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江玉珣的耳旁忽然靜了一瞬。
只剩下小築外的溪水還在叮當輕響。
暮色漸濃,整座燕銜島都被夕陽染作豔紅。
應長川垂下眼眸,緩緩将墨發繞在指尖。
煙灰色的眼眸滿是不加遮掩的危險。
下一刻,他忽然松開了手中的發絲。
長發如羽毛一般掃過了江玉珣正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起伏的胸膛。
應長川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輕輕地笑了一下。
并借着實際行動,告訴江玉珣自己是否緊張。
……
燕銜島上夜色漸深。
月華傾灑一地,撞碎了窗外的溪水。
小小的卧房中,擠滿了暧昧的聲響。
覆在江玉珣眼前的絲帛早不知何時被蹭到了一邊。
月光下,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泛起了白瓷般的柔光。
膚上的點點印痕與泛紅的眼角,也因此變得愈發顯眼。
夜風撩起紅色的薄紗,窗外的一切仍舊清晰可見。
江玉珣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唯恐洩露出一點聲音。
額間的黑發也被薄汗打濕,黏在了額上。
他的牙齒正因歡愉與疼痛而顫抖,怎麽也不肯松開。
昏昏沉沉間應長川忽然貼近過來,并壓低聲音問他:“不喜歡嗎?”
天子的呼吸沉重,嗓音格外低啞,如咒語般帶着誘惑人心的力量。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打開了緊咬着的牙關:“喜,喜歡……”
應長川似乎格外懂得如何在這個時候利用規則。
紅色的紗幔一半還懸在頭頂,如被卷入溪水的花瓣般搖晃輕舞。
另有一半早不知何時被人拽了下來,亂七八糟地堆在榻上、枕在腦後。
江玉珣随手去拽床上的紗幔。
想要用它遮住自己的眼睛。
誰知應長川竟再次開口:“可是這裏?”
“……”
夜風卷着落花在半空中打起了旋。
墜入溪水的旋渦中随它一道沉浮。
江玉珣的臉頰早燙紅一片,他想咬緊牙關卻只聽自己輕顫着道:“對……”
燕銜島上的小築結構精巧。
不但美觀,且适用性也是一等一的強。
修葺以後,原本繞房輕淌的溫泉、溪流也被引入屋內。
哪怕暑天、暴雨,也不妨礙沐浴。
自從登上燕銜島後,江玉珣便徹底分不清晝與夜了。
待他迷迷瞪瞪醒來時,太陽已經再次挂在了天邊,自己則被應長川抱着坐在屋內的溫泉之中。
長發似墨融在了泉中,與花瓣一道遮住了水下的風光。
江玉珣只向下瞄了一眼,就如被燙到般移開視線,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身上清爽的感覺告訴他,早在醒來之前應長川已經替自己清理好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江玉珣不由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醒了?”熟悉的聲音自江玉珣耳邊響起,同時撩起一陣水花灑在了他的肩上。
江玉珣完全不記得自己昨晚究竟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
但隐約能夠确定,應長川至少折騰到了半夜……
“對,咳咳咳……”江玉珣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格外沙啞,嗓子也幹痛難受。
見他咳嗽,應長川終于皺眉并随着“嘩啦”水聲将懷裏的人自泉中抱了出來:“不舒服嗎?”
人比人氣死人。
應長川的聲音非但沒有一絲半點疲憊,甚至平日裏慵懶之意都變少了些許,聽上去格外有精神。
他一邊說,一邊用放在一旁的寬大布巾替江玉珣擦幹長發。
并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
江玉珣餘光看到,鮮紅的紗帳終于被撤了下,被褥也全換成了新的。
見徘徊于記憶中的旖旎氣息散了個幹淨,江玉珣終于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
“嗓子有些幹癢……”身上尚無一點力氣的江玉珣啞着聲替自己辯解道,“可能,呃……是昨晚不小心喝了幾口涼風。”
似乎是怕應長川一言不合就找太醫上島,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模樣。
江玉珣費勁全身力氣勾了勾手指,将應長川的衣擺攥在手心,并有些着急道:“不必麻煩太醫,咳咳……島上有梨嗎?可不可以給我煮一碗梨湯?”
大周所處的時代沒有多少甜品。
江玉珣上一世雖然不是嗜甜之人,可有陣子沒吃過甜品的他終是忍不住饞了起來。
話音落下之後,江玉珣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是在使喚天子。
但他并沒有就此打住,反倒是“貼心”地補充道:“把梨切成塊,咳咳咳……和糖煮在一起便好,若是有銀耳也可以再加一些。”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沙啞,且有幾分平常不多見的倦意。
話音落下,江玉珣還不忘輕輕地朝應長川眨了眨眼。
天子搭在幔帳上的手指随之輕輕一顫。
應長川不是沒譜的人,昨夜他始終在問江玉珣的感受,并強壓本能顧及着對方的身體。
因而江玉珣身體雖然疲憊,但是并未受什麽傷。
聽完江玉珣的話,他垂眸深深地看向床榻。
确定榻上的人精神還好後,應長川這才俯身摸了摸他的長發,并在江玉珣耳畔輕聲道:“好,愛卿等等孤。”
“嗯。”他懶懶點頭。
疲憊感如潮水一般再一次向江玉珣襲來。
他忍不住輕嘆一口氣,将自己的臉埋進了被褥中。
酸痛與疲憊感交織在一起姍姍來遲,江玉珣覺得此刻自己的身體好似被人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他不由皺緊了眉,呼吸也變得有些沉重。
天一點點變亮。
江玉珣下意識想要用衣袖遮住眼睛。
不曾想下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暗了下來。
……這是什麽情況?
還未緩過神來的江玉珣艱難地回頭朝窗外看去,并看到應長川不知何時站在了屋角,他眼前原本無遮無攔水廊上忽然……多了一道竹簾。
這裏竟然還藏着一道機關!
臨水的小築原來有一道竹簾,只是被卷起挂在了窗楣之上。
直到現在才被天子放下。
江玉珣:?!
……應長川的心眼未免太多了吧!
他将“震驚”兩個大字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
天子在此刻轉過身,笑着對江玉珣道:“好好睡吧。”
應長川表現得格外坦然,似乎已不怕在江玉珣面前展露自己的本性。
煮個梨湯對應長川而言頗為簡單,他甚至壓根沒有動用廚房的爐竈。
應長川将切好的梨放到了原本用來溫酒的泥爐之中,不消片刻甜膩的果香便溢滿了整間卧房。
屋角的那盞白玉博山爐裏,也在此時點上了安神的熏香。
江玉珣的确是疲憊得過分,不消片刻他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往常喜歡亂動的他,這一次也變得格外安分。
今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
內侍官乘船将昨日的奏報送到了島上,此時它們正整齊地堆在榻邊。
然而今日天子卻第一次将公事暫放在了手邊。
應長川靜靜地坐在床榻旁,小心把江玉珣的手握在掌心并反複用視線描摹他的面容。
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了泥爐內木柴燃燒發出的碎響。
此時,世上似乎只剩這座小小島嶼,與島上的二人。
……
江玉珣不但疲憊,昨日耗盡體力的他也分外饑餓。
半個多時辰過後。
江玉珣便被屋內的果香喚了起來。
等江玉珣掙紮着睜開眼時,應長川已盛滿一碗銀耳雪梨湯,并小心将它端在了手中。
這一覺并沒有緩解江玉珣的疲憊,反倒令他身上的酸痛變得愈發清晰。
本想用手臂撐着身體坐起來喝梨湯的他,竟然連擡起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應長川這體質還是人嗎?
應長川差不多一夜沒有睡,但眼下連半點烏青都沒有。
發現這一點後,江玉珣心中居然生出了幾分嫉妒之意。
一回生二回熟。
此時他似乎已将應長川“天子”的身份忘到了九霄雲外。
累得起不了身的江玉珣索性繼續“耍賴”道:“我好像起不來了。”
應長川很是配合地坐在榻邊,他輕撫江玉珣的長發并假裝發愁地問:“那該怎麽辦?”
竹簾将陽光切成細條。
小小的卧房變得格外昏幽。
江玉珣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唇,末了還有些忐忑地擡眸看向應長川:“要不然……陛下喂我?”
——這簡直是正合應長川之意。
天子将江玉珣半攬在懷中,待熱氣散後方才将甜湯送到江玉珣唇邊。
他的動作格外耐心。
與戰場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天子簡直不像一個人。
炖煮了半個多小時的銀耳雪梨湯格外細膩。
一口下去如将春風咽入腹內。
江玉珣咽喉也逐漸不像方才那樣幹癢發痛,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得正常。
雖說已經清醒,但江玉珣的身體仍不太舒服。
他喝了半碗甜湯便停了下來。
卧房內光線昏暗,一時間難辨晝夜。
身處其中的江玉珣再次生出倦意。
見狀,應長川收起瓷碗,輕輕扶着江玉珣躺回榻上。
……昨晚的事歸根結底也是自己找的,江玉珣并不是存心想要報複應長川。
見對方轉身去放碗勺,他忍不住開口叫住了應長川:“……等等,陛下。”
“怎麽了?”被竹簾濾過一遍的陽光,将應長川的眼眸映得格外溫柔。
“陛下也有一晚沒有休息了吧?”江玉珣認真地看着他說,“你真的不困嗎。”
平心而論,江玉珣此言沒有半點問題。
然而昨晚剛在這一點上翻過車的他,說完這句話心中就拉起了警報。
……應長川千萬別又誤會了什麽!
自己真的不是在質疑他的體力。
江玉珣立刻補充道:“你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
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慌與懊悔後,應長川難得停下腳步,并反思了一瞬……自己于阿珣心中的形象,是否有些不大正經?
※
夏風中逐漸多了幾分涼意。
圍繞小築輕淌的溪流也氤氲着多了些霧氣。
一場小雨過後,暑氣蕩然無存。
第一片落葉自小築不遠處那棵柳樹上墜了下來。
晝夜颠倒之下,十日的時間也變得格外快。
按照應長川原本的計劃,這十日兩人還要到昭都、月鞘嶺上閑逛一番。
可誰知最後竟一步也沒有離開燕銜島的地界。
彈指之間就到了下島的日子。
明日便要重新開始工作,生物鐘絕不能再亂下去。
江玉珣雖然還有些困,仍強忍着沒有在白天睡覺。
榆木制成的馬車上鋪了厚厚一層軟墊,江玉珣靠在放了棉質靠枕的車壁上,并将車簾撩開小縫朝窗外看去。
知不覺立秋已過。
往年這個時候,百姓已開始準備收獲粟米。
但如今畝産更高、營養更好的小麥已經能夠完全滿足怡河兩岸百姓日常所需,甚至于填滿了糧倉。
他們也不再執着于播種粟米。
而是在夏收之後,在田地裏種滿了白菜、菠菜等蔬菜。
——上過學堂的百姓都知道,與“吃飽”同等重要的還有“吃好”。
除了肉食以外,各種各樣的蔬菜與茶葉也必不可少。
此時田間地頭滿是正在種植菠菜的百姓。
不遠處還有人在零碎的土地上開着荒。
有了新的效率更高的農具以後,能夠參與勞動的人也越來越多。
除了青壯年男子以外,孩童與婦人也能夠拿起工具收割、墾荒。
自今年起,大周凡是青壯年勞動力不分男女均可單獨立戶、分田。
集中開荒得出的土地,以最快速度尋到了它的主人。
如今正在田埂邊勞作的百姓或許不知道此舉意義何在。
但自現代而來的江玉珣猜,過上差不多百年,大周便會因此舉而發生改變。
大周所處的歷史時期,還未形成後世那般嚴格的禮教。
單單前朝便有不少女子封侯的例子。
然而這終究只是特權和空中樓閣,随時都可能被收回。
只有自下而上,從田産經濟開始的變革,才能讓它從“特權”變為每個人都能享受的權利。
并在未來衍生成為獨特的力量。
“叮叮叮——”
遠處忽然響起一陣駝鈴聲。
坐在馬車內批閱奏章的應長川也擡頭看向窗外,同時随口道:“這是去巧羅國的駝隊?”
江玉珣的眼睛瞬間一亮,“沒錯,今年棉花産量頗高,不但能夠滿足克寒的需要,還能多産一些送至西域……”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什麽般補充道,“等我們回到仙游宮後,應當就有自西域來的瓜果吃了。”
大周不但打敗了折柔,且保全了以巧羅國為首的西域諸國。
大勝之後,不用再顧及折柔的他們,也不必改道克寒運送特産。
差不多就在獲勝的同時,西瓜的種子便經北地傳到了大周。
按照時間計算,這幾日正是第一批西瓜成熟的時候。
江玉珣平常對吃的不是很感興趣,見他忽然如此開心,應長川忍不住放下手裏的東西說:“愛卿若是喜歡,明年便派人在田莊中早早多種一些。”
聊到這個,原本還有些困的江玉珣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雖然期待西瓜,但還是搖頭說:“暫且不必……這西域瓜果也不一定非常好吃。”
話說到這裏,江玉珣的聲音中忽然多了幾分遺憾。
最早的西瓜與現代人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它的果皮與果肉皆是白色,嘗起來并不甜,甚至于經絡粗糙口感也不怎麽好。
比起當做水果直接食用,百姓最早常用它涼拌、炖菜。
為現代人所熟知的裏紅肉綠皮的西瓜,還要再晚一點才能出現。
昭都附近的官道是由大石打基、碎石填隙,再鋪黏土制成的,平坦程度堪比現代的水泥路。
但無論什麽路,都不免會落些碎石,馬車行走間免不了颠簸。
木質的車輪突然碾過石子。
坐在窗邊的江玉珣跟着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還疼嗎?”說着,應長川便将江玉珣扶入了懷中,并緩緩蹙眉道,“回仙游宮後,再——”
意識到他想說什麽的江玉珣突然擡手捂住了應長川的嘴巴:“不必找太醫!”
江玉珣的身體雖不算是疤痕體質,但過分白皙的皮膚卻格外容易留下印痕。
直至今日,第一天那些印子仍清清楚楚地留在他的身上,非但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甚至于上面還摞了一層新痕。
……都怪素了這麽多年的應長川,逮到機會便要做那種事。
這可不能讓太醫看到!
雖已立秋,但是氣溫仍沒徹底降低。
江玉珣身上依舊穿着淺色的夏衫。
寬大的衣袖伴随着他的動作緩緩落了下來,露出一片紅痕。
“疼嗎?”應長川不知從何處取出消腫祛痕的藥膏,輕輕塗抹在了江玉珣的手臂上。
江玉珣壓低了聲音,有些尴尬地實話實說:“那晚哪裏都疼,好像散架一樣。”
想起應長川曾答應自己“不會疼”後,他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說天子一言九鼎,陛下怎麽半點信用都不講。”
應長川替他塗藥的那只手不由一頓,并厚着臉皮說:“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的動作的确很輕很小心,無奈于天生如此,只得為難江玉珣承受。
眼見着兩人的話題逐漸奇怪起來,江玉珣強行清了清嗓子:“咳咳咳……休沐結束了,明日便要見各位大人,并确認科考一事。陛下還是多想些正經事吧,我們別再說這個了。”
燕銜島上有不少溫泉,入秋的速度也比別的地方慢上一些。
此時身處于昭都平原之中的江玉珣,已能深刻感受到秋天的到來。
今年的秋季除了豐收以外又多了一層期許。
此時試卷已經下發下去,再過不久大周今年才俊将聚集在一起,參加分散于各郡縣舉行的第一場科考。
話音落下之後,江玉珣一邊坐直身一邊整理起了衣領。
腕上紅痕随之藏在了衣袖之下,不過轉眼他又變成了那個正經的尚書大人。
應長川的視線始終落在江玉珣的身上。
煙灰色的眼瞳中是不加掩飾的占有感,還有江玉珣從前不懂,現在卻異常熟悉的欲念……
此時馬車已經走到了仙游宮所在的那座山下。
車窗外除了百姓以外,又多了士兵的身影。
燕銜島上的十日,讓他差點忘記了身邊人的身份。
然而此刻周圍的一切,卻都在提醒江玉珣:應長川不只是自己的伴侶,更是大周的天子。
他的心髒忽在此刻重重一跳。
就在江玉珣端坐并擡手整理車簾的那一瞬。
應長川忽然攥緊他的手腕,重重地把江玉珣壓在了車壁之上。
馬車內的光線再一次變得昏暗。
只有那雙墨黑色的眼眸格外明亮。
應長川深深地看向江玉珣的眼底,忽然壓低了聲音意味不明道:“我後悔了,怎麽辦?”
“後悔什麽?”江玉珣下意識問。
天子一臉理所應當地說:“後悔只留了十日休沐。”
并于同時用指腹輕輕蹭起了江玉珣腕間的紅痕。
江玉珣:“……”
我就知道不該期待應長川說出正經話。
他正欲轉身不再搭理應長川。
天子卻稍加用力收緊手指,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還有……後悔忍了這麽久。”
榆木制成的馬車格外寬大,車壁看起來雖然有些薄,實際上早加了一層棉花用來隔音。
按理來說,應長川完全不用刻意小聲說話。
但此刻他偏偏壓低了聲音,在江玉珣的耳邊輕喃道:“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實在是可惜。”
此時馬車已經駛上半坡。
颠簸間車簾輕搖,隐約可見仙游宮的宮門。
眼見将要抵達目的地,江玉珣也無心與應長川再耗費時間。
他直截了當地吐槽道:“過往那麽忙,哪有時間和陛下談情說愛?”
随着一陣“吾皇萬歲”之聲,馬車穿過了仙游宮的大門,駛入其中并一點點降低速度。
應長川依舊沒有放手,而是輕輕搖頭将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鎖骨間,意味深長道:“孤說的并非單純的‘談情說愛’。”
他一邊說一邊眯起了眼睛,神情格外耐人尋味。
與那日故意叫江玉珣“江侍中”時沒有什麽兩樣。
放在十日前,江玉珣或許不懂他這是在做什麽。
但此刻江玉珣卻一眼看出……應長川又在和自己裝。
這次不裝“天子與秘書”改裝“昏君”了?
“以權壓人”四個字兀地出現于他腦海之中。
說話間,馬車已緩緩停了下來。
士兵不知散到了哪裏去,木質車輪旋轉産生的輕響消失不見,安靜下來後江玉珣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下意識想要往後退,沒兩下後背就撞在了車壁之上。
這都回仙游宮了,應長川怎麽還演上瘾了呢!
天子在此刻微微眯起雙眼,一點點逼近江玉珣 。
——就像一只藏在山林中的野獸,自密林後一步步走了出來。
他輕輕吻向江玉珣的鬓邊,并壓低了聲音在對方耳邊問:“愛卿想知道,孤想怎麽做嗎?”
應長川的目光銳利如鷹。
眸中滿是陌生的壓迫感與攻擊性。
配合着如此目光,此時應長川的話就如獅子問一只羊“想知道我打算怎麽吃你嗎?”那般離譜。
這種問題……也太不正經了吧。
經歷幾日荒唐的江玉珣心虛地轉身看了一眼車簾,耳根也在瞬間紅了個徹底。
他于第一時間搖頭,想要義正言辭地告訴應長川自己沒有半點興趣。
然而應長川故意發出的問句,卻在頃刻間挑起了江玉珣本能的好奇……
不想!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他攥緊手心,咬牙努力在催眠自己對此不感興趣。
然而這并沒有任何用處。
江玉珣緩緩張開了嘴。
一聲“……想。”字如露水般毫無預兆地自葉片上滴了下來。
徹徹底底地打破了馬車內的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大人:可惡,又被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