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扶錦君您怎麽了?”左護法宣雲停下手裏的細針,“是我紮疼您了嗎?”

“無事,你繼續。”岑姝皺眉,語氣淡淡道:“我剛剛感覺到岳安山的宗脈解封了。”

宣雲笑着說:“看來岳安宗以後一定發展的很好,不然您不會這麽淡然。”

“岳安宗有自己的命運,我沒必要操太多心,就算它宗脈衰微,僅憑我一人也無力回天。”扶錦君說,“宗脈解封定然是有契機的,我記得當初把它封到了一口鐘裏……”

宣雲施針的手瞬間停了,空氣瞬間寂靜下來,扶錦君這才想起了什麽。

扶錦君:“……”

宣雲:“我記得您多年前和我閑聊時提到,您把瑤師妹的情根封進了宗脈。

我一直想問問您,您當初既然想放她自由,為什麽要拔掉她的情根才肯放她的魂靈離開?

情根随着宗脈一起封印後,生生世世都不會産生真情,想必您是知道這一點的。”

岑姝腦袋發出一陣鈍痛,她似乎有那麽一點記憶,但又完全想不起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她自己把這段回憶給壓下去了。

宣雲繼續追問:“當初發生了什麽?竟讓您對瑤師妹做出那麽荒謬的事情,是她……愛上什麽不該愛的人了嗎,所以您才在一怒之下把她情根給封了?”

長久的沉默中,扶錦君閉上雙眸:“我不知道,以後也不願意知道,宣雲……你幫我看看吧。”

其實,宣雲此刻就是在借着施針的名義窺探她的識海,企圖看清她拔掉情根的動因。

這樣一來,她的行為倒是光明正大了,但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扶錦君拔掉情根的時候到底經歷了多大的心理折磨,居然讓她十餘年後都不願意回首再看一眼。

越傷心,說明越在乎,而她越在乎,則表明心傷得愈甚。

宣雲最後确認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我告知於您嗎?”

扶錦君擺擺手:“不用,我相信當年自己做出的決定。”

扶錦君的識海一般人根本無法窺視,宣雲在扶錦君的默認下,輕易進入,終於見到了當年的景象。

當年還是大師姐的岑姝沉默地跪在地上,她閉着眼睛,哪怕被周蹇罵到狗血淋頭也沒有絲毫觸動。

周蹇一腳踢在岑姝肩頭:“怎麽這麽沒出息?你恨她呀?你不嫉妒嗎?”

師姐岑姝淩亂的發灑落肩頭,嘴角牽起一抹譏諷的笑:“我不會害瑤師妹的,不過是蠱蟲罷了,我已是鈴蘭之主,對蠱蟲的吸引力比她更大,只要我把蠱蟲……”

周蹇暴怒,不由分說地打斷她:“不是讓你去治,你倒是去和她一争高下啊!只要殺了她,生啖血肉之後,她那絕世的天資便是你的了!”

岑姝微笑搖頭:“不,我們倆怎麽可能打起來。”

周蹇蹲下看她,語氣幽幽道:“你打不過她的話,師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因為她讓着我,我護着她。”岑姝撇開視線,“周蹇,不要把別人和你想的一樣。”

周蹇語氣降下來:“你現在甚至都不願意叫我一聲師父。”

岑姝滿眼譏諷地仰頭盯上他,語氣又輕又柔:“師父?我怎麽不願意叫您師父了?您可是最關心弟子的‘師父’了啊。”

她最後的“師父”二字咬字極重,眼裏的恨意濃稠不化,周蹇竟也都哆嗦了一下。

周蹇依舊堅持自己的歪理邪說:“人活一世,怎麽能不自私?我不信你能對她這般好。”

岑姝:“瑤師妹不僅是我的師妹,我早已将她視作至親。”

“呵。”

“至親。”

“家人?”

“可笑。”

“一灘爛泥罷了,哪有什麽家人。”

周蹇在她面前背着手冷笑,岑姝默默擡袖擦着嘴角的血。

突然。

她手腕被對方捏住了,周蹇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一把拽起她,粗暴地把一枚丹藥塞入她口中。

他掐着她脖子,逼着她咽下,而後像丢雜物一樣甩開她。

他眼裏布滿血絲,笑容癫狂,居高臨下地對她說:“家人是嗎?你快去看看她吧,說不定她就要在今晚被蠱蟲殺死了呢。”

岑姝咳嗽中揚起淩厲的眸:“你給我吃了什麽?”

“解藥罷了。”周蹇假裝離開,“你要麽用自己救活她,要麽眼睜睜看着她死,二選一,只有今晚哦……”

話音未落,岑姝臉色一白,立刻轉身趕往了岳瑤房間。

一切還來得及,只要她夠快……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的瞬間,她們的師父坐在桌上笑得宛如一個瘋子。

“親人哈哈哈哈,我要看你親手毀了這段關系,希望你明早還能有臉繼續面對徐瑤吧。”

……

識海中的宣雲目眦欲裂,恨不得沖上去殺了周蹇。

可惜周蹇這個畜生早已經死了,在扶錦君的回憶裏,自己也不能把對方怎麽樣。

只能兀自生氣。

對了。

宣雲氣過去後,突然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剛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枚丹藥瞧着不是很正經的樣子。

哪裏見過呢?

嘶……那不是合歡宗的東西嗎?

宣雲管不得這邊了,連忙朝着岑姝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跟過去的那一瞬間,宣雲腳步一頓,尴尬地轉過了身。

她心亂如麻中替她們關上了門。∫

在今晚之前,她一直以為扶錦君對待瑤師妹只有同門情誼,再嚴格一點,也不過是至親的關系。

萬萬沒想到……

宣雲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做了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扶錦君若是喜歡個別的什麽人,她完全有信心去争去搶,但如果是現在屋裏那位……

對不起,她還真搶不過。

趁還沒有鬧得難堪,自己現在收起绮念還來得及。

屋裏。

岑姝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周蹇給她吃的根本不是什麽解藥,而是合歡宗最烈性的催.情丹!

他是要徹底毀了自己和瑤師妹的感情。

作為師父,他竟如此怨毒,如此沒有下限!

師姐岑姝拼命壓下心頭燥熱,準備馬上離開。

少女香甜的體香如同鮮嫩的紫藤,純潔旖旎地蔓上她的心牆。

屋裏的空氣都是香甜的。

岑姝快步走向屋門,一眼都不敢看。

正當她手落在門上的一瞬間,她突然聽到瑤師妹小小地痛呼了一聲。

“……師姐。”

“我疼。”

“好痛啊。”

岑姝瞬間紅了眼睛,她倏地想到,周蹇的那句“要你眼睜睜看着瑤師妹死去”,竟然不是玩笑。

救她,你們再難回到最初。

不救,那你就看着她死吧。

岑姝捂着心口,覺得那裏在一抽一抽地疼。

她此刻受到的煎熬一點都不比瑤師妹少。

一個疼在身上,一個痛在心裏。

“師姐怎麽舍得眼睜睜看你去死,對不起……”

岑姝一步步走近,在那種少女的甜香裏,她終於忍不住哭了。

與此同時,假裝昏睡的瑤師妹突然睜開眼,她的眼裏沒有自己,像是魇住了一樣,隔着一層薄薄的水霧。

徐瑤弱弱地伸手一拽,扯掉了她師姐的衣帶。絹綢滑膩淌過指尖,輕緩的束縛倏地解開,她手中瞬間變了觸感……

岑姝胸`前一涼,她低下頭,臉更熱了。

不過這一次,她沒讓瑤師妹收手,岑姝拿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敞着衣襟無聲地看向對方。

瑤師妹艱難開口:“……你是誰?”

岑姝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俯身捏住她下巴吻了上去。

瑤師妹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去推她。

師姐岑姝一遍遍說着對不起,一遍遍讓她翻來覆去,讓她口乾舌燥卻又熱汗滾落。

好久之後,岑姝突然意識到,明明自己的藥效已過,卻依舊情難自禁。

正如她一次次拉着瑤師妹腳踝把對方拖過來,任她哭喊求饒,卻依舊可以毫不留情地嵌進去。

她們之間的感情好像真的變味了。

最後一瞬,岑姝握上那纖麗的腰側,看她後腰塌軟摔在床上。

心裏竟然無比餍足。

餍足過後,她駭然地回過神來。

荒謬!

簡直鬼迷心竅,她到底是怎麽了?

岑姝顫唞着為師妹拉高被子,最後一次親了親她。

最後,周蹇說話算話地收回了蠱蟲,岑姝讓自己的寒涼之氣侵入瑤師妹,逼走了最後的蠱毒。

看着瑤師妹漸漸好轉,岑姝心一橫,暴力拔除了自己的情根。

“對不起,師姐以後再不會傷害你了。”

她把情根移入本命花中,然後以謝罪的心态将其栽種到了岳安宗面壁思過的聖地——也就是白草澗裏。

百草榮枯成白草,己生浮沉悔己身……

她要用一生去悔過。

不只是悔過那晚的行為,還有那荒謬的、不合時宜的情意。

之後,她狠下心壓下了這段記憶,從今往後,識海裏,除去外力入侵,她将再也不會主動想起那晚的記憶。

可是她忘記了。

她讓情根成為了本命花的根。

多年以後,看着被自己一劍穿心的瑤師妹,強烈的袒護與偏執的占有突破了桎梏,哪怕她早已失去情根,依舊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殘魂即将逃離視線的瞬間,她心亂如麻地召出本命花,迅速為對方捏了一具軀殼。

因此她并不知道,情根從此便根植到了對方體內,将會伴随對方一生。

日後,魂靈逃脫的瞬間,就是情根破土而出的時刻。

那時候,所有的刻意壓制将不再起作用。

積壓多年的情意會毀了她。

或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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