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拯救】3

【拯救】3

【寧采采】

誠如白沉香所說。

兩人乘坐飛行魂導器到達昆侖山腰,這魂導器已經到了極限高度,再也不能往上爬了。

兩人愣在這裏,半晌沒動彈。

白沉香抿了抿唇,有些許不好意思,道:“采姐兒,我級別太低了,上不去。”

寧采采并不感到奇怪。

從白家建立這個宗門的地址上來看,他們擺明了是想把來找麻煩的人直接困在山腳。白沉香雖然是尖尾雨燕的武魂,但是現在才将将二十級,甚至都還沒來得及上第二個魂環,連雙翅膀都化不出來,又怎麽可能飛上去?更別提還帶着一個人了。

但該說不說……這點好奇還真是按不下去,她問道:“那你當時是怎麽下來的?”

白沉香尴尬的扣了扣臉,道:“當時我才三歲,武魂都還沒覺醒,我硬生生趴在懸崖峭壁上爬下來的。因為爬得很慢,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我,他們也想不到我敢走那條路。但爬下來容易,爬上去就不行了。”

寧采采再一次目瞪狗呆:“三歲?爬懸崖?你何必這麽着急!就這昆侖山的走勢,一腳踏空你可真是要屍骨無存——怎麽不多等幾年?”

白沉香哪裏等得起?

她三歲的時候,唐三已經覺醒武魂認識玉小剛了,她如果在白家沉住氣等幾年,那往後一無所有的她憑什麽針對唐三?

就拿前段時間的皇鬥戰隊來說,要不是白沉香出來得早,培養了和寧榮榮與寧采采的感情,那兩手空空背後也無依無靠的她哪兒來的大鬥魂場股東身份?指不定等她反應過來,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唐三被獨孤博擄走,然後拿回仙草,帶着整個團隊一飛沖天。

整個一玩完。

況且她也不怕什麽屍骨無存——若真能踏空了結束這一切,她倒要笑着感嘆一聲真幹脆。

只可惜,踏空也不過是重來。

一遍又一遍,令人萬般生厭。

她什麽都怕,唯獨不怕死。

但這個理由當然不能說出來。

白沉香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白鶴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我一旦感受到了,自然害怕,是一萬個不願意留下來的。何況也恰好是我沒有武魂覺醒,否則他們絕對不會那麽輕易排除掉後山懸崖那條路。越是絕地,越能求生。”

然而,之前爬下來的時候不怕,不代表現在爬上去不怕——二十八次啊,足足二十八次才讓她等到寧采采這樣一個變數,如果說這個時候因為爬山而摔死了,再一次開始之後還有沒有這個條件,誰又能給她保證呢?

寧采采啞口無言。

沒錯的,越是危險,越是能鍛煉自己。她的魔力就是這樣一次次自找死路訓練出來的。

寧采采仰頭看了看,道:“上不去倒是沒什麽,到底還有我。”

話音剛落,只見她背後憑空亮起一個巨大的圓輪,上面畫滿了複雜又晦澀的符文,整個圓輪綻放出天青色的光芒。

與此同時,寧采采開始吟唱咒語:“纏繞雙臂的風靈啊,帶着我扶搖而上吧——天空的風靈!”

昆侖山山勢陡峭而高,半山腰又沒什麽建築物,兩人站在這裏可以很真切的感受到什麽叫做風兒的喧嚣。

而寧采采展開魔法之後,半山腰的風突然就停了,但也只停頓了一秒,然後便又吹了起來。

而這一次的風仿佛格外的有靈性,只是輕輕柔柔的纏繞住了白沉香和寧采采的雙臂。

白沉香瞬間覺得身體變輕了,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重量,她順着風的力氣打開了雙臂,便穩穩的被風托了起來。

好溫柔的風!

寧采采緊随其後,看着白沉香滿臉的新奇,她也感到十分自豪:“好玩嗎?”

白沉香連連點頭:“魔法比魂技好玩好多啊!哪怕是白鶴,恐怕也不可能像這樣悠悠閑閑的飄在空中吧?”

寧采采噗嗤一笑:“這是天空屬性的魔法,要使用魂技比較,必然只有風系的魂師可以一比的。”

然後她随意的擺着各種姿勢,道:“風靈很聽話的,沉姐你可以通過擺動肢體來控制飛行方向。”

白沉香久違的感到了開心——掩藏她真實的情緒已經融入了她的骨血,這樣輕松的快樂,她都快要忘記是什麽感覺了。

寧采采說得沒錯,風靈确實很好控制,沒用多久,風靈就把她們送上了山頂。

而白家從來就人丁不勝,所以大門口只有兩個弟子守着。看見兩個陌生女孩子突然出現,馬上攔住大門,道:“什麽人?!”

白沉香展開武魂,道:“去告訴爺爺,白沉香回來了。”

“!?”消失了八年的大小姐?!

兩人倒也沒有懷疑,這尖尾雨燕武魂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等他們進去通報,白家內部就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影,白沉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爺爺的香香!你居然還活着!”

來者正是白家宗主、白沉香的親爺爺,白鶴。

他已經是七十多級的魂聖了,雖然頭發胡子全白了,但一張臉卻是宛若童顏,緊致又紅潤。此時一臉激動的看着白沉香,着急的四處查看,生怕白沉香有什麽缺胳膊斷腿的地方。

兩個弟子連忙跪下見過宗主,也機靈的見過大小姐,但卻沒人管他們。

唯有寧采采愣在原地:【好快!】

寧榮榮有些擔憂:【采采,你攔得住嗎?】

畢竟之前看白沉香對白鶴的感覺,她必然是不肯繼續留在白家的,但白鶴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把白沉香輕易放走的樣子。要想帶走白沉香,寧采采與白鶴之間必有一戰。

但白鶴這麽快,甚至寧采采都沒反應過來,以至于白鶴抱住白沉香的過程中完全沒人可以阻礙。

如果當時白鶴不是要抱白沉香,而是要擄走白沉香,那寧采采只怕也是攔不住的。

寧采采想了想,道:【只怕是攔不住——但是姐姐,你第二魂技附屬負面輔助是關節凝滞,他如果可以減速30%,我又有防備的話,應該有機會。】

寧榮榮更擔心了——她們可以借助鏡子的折射成像原理來達成短暫的分身,但能把采采逼到需要借助她那效果極低的負面輔助,可見白鶴的速度有多恐怖。

而外面,白沉香被抱住也不掙紮,只是奇怪的問:“你以為我死了?”

白鶴幾乎老眼含淚,道:“當年你才三歲,滿宗門上下都找不到你的影子,爺爺派出所有人山腳山頂來回找了五天,都找不到你……”

當然找不到。

白沉香把自己卡在懸崖縫隙裏待了四十天,第五天的時候,她其實距離昆侖山頂不過一百米的距離,但若是不往懸崖那邊找,那就算把地皮翻起來也是找不到她的。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山腳,大約白家的人就以為她已經是兇多吉少了,所以她才那麽順利的離開了昆侖山。

被挂在懸崖峭壁上四十天,所有的生理需求都是懸空解決,吃的都是依附懸崖長出來的野草或是野果,一個三歲出頭的孩子過得有多艱難可想而知。那時候的她,完全就是個小乞丐,搖搖晃晃走到了巴拉克王國,混進了一間藥鋪靠打雜為生,那時候她已經四歲了——她是在路上過的四歲生日。

後來她在大夫身邊看他給人開藥,悄悄摸摸的告訴病人可以怎樣改動藥方,有那信了的,得了好處,回來便找她要給謝禮。藥鋪的大夫察覺到了這個小不點,就讓她做了學徒。

她在藥鋪待了一年,攢夠了盤纏,就直接離開了巴拉克,摸爬滾打找到了天鬥城。無論如何,在天鬥城的機會總是要多一些的,如果為了防止唐三而一直待在索托城不敢離開的話,那她吃的這些苦就是白費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白沉香形象不好,就被攔在城外不讓進去。

她也不生氣,自己熟練的覺醒了武魂,說要去武魂殿登記,守衛這才讓她進去。

後來遇到寧榮榮純屬偶然,原本對這群人都無比熟悉的白沉香極其敏銳的察覺到了寧榮榮身上的不對勁。七手八腳纏上去,二十句話就把七歲的寧榮榮套了個底兒掉。

當時她就意識到,寧榮榮,不,寧雙,就是她脫離這個世界的重要人物,故而才會從小培養與她們的感情。

後來自然是被姐妹倆帶回了七寶琉璃宗,寧風致順着她的武魂線索往上查,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查到了昆侖山的白家,在問過白沉香的意思後,便接下了幫忙隐藏白沉香蹤跡的請求。

原來是說她死了啊。

難怪這些年來白家都沒有察覺大鬥魂場的股東白家與他們有什麽關系。

白沉香神色淡然,道:“這是我朋友,寧雙,是七寶琉璃宗的大小姐。”

白鶴不知道白沉香心裏在想什麽,他只知道他失去的珍寶終于回來了,自然也不排斥明顯和他孫女關系很好的寧采采了,道:“那老夫一定代替你好好招待寧大小姐,請進請進。”

寧采采呆愣過後,只好尴尬的打招呼:“啊,白宗主客氣了,謝謝您。”

白鶴認定白沉香這些年來吃了苦,一疊聲的讓人下去準備好吃好喝,正要讓人拿合适的衣服過來給她換上,可定睛一看,這聲音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無他,白沉香身上這打扮,只怕是比他這個宗主的衣服還要貴重。

白鶴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香香,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白沉香坐在白鶴旁邊的椅子上,椅子太高,她的腿從膝彎往下垂在椅子邊,腳尖都碰不到地面。

她也不在意,雙手撐在大腿旁邊的椅子上,來回蕩着雙腿,道:“挺好的。我賺了錢,可以給你一些。”

這話一出,白鶴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他又是尴尬又是感動,還夾雜着一絲絲的埋怨,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呢,爺爺怎麽會要你的錢,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能活着回來就很不容易了。”

白沉香仍然低着頭,嗤笑一聲,道:“爺爺,逞強做什麽呢?比起我,白家居然還能撐下去才更是叫人驚訝的。畢竟白家既沒有子弟去工作賺錢,也不去參加大鬥魂場的比賽,更不接受武魂殿的月奉。這麽大一個宗門,雖算不上繁盛但好歹也有一百來號人,吃穿喝用的一天天開銷都不是小數目,我真好奇爺爺你是怎麽撐下來的——”

她突然偏過頭看向白鶴,尖銳的問:“——是泰家又給你送錢來了嗎?”

且不說這堂子裏還有寧采采這個外人在,即使這旁邊只有白家的自己人,被久別重逢的親孫女這樣嘲諷,白鶴堂堂一個宗主的顏面也是絕對挂不住的。

白鶴的臉色本是紅潤有光澤的,這會兒直接是紅裏透青,呵斥道:“香香休要胡言亂語!武魂殿殺了我們家半數精銳,連你父親與哥哥都是死在他們手下,你還敢要他們的錢!?”

白沉香并沒有被吓到,她坦然的問:“為什麽不敢要?他們敢給,我就敢要,還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爺爺,你會一次次的接受泰家的資助,就說明你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清高,你不能餐風飲露,你也要吃五谷雜糧,你的一飯一粥一絲一縷,都是要錢的!武魂殿的資助你記着仇不要,泰家的施舍你一邊說着無奈一邊卻要了,有賊心沒賊膽,當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從前到現在,我一如既往的看不起你!”

白鶴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孫女會送給自己這樣一個重逢大禮,一時間氣得腦袋充血眼前發黑,他按着額頭喘着粗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能言善辯的人,何況白沉香句句踩在他的死穴上,更叫他沒有回擊之力。

他身邊的人連忙扶住他,皺眉道:“大小姐你怎麽能這麽頂撞宗主?宗主為了把宗門支撐下去,一遍又一遍的低下自己的頭顱接受別人的援助,你以為最難受的是誰?最難受的是宗主啊!”

白沉香絲毫沒有被人戳脊梁骨的自覺,仍然冷靜的說:“不,低下頭顱比努力工作容易多了。你們寧願等着你們敬愛的宗主為了你們一遍遍的低下所謂高貴的頭顱,也不願意反抗他的命令下山為自己尋一條活路,你們很自豪很驕傲嗎?白家早就爛透了,從骨子裏爛透了!你們像一團爛肉蜷縮在昆侖山巅,就在這個角落裏,混吃等死、腐爛發臭!涼姑被嫁給了雙頭烈鳥魂師,卉姑被嫁給了凝水鳳魂師,你們這群男人就只會躲在女人身後,等着她們出賣身體、出賣未來、嫁給一個根本不喜歡的男人,為你們生下改變了尖尾雨燕武魂的姓白的後代!如果我不跑,我也是這樣的命運吧?我的好爺爺會把我賣給誰,會讓我去找誰借一條種,好叫我生下一個多麽優秀的白家高級武魂繼承人呢?”

在白沉香激情開麥的時候,寧采采把自己縮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寧采采下意識尋找自己親姐姐的安慰:【你見過沉姐這樣尖酸刻薄的時候嗎?】

寧榮榮也傻了:【沒有。她情緒波動最厲害的時候也就是上次跟着我們去星鬥大森林的時候,言語擠兌他們幾個了……但也沒有這麽刻薄。】

寧采采快要下班了,但她現在根本不敢下線:【姐姐你得借我一個班次,我怕白老爺子會一怒之下掐死沉姐。】

寧榮榮哪有說不的?一疊聲的同意:【沒問題沒問題!】

白鶴大喝一聲:“夠了!你在外面學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讨伐起我來了!我是你爺爺!”

他也不給白沉香繼續開口的機會,直接命令身邊的弟子:“大小姐累了,還不把大小姐請下去好好休息?!”

弟子們也不敢耽擱,上前便要抓白沉香。

奇怪的是,白沉香一點也不掙紮,甚至她還用眼神制止了随時有可能暴走的寧采采,就這麽順從的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可她最後還是喊了起來:“白鶴!我恨你!你會毀了白家,你會殺死尖尾雨燕!”

“尖尾雨燕就要被你殺死了!”

“它就要被你殺死了!”

這樣的宣言毫無疑問是極有力量的,她的聲音如同洪鐘一般聲聲敲進了白家子弟的心裏。

尖尾雨燕真的要被殺死了嗎?

是誰要殺它?他們想讓它死嗎?他們要怎樣才能救它?

白鶴既不會禁言術,也不願意在孫女回來的第一天就這樣不近人情,當下只是萬分疲憊的靠在了椅子上。

他看了看僵直坐在原地的寧采采,擠出一絲不明顯的笑來,道:“讓寧大小姐看笑話了……”

寧采采連忙說:“沒有!沉姐一向是個很有主意也很沉穩的人,我們……我是極相信她的!”

白鶴也沒在意她的“口誤”,道:“說起來,我這個爺爺當的可真不稱職,我與她相處的日子恐怕還沒有你的長。寧大小姐能不能跟我說說,這些年,香香在外面都是怎麽過的?”

寧采采避而不談,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依我看,白宗主您還是考慮一下沉姐的話吧。我覺得沉姐不會說毫無根據的話,或許您的行為真的在不知不覺的殺死尖尾雨燕。”

她頓了頓,近乎推心置腹的說:“我也有自己家族傳承的武魂,我一直引以為傲,我也希望我能成為我的武魂的驕傲。我知道尖尾雨燕是非常高貴的武魂,我想,能夠擁有一個家族的傳承武魂又是多麽的幸運,您真的想要放棄它嗎?”

白鶴其實沒有在裝,他真的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可他同時又是一個很膽小、也很執拗的人。

他在喪子、喪孫之痛後,認定了是他們這個武魂的錯,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他們的武魂是像昊天錘那樣的強攻系,那他們家的孩子們十二年前或許就不會死得那麽慘。

寧采采知道她一個小孩子的話在白鶴眼裏不會有什麽份量,所以她也不多說了。

只見突然之間,昆侖山巅之上風雲變色,霎時間狂風大做,氣溫驟降,肉眼可見的冰霜迅速的凝結出來懸浮在空中,在狂風裏居然能穩穩的停在原處,給人極重的壓迫感。

白鶴臉色頓時變了,如此龐大的能量波動是這樣突然的出現了,他感受得到這股壓力是奔着他來的。他眼睛掃向那個小女孩,見她像沒有感覺到一樣的笑得可愛,便問道:“寧大小姐這是在做什麽?”

寧采采嘴角一咧,露出牙齒來,故意笑得天真,道:“不做什麽——只是好叫白宗主知道,白沉香,我的人。”

白鶴:“……”這尼瑪是我孫女,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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