珣的指尖。

小小的軍帳忽然變得危險起來,本該轉身躲開的應長川,卻在這個時候反其道而行之,一點點擡手握住了江玉珣的手腕。

緊接着,又微微用力将那只手向自己的唇邊壓去。

陌生的酥癢之感瞬間着掌心傳了上來。

應長川這是犯規!

江玉珣睜大了眼睛并用力抽手,可他完全抵不過應長川的力氣。

下一刻……江玉珣的手終于緊緊貼在了應長川的唇上。

“陛下,放手——”

天子像是沒有聽到江玉珣在說什麽似的垂下眼眸,用那雙煙灰色的眼瞳注視着他。

末了又一下沒一下地啄吻在他的掌心,與輕顫的指尖之上。

軍帳內安靜得過分,以至于親吻的聲響,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

這原本細弱的聲音被寂靜的長夜放得無限大。

令人無處可躲。

等到他掌心上的紋線都不受控制地發起了燙,應長川終于一邊輕蹭着江玉珣的手,一邊眯着眼睛用微啞的聲音問他:“現在呢?”

江玉珣移開視線,低聲說:“我現在……不想理你。”

或許是因為剛才吹了一陣涼風,又或許是因為軍帳內的氣氛太過黏稠暧昧,江玉珣的話語裏竟然又多了幾分鼻音。

用這樣的聲音說出的“不想理你”四個字,簡直比方才的那句“讨厭”更像撒嬌,完全沒有殺傷力。

話音落下之後,江玉珣不由絕望起來。

果不其然,應長川完全沒被他吓到。

甚至再一次輕輕吻了吻江玉珣的指尖:“如何不理我?”

江玉珣一邊嘗試着把手從應長川的手中抽出,一邊不受控制地說:“從現在起不想再和你說話了。”

藏在人心底的念頭,往往是最簡單、幼稚的。

成長便是掩飾本心,裝作成熟的過程。

……自從上一世幼兒園畢業之後,江玉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直白地說過這種話了。

都怪這個倒黴debuff!

應長川眼底的笑意變得愈發濃。

他甚至忍不住在此刻擡起另一只手,輕輕地戳了戳江玉珣的臉頰,徹徹底底地坐實了“幼稚”一詞。

大周的天子從未像此刻一般,覺得欺負人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

而他這樣的動作,也令江玉珣完全将“君臣有別”還有“禮貌克制”這幾個字抛到了九霄雲外去。

他直接在此刻回眸,給應長川扔了一記眼刀。

然而還沒等江玉珣再嘗試着抽手。

天子竟在這一刻将吻落在了那輕顫着的睫毛上。

末了低聲道:“好啊。”

他的語氣格外認真,沒有一絲戲谑與輕慢。

應長川終于要放過我了?

還不等江玉珣放松下來,卻聽天子學着自己的語氣認真道:“若是愛卿能夠忍住,孤自然不會勉強。”

——摸清江玉珣性子的他,早已學會了合理利用規則。

莊有梨非常敬業,他當晚只喝了一點酒,第二天更是早早就到了儲藏火器處,與費大人進行交接。

而餓了好幾天的邢治,也終于緩過了神來。

他并沒有像江玉珣建議的那樣第一時間離開定烏穆高大草原,南下回到昭都休養身體,而是選擇留在這裏發揮着自己的作用。

次日清晨,江玉珣和邢治在玄印監的陪同下,一道策馬向不遠處的牧民處而去。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流着有關這片草原的信息。

“據我所知,定烏穆高大草原雖然不是折柔最大的草場,但它的規模怎麽也能排進前十,并且還是折柔重要的冬季牧場之一。折柔大部分地區夏短、冬漫,且多風雪。可是它不但避風向陽,還溫暖少雪,環境可謂是得天獨厚……”邢治的聲音被風吹到了江玉珣耳邊。

他頓了頓說:“只是今年運氣不佳,遭了白災而已。”

江玉珣随之點頭,并跟着補充了一句:“丘奇部更為靠南,冬季牧場的面積也格外大。相比起夏季牧場這裏的牧草營養成分會更低一點,若是發生雪災損失也更加慘重。”

說着,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并自馬背上向前方看去。

草原上的牧草正随着春風一道輕揚,牛羊如星子一般灑落其中。

乍一眼看去欣欣向榮,實則暗藏着危機。

定烏穆高雖然受災較輕,但它畢竟是個冬季牧場。

承載力遠遠不如其他兩大草原。

現在正是牛羊抓膘育肥的季節,若是什麽也不做,要不了多久這片草原便會被牲畜吃禿。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不遠處的駐牧點。

江玉珣和邢治對視一眼,并翻身下馬向着前方走去。

和剛才看到的那片草場完全不同,此處牧民雖和從前一樣生活在氈帳之中,但是帳篷旁邊卻多了一大片用木頭圍出的栅欄,裏面則關着數百只羊羔。

原本該忙着放牧的牧民并未騎馬遠行,而是自牛車上卸下了一堆幹草,以及幾個大大的木桶。

這群牧民不認識江玉珣,看到前方有幾個周人打扮的陌生面孔之後,只是疑惑地嘟囔了兩聲,便繼續着手下的工作。

邢治雖然了解風折柔風土人情,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在與貴族和商人打交道的他,還是不怎麽了解放牧與畜養牛羊一之事。

“江大人,牛車上的桶裏裝的是什麽東西?”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江玉珣走到牛車邊,随手抓了一把裏面的東西說:“這是麸皮。”

邢治愣了一下,并忍不住重複道:“……麸皮?”

“麸皮就是小麥最外層的表皮,小麥磨過之後便會自然形成面粉和麸皮兩大部分,”他輕輕拍了拍手,将指尖的麸皮吹回了木桶中,末了笑着對身邊的人說,“如今大周的軍馬,都是吃麸皮與牧草的。這二者混合出的飼料,要比單獨吃草有營養許多。”

玄印監也在此刻補充道:“邢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昭都百姓都種起了小麥,家家戶戶每年都要産不少的麸皮。因而除了糧食以外,朝廷一直都在收購百姓手中的麸皮,并将它們運向澤方郡的軍馬場。”

眼前這一批麸皮,就是最近幾天剛從軍馬場調送過來的。

邢治越聽眼睛越亮:“原來如此!”

此前他和所有人一樣,有些擔憂經過白災之後,丘奇部會不會成為大周的累贅。

如今看來自己的憂慮已經被徹底解決。

牧民将混了麸皮的飼料倒入食槽,圈內的羊羔立刻一擁而上搶食起來。

此刻時間已不算早,按理來說忙了半天的牧民應該回帳內休息才對。

然而看着羊羔吃完飼料之後,他卻又騎上馬拿着鍬、鏟等工具向西北處而去。

江玉珣此時正處在一座小丘之上,他并未跟在牧民背後繼續前行,而是遠眺前方。

地平線那一頭,正有數百人聚集,并用手中的工具挖着窄溝。

他們不是在翻地,而是在挖隔離帶。

折柔人放牧模式過于粗放,他們時常會通過“燒荒”的方式來改良土質,減少雜草與害蟲。

這個方法簡單而有效,但是水火無情,草原上幾乎每年都會控制不住生成大火,病危害到人畜的性命。

這種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改變的。

因此在丘奇部歸降大周之後,江玉珣便立刻向澤方郡太守建議,組織牧民在草原上開挖防火的隔離帶,并以此來換麸皮。

得知此事的邢治忍不住笑着感慨道:“防火帶本就利于牧民,更別說還有麸皮用來交換。怪不得他們一個個都那麽積極。”

頓了幾息之後他又忍不住感慨道:“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在折柔歷練了這麽長時間的邢治,身上那股纨绔之氣已很淺淡,整個人都變得沉穩、成熟起來。

乍一眼看去非常像江玉珣在現代見過的那些大商人。

這一聲感慨自他口中而出,沒有半點的違和感。

誰知說話音落下之後,身邊的江玉珣竟然笑着轉身朝他輕輕搖起了頭來。

“怎麽了,江大人?”以為自己說錯話的邢治緊張了一瞬,“難道不是一舉兩得嗎?”

江玉珣将視線重新移向遠處,他不再賣關子而是輕聲道:“是一舉三得才對。”

并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拍了拍白色的戰馬。

此刻不止邢治,周圍的玄印監也全好奇地看了過來,想要聽聽江玉珣的答案。

他将目光落向西北處: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這個季節定烏穆高最常刮的其實是東南風。但邢公子可以看到,如今牧民們卻是在西北方開挖隔離帶。”

“……這倒是。”在北地待了這麽久的邢治早将風向了然于心。

夏季風是自西南方向刮過來的。

若是想防火的話,最好要将隔離帶挖在這個方向。

剛想到這裏,邢治的呼吸忽然一窒……

他不由瞪大眼睛轉身看向江玉珣。

江大人知道這片草原刮什麽風,他絕不是頭腦一熱下此決定。

而是……深思熟慮之後定下來的計劃。

江玉珣調遣這麽多人力所挖的防火隔離帶,要擋的絕非牧民燒荒後不小心蔓延開來的火勢。

而是盤踞在西北方的折柔大軍的故意縱火!

看到邢治的表情,江玉珣便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計劃。

江玉珣又遠遠地看了西北方一眼,接着牽着馬匹走下了小丘:“防患于未然,總不會有錯。”

他沒有說的是,原本的歷史中折柔便做過這樣的事。

——在那場耗時七年的戰争中,他們曾多次借助地勢,于秋冬時節在上風處縱火,企圖火燒周人和軍營駐地,并給大周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有這樣的事情在前,大周無論如何都要未雨綢缪。

草原面積廣闊,火勢一旦變大就會呈線狀向前方蔓延。

為保證人畜安全,必須挖出盡可能長的防火隔離帶。

江玉珣雖然知道歷史上的折柔曾經做過這種事。

但是他也不知道風向究竟哪一天會發生變化,更不确定折柔到底哪天縱火。

如今鎮北軍正嚴陣以待,随時準備迎戰。

江玉珣自然不能讓他們遠離駐地,去草原的角角落落做這種事情。

這個工作只能交由牧民的來做。

走下小丘之前,他忍不住回頭再次看向西北。

江玉珣猜,折柔三王之所以忍到現在。

……便是在耐心等待風向的變化。

江玉珣和邢治仔細查看了鎮北軍駐地附近的幾處隔離帶的挖鑿情況,并将其記錄在冊。

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方才回到駐地。

還沒到軍帳旁,江玉珣就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率部歸降的折柔貴族,将禮物送到了營區之外。

“江大人快來!”見江玉珣回來,一名與他熟悉的郎官連忙擺手說,“您快來嘗嘗,這個味道還挺不錯的!”

江玉珣下馬快步走了過去,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對方手中的木盒:“這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對方沒有賣關子,直接将盒子打了開來,并将他帶到了附近的一頂軍帳中:“這些都是折柔的特産之物,用牛乳制成的酸奶和奶豆腐。我們剛才已經驗過了,它上面沒有沾毒,您也快拿一個嘗嘗吧!”

話音落下之後又轉身朝不遠處的邢治打招呼,并招手示意他也來嘗嘗。

居然是酸奶!

穿越以來江玉珣還從未喝過酸奶。

每天都有事情要忙的他完全忘了世上還有如此的美味。

江玉珣的眼睛不由一亮。

道過謝後他忙瓷碗接到手中,用勺子舀了一口仔細嘗了起來。

剛制成的酸奶像豆腐一般在勺子上輕輕地晃動着。

折柔人現在還沒有向酸奶中放糖的習慣,因此它嘗起來多是淡淡的酸,幾乎沒什麽甜味。

盡管如此,多年沒有吃過酸奶的江玉珣仍舊無比驚喜,并一口氣吃掉了小半碗。

緊接着,不好意思吃獨食的他便好奇起來……也不知道應長川有沒有嘗過這東西。

江玉珣放下勺子,輕聲向對面的郎官問:“酸奶可有送給陛下嘗嘗?”

對面的人身體随之一僵,末了有些局促地撓了撓腦袋:“那幾個貴族說這都是不入流之物……我們也不敢打擾陛下,故而呃……還未給他送過。”

他越說聲音越小,就差将頭埋入泥土之中。

除了江玉珣這個異類,大周文武百官見到應長川,皆如耗子見貓一般緊張小心,更別說是去送東西獻殷勤了。

看到對方的表情,已習慣在天子身邊,沒大沒小的江玉珣終于想起了這一點。

然而還不等他點頭,那郎官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手道:“不如江大人給陛下送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已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碗酸奶放在了江玉珣的手中,并無比期待地朝他看去。

江玉珣:???

等等,這事怎麽突然落在我頭上了?

官員們的好意不可辜負。

江玉珣最終還是小心将酸奶放在托盤裏,端回了軍帳之中。

在大周所處的年代,已有了從甘蔗中提取出的碎沙狀的“沙糖”,算是後世蔗糖的雛形。

但此時人們普遍不用它來調味,而是當做“潤肺生津”與“止咳”的藥材使用。

此行軍醫便攜帶了不少的“沙糖”。

江玉珣在回軍帳前,特意找軍醫要了些糖混入酸奶之中。

經過簡單的調制之後,酸奶味道果然好了不少,已和江玉珣前世記憶裏的味道沒有太大差別。

……

應長川所在的軍帳格外大。

就算是正午日光也難以将它完全照亮,必須點燈照明。

江玉珣輕輕撩開了軍帳的氈簾,應長川身旁樹狀銅燈上的燭火也随着他的動作一道輕輕晃了一下。

正在查看輿圖的天子在此刻擡眸看向江玉珣,并緩緩地擱下了朱筆。

方才滿是寒意的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柔軟了起來。

他朝江玉珣笑了一下:“過來,阿珣。”

連着忙了幾日的天子,身上多了幾分少見的倦意。

慣有的慵懶感因此而變得更盛。

江玉珣輕輕将放了糖的酸奶放在了桌案上:“這是折柔人送來的酸奶,我稍稍加了些調味,陛下可以嘗嘗合不合口味。”

話音落下之後,他便托腮坐在了應長川的身邊,有些期待地眨着眼睛看向對方。

應長川不由挑眉将桌上的瓷碗端在手中,并極為給面子地拿起了勺子:“……清甜微酸,的确不錯。”

江玉珣随之笑了起來:“我也覺得!等回到昭都之後,一定要讓宮裏的禦廚學着這樣做。”

他一邊回憶上一世吃過的酸奶,一邊滔滔不絕地補充道:“除了這種放了糖的原味酸奶以外,還能将各種水果混入其中,增添別的風味……嗚!”

江玉珣的話還沒說完,忽有一個冰涼的物體貼在了他的唇邊。

他立刻閉嘴,并垂眸向下看去——應長川不知何時已舀起一勺酸奶,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唇邊。

……他,他這是要喂自己?

江玉珣和應長川雖已在一起一段時間,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兩次。

但是還從未做過這樣膩歪的事情。

他本能地不好意思起來,并想要拒絕應長川的好意。

但是一想到兩人現在的關系,江玉珣終是偷偷攥緊手心,非常配合對方地緩緩張開了嘴巴。

應長川都不尴尬。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帶着一點涼意的瓷勺貼在唇上,将他冰得向後縮了一下。

不等江玉珣躲避,帶着甜味的酸奶已經落在了他的舌尖,甚至不小心蹭在了唇畔。

應長川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瓷碗用指腹擦去了江玉珣唇邊的痕跡。

他的動作格外慢,原本正常的動作忽然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暧昧。

“咳咳咳……”顧不得品嘗加了沙糖的酸奶,江玉珣立刻輕咳了幾聲并坐直身子四處亂描起來,他轉移話題道,“這碗酸奶雖然是別人做的,但我也稍稍加工了一下。四舍五入算是我送給陛下的禮物……既是禮物,我就不多吃了,嘗過一口就好。”

聽了他的話後,天子忽然輕笑道:“四舍五入?”

幾年前自己喝醉那一幕,瞬間湧入江玉珣的腦海之中。

應長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身為天子,他的腦子裏為什麽總要記這些有的沒的的事?

被掀了老底的江玉珣站了起來,用行動表明自己不想再搭理應長川的意願。

誰知天子竟也在此時起身,并輕輕拉着他的手走向了軍帳後方。

他下意識問:“你這是要做什麽?”

“愛卿既然送了孤一份禮物,那麽孤這個當天子的,豈有不回的道理?”

話音落下的同時,應長川便停下腳步打開了床榻邊的木櫃,并從中取出一只小匣。

軍帳後方沒有點燈,四周一片昏暗。

“……這是什麽東西?”江玉珣的心情沒來由忐忑起來。

“愛卿打開來看便是。”天子自背後抱住了他,垂眸朝江玉珣掌心看去。

“好……”江玉珣也沒有與應長川客氣,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捧在手中,頓了幾息後便将其打了開來。

下一刻,他的面前便生出一道金光。

木匣裏面裝的居然是黃金!

剛才還以為應長川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江玉珣不由震驚道:“金子?陛下為何要送臣這個?”

話音落下後,江玉珣便轉身向站在自己背後的人看去。

直接賞金實在是有些不符合應長川的風格。

天子笑了一下,輕輕搖頭道:“這是愛卿應得之物,并非什麽禮物。”

“為什麽這樣說?”

應長川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吻了江玉珣發頂一下,并反問他:“可還記得你被罰的三年俸祿?”

江玉珣:“……!”

原來是它?

這幾年來江玉珣靠賣酒得到的收益,過得非常不錯。

不但重新修整了田莊,還給自己攢下了一大筆錢。

要不是應長川說,他還真忘記自己沒有俸祿這回事。

不想起這件事還好,此刻重提舊事江玉珣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真是虧大了。

差點忘記,我一直都在打白工!

此刻,江玉珣完全将心思寫在了臉上。

表情随之變來變去,格外精彩。

看出他在想什麽的天子輕聲假裝嚴肅道:“江大人乃我大周股肱之臣,這些年來付出良多,孤自然要将三年俸祿為愛卿補回來。”

……應長川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知道木匣裏的金子是自己被拖欠的“工資”之後,江玉珣瞬間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将手放置匣上,然而還不等江玉珣合上此物,便聽應長川繼續在耳邊道:“真正的禮物藏在下方。”

江玉珣手指一頓,終是小心拿開金子向木匣下方看去。

一塊赤紅繡花的方布,在此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并于帳外燭火的照耀下發着暖暖金光。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江玉珣一眼就認了出來:木匣裏面裝着的是一頂蓋頭。

……大周天子外出行軍打仗,為什麽會随身帶一頂蓋頭?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他給我這個東西做什麽!

江玉珣的耳邊嗡一聲響了起來。

纖長的手指再次抵在了蓋子上,江玉珣想将它合上,可應長川竟伸手擋住了他的動作并問:“怎麽,阿珣沒認出來這是何物嗎?”

江玉珣輕聲擠出了一句:“……是蓋頭。”

“然後呢?”

然後?還能有什麽然後!

江玉珣從未像此刻一般想要嘴硬,然而他最終……還是只能在天子的注視下,坦白且小心地問出了那句話:“這,這不會是給我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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