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談判】1

【談判】1

白鶴可真想破口大罵!

但是空氣裏極富攻擊性的龐大能量波動強行把他日了狗一樣的心情壓了下來。

雖然白家久不出世,但當年與昊天宗有從屬關系的時候,他也是出去見過世面的。

他知道七寶琉璃宗,但那不是個輔助系宗門嗎?!

白鶴深吸一口氣——這個寧家的大小姐,到底是個什麽路數!?

白鶴強行擠出一絲笑來,道:“想來寧大小姐應該是誤會了什麽事,老夫與你說開了也就是了。老夫那孫女幼年流落在外,不知為何性子古怪起來……”

寧采采懶洋洋的開口:“那我可不管。沉姐于我,乃是世間唯一的良師益友,她為家族所困多年,所以我陪她走這一趟。而你當着我的面把她扭下去,我實在……”

話沒說完,但白鶴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只是他有一點不懂:她說的這話,遣詞用句也好、另有深意也好,怎麽活像那在名利場浸淫多年了的大人一樣?

這孩子應該還沒成年吧!?實力強大又詭異,他一把年紀了竟分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麽武魂。這也就算了,大宗門的或許是有什麽奇遇或是法寶。然而這孩子說話的方式遠不像個孩子啊!

他并不知道這都是自己的寶貝孫女一點點教出來的。

如果知道……大約他會更加驚喜叭。

白鶴飛快的分析眼前的形勢,末了只能苦笑一聲:“我原以為這丫頭是歷經千辛萬苦尋親來了,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她竟是帶着靠山讨伐我來了。那寧大小姐可知,香香她要幹什麽?直說出來,老夫考慮一下,或可合作。”

寧采采當然不知道白沉香要幹什麽,寧榮榮也是一樣的不知道。

但她們必不可能在此時露怯。

寧采采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狡猾的說:“此事非同小可,還是不說為妙,以免破壞了計劃。只是白宗主心裏要有數,可別做出什麽糊塗事來,到時候牽連了一整個宗門,豈不是要成了白家之千古罪人了?”

白鶴:“……”

也不知這小丫頭所倚仗的,究竟是她本人的實力,還是身後的宗門。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如今風雨飄搖、龜縮不出的白家都是惹不起的。

唉……他明明都避世了,怎麽麻煩竟還是會找上門來?

白鶴沉重的嘆了口氣。

這人來都來了,他也沒能耐把人趕走。要說他速度是挺快,但是他是宗主,不可能抛下整個宗門和族人私自就跑了。

這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能聽天由命了。

而很快,白鶴就知道白沉香想做什麽了。

她那天那樣大聲嚷嚷,等于是在公然反抗白鶴多年來堅持的規矩。而不可否認的是,“殺死尖尾雨燕”在遍地都是“尖尾雨燕”武魂的白家,是讓他們都極為震撼的。

鬥羅大陸上的每個人,自六歲開始覺醒武魂,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可以成為魂師的,一種是完全不能修煉的。但凡能夠修煉的,必會對自己的武魂極為虔誠,如同劍修的劍、魔法師的魔法杖,但比這兩者又要更不可替代——因為武魂只有一個,一輩子就是它了,甚至伴侶可換而武魂不能換。

像白鶴這種,希望能夠通過婚姻來改變自己武魂的魂師,那才是萬裏挑一的少見。

而白家顯然不都是白鶴這樣的奇葩。

十數年來,白家都是天賦高的比平庸的受重視,而在同樣天賦的人中,女孩子往往比男孩子更受寵。而這些女孩子成長到了一定年紀,便會說親,而往往會與白鶴簽訂一個協議:婚後産子,次子一定要跟女方姓,并送回白家。

往常他們還沒覺得有什麽,可如今再一想,這種情況從此以往,可不是就要徹底殺死尖尾雨燕了嗎?

多數人都感覺自己從脊骨處泛起一陣寒意。

但要說感觸最深的,莫過于白沉魚。

要麽說白沉香猜得對呢?

她是白鶴唯一的嫡親孫女是沒錯,但是她跑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覺醒武魂,所以白家再看重她,也實在是有限。那時候白鶴最看重的,便是她的堂姐,白沉魚。

白沉魚是白鶴弟弟的孫女,比白沉香大七歲,當年覺醒武魂先天魂力有七級,在整個白家算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個。

而今年,她十七歲了。

白沉香沒有等多久。

當天晚上,白沉魚就摸了過來。因為她是白家最受重視的小姐,況且白沉香也是她的親堂妹,白鶴又沒說不讓人探望,所以白沉魚并沒有被阻攔。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沉香被人那樣架着下去,但并沒有多狼狽,甚至還在怡然自得的看書。

那書也不是白家有的,光一個封皮,看上去就精致得很。

白沉魚有些怔愣。

白沉香正等着她呢,見她來了,也就把書收回了項鏈裏,道:“你來了。”

白沉魚有些驚訝:“你在等我麽?”

白沉香道:“确切地說,我正是為了你才過來的。”

白沉魚更驚訝了:“為什麽?”

白沉香道:“你比我年紀更大,應該比我記得更清楚。當年涼姑和卉姑出嫁時,她們可是笑着的麽?”

這話說得白沉魚心裏一痛。

她口中的涼姑和卉姑,是她們的父親那一輩的姐妹。九年前,她們先後被白鶴嫁了出去,盡管她們曾在宗門大鬧說不願嫁。

可她們才二十歲,不過是35級左右的魂尊,又怎麽抗拒得了已經是魂聖了的白鶴呢?

白鶴的命令從來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白雨涼與白雨卉真的被嫁出去了。

當時白沉魚已經覺醒武魂兩年,她的天賦比兩位姑姑還要高一些,所以她比她們更受寵愛。年幼的她不明白為什麽兩位姑姑要哭着嫁人,當時她的母親只是說,嫁人哪有不哭的,大約是思念白家的人吧。

可越是長大,白沉魚就越是明白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們哭是因為她們根本不愛她們的丈夫啊!

那她以後也會這樣嗎?

在家族傾心培育下長大,到了一定的年紀,尋一個族長看好的人,便把自己塞過去麽?

她已經十七歲了。

而姑姑她們二十歲就已經嫁了人。

她還有多少年時間?

見對方如此沉默,白沉香就知道她選擇的時間是極為合适的。

白沉魚已經在思考自己的未來了。

毫無疑問,比起其他人,身處這個漩渦之中的女孩子們,是更容易生出逆反心理的。

白沉魚試探着說:“你是為了涼姑和卉姑……才跑走的?可那時候你才一歲多啊!”

白沉香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生而早智,一歲時已經記事。我記得,除去三次獵取魂環外,涼姑二十年不曾踏出昆侖山一步,想來她自己也不會想到,她這輩子唯一一次踏出昆侖山,竟然是以那樣不堪的原由。”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又不瞎,不需要詢問始作俑者白鶴也能看出來姑姑們的悲傷和不願。我就冷眼看着,涼姑之後是卉姑,卉姑之後還會有誰……阿漁,你也不傻,你說還有下一個嗎?”

白沉魚雙目酸澀,艱難的說:“下一個,可能是沉珠堂姐……也有可能是,我。”

白沉珠今年就十九歲了,聽說她已經在相看人家了。

可是白沉珠的天賦其實并沒有白沉魚的好,如果白鶴有看中的人選,那可未必會按照年齡來分配。

她……随時有可能被一個自己既不熟悉也不喜歡的男人糾纏上,并且大概率是不能反抗的。

看出了白沉魚心裏越發強烈的反抗欲.望,白沉香站了起來,朝她伸出一只白淨的手,輕聲道:“阿漁,跟我走吧。我不能保證你會變得更強大,但我能保證你是自由的。像尖尾雨燕那樣,我會給你一片最自由、最廣袤無垠的天空,讓你放肆的翺翔。”

明明是那樣一個瘦弱且幼稚的一個孩子,可是卻能沉着又堅定的說——跟我走吧。

白沉魚指尖輕顫。

要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尖尾雨燕就該是自由在天空中飛翔的,而不是被困在方寸之地,只能無助的等待着被扼殺的命運。

但白沉魚到底沒有握住那只手,她道:“你久不在家,不知道宗主他……已經到了魂鬥羅等級了,至今沒有人見過他全力展開速度的時候。我們跑不掉的。”

是的,白鶴做為一宗之主,其實力是不可置喙的,這也是歷來衆白姓女兒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的最重要的原因。

那是族長,是宗主的命令啊,宗門養育她們這麽多年,輪到她們為宗門奉獻一些東西怎麽就不行了呢?

當然沒有不行。

包括白沉香在內,沒有白家女兒敢說她們可以只向宗門索取,而不為宗門奉獻。

可,風險是一回事,為虎作伥殺死尖尾雨燕,卻是另一回事了。

白沉香深刻的明白這一點,所以她沒有收回手,反而淡淡地笑了:“我既然來了,那麽就是要把你、要把阿眠、阿珠……全都帶走的。這樣的命運,我不要看見任何一個人被迫去承受,我要讓尖尾雨燕活着,我要讓尖尾雨燕一如從前一般驕傲的在天空中展開雙翼……阿漁,你要跟我走嗎?”

白沉魚還想勸說,可她看了一眼小丫頭的臉,望進了她澄澈的雙眼,想說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信她一次又何妨?

不過是被罰一次。

宗主還要用她的,難道還會打死她嗎?

白沉魚不再猶豫,握住了白沉香的手。

然後給了白沉香一丁殼。

白沉香才剛剛揚起一抹篤定的含蓄的笑,冷不防被白沉魚敲了一下額頭,直接給她敲蒙了。

整段垮掉。

白沉香:“???”剛才發生了什麽?幻痛嗎?!

白沉魚故作兇狠的說:“我年長你七歲,你竟也敢叫我阿漁?還不快叫堂姐!”

白沉香:“……”

白沉香面露警惕,她到如今滿打滿算二十八世,加上穿書前還有一世,加起來她都有一千五百歲了!就連寧雙都只能叫她姐姐,她怎麽可能叫別人姐姐?!

“你想都不要想!”

見她拒絕,白沉魚也不廢話,直接一個閃身。白沉香自然防備,但是她與對方差了十多級,根本不可能躲開。等她回過神來時,便發現自己完全受制于人——她被對方的肘彎卡住了脖子,對方又比自己高,稍微用點力氣,她直接雙腳離地。

白沉香:“………………”這莽婦!!!

白沉魚威脅道:“叫堂姐!”

她越是這樣,白沉香越是不松口,掙紮着說:“……你……做……夢!”

白沉魚:“………………”這倔驢!!!

裏頭打鬥的聲音穿了出來,外面的人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敲了敲門,問:“阿漁小姐與大小姐還好嗎?可是有什麽事需要屬下等去做?”

而白沉魚還沒有松開,道:“叫堂姐!!!”

外面的人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但沒有得到允許他們也不敢沖進來,只能面面相觑。

猶豫了半晌,分出兩個人來去告訴白鶴。

而裏面,白沉香呼吸困難也絕不松口:“你做夢!”實在掙不開,她艱難的叫寧采采,“采姐兒……救……”

救命啊,這莽婦真的要把她送走了!

【寧采采】

寧采采突然出現,二話不說,直接一個冰之鎖鏈飛過去。

白沉魚眉頭一皺。雖然搞不明白這人是怎麽突然出現的,但是卻也不想就這麽放開自己手裏這沒大沒小的倔驢。心念一動,直接卡着白沉香的脖子就往後飛退。

誰知那鎖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又仿佛有無限那麽長,簡直是跟着白沉魚的身形在跑。

白沉魚手上攬着一個人,動作多少有些受限,房間又不大,她只是一時不察,後背短暫的靠到了牆壁而已。盡管她飛快地反應了過來,準備往上走,但就是這一瞬間緊貼着她追趕的鎖鏈精準萬分的套上了她的脖子!

白沉魚:“!!!”

寧采采兩手拿住鎖鏈尾端,往回收了兩段。

白沉魚沒想到這鎖鏈會這麽冰、這麽硬,更沒想到那小姑娘明明沒她年紀大,可鎖鏈上傳來的力氣卻那麽大,她竟完全抵抗不了,直接被她拉了回去。

這丫頭看着柔柔弱弱的,難道還是個防禦系?!

白沉魚脖子冷得受不了,也不鬧了,趕緊松開裝死的白沉香,舉起雙手道:“小友別沖動,我不過是與香香鬧着玩的,你可別誤傷了我!”

寧采采也沒松開她,冷着一張俏臉,道:“故而我未曾取你性命。”

白沉魚喉頭一梗:“……”

白沉香咳了好幾聲,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沒好氣的說:“那是,她單方面跟我鬧着玩的,我單方面的覺得她是要送我離開這個美妙的世界!”

瑪德,剛才這莽婦如果真的要動手的話,她要是真被送走了,再睜開眼睛要是沒有寧雙,她絕逼要跟這莽婦拼命。

白沉魚不滿的說:“我又不是不知輕重的小孩子了,動手自然有分寸的,我還真能要了你的命?倒是要你好生給我解釋一通——為什麽不願意叫我堂姐?”

白沉香吐槽:“我連爺爺都不想認,你從的是白鶴那邊的血緣,我認你幹什麽?再說,我叫不叫你堂姐,今天都是我來救你,人還沒脫離危險,架子就給我擺上來了,年幼記事倒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性子,果真莽婦!”

寧采采見對方确實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會兒也取締了魔法,淡淡的說:“那接下來怎麽辦?我已經打聽到了,你們這一輩的女孩子有八個,嫡系就沉姐一個,其餘都是旁系。按照沉姐的說法,無論有沒有超過五級的天賦,一旦前面的撂挑子不幹了,後面的必會被補上,而越是實力弱小,越是反抗無門。所以如果要阻止這個決定,必須要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帶走。大約是個什麽章程?”

其實寧采采也着急——當初師兄雪清河就給了她七天的假期,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如果後天晚上她不能趕回去的話,那父親那邊必要問責,到時候沉姐給的計劃就等于是胎死腹中。

白沉香像是看出來了她的想法一樣,笑道:“別着急,今天我們就走。”

寧采采連忙道:“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我一個人沒辦法帶八個人出去。”

其實要她來說,她是不願意惹上這麽大的麻煩的。

可她又不敢直說不管了,否則無論是她的親姐姐榮榮,還是如師如友的沉姐,她都不好交代。

畢竟來都來了麽。

白沉香與榮榮、采采相處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寧采采的真實性子?

對于寧采采來說,她在意的人自然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可旁的人…采采可不像榮榮,榮榮善良又博愛,采采卻滿心只有她姐姐。

榮榮有救世之心,采采有滅世之力,這姐妹倆也算是相輔相成。

白沉香微微勾起唇角,道:“我知道。我會讓白鶴自願後退一步。”

白沉魚:“???”

寧采采:“???”

遠處的白鶴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的心神其實無時無刻不是跟着白沉香的。

無論之前白沉香放肆的态度讓他有多惱火,可這始終是他兒子留下的唯一一點骨血,而且又是幼年失蹤,好不容易才自己找回來的,他又怎麽可能不疼愛她。

這時候聽人來說裏面白沉魚和白沉香鬧起來了,他就暗道一聲不好。他雖然不知道寧采采是個什麽路數,但白沉香的本事卻瞞不住他。這孩子至今不過二十級,哪裏是白沉魚的對手?

然而他看着白沉魚長大的,想來阿漁她不會沒有分寸……故而白鶴這一回并沒有像早上那樣那般着急的沖過去。

——他需要宗主的牌面。

而這相互之間錯開的一點時間,正好夠白沉魚和寧采采離開,分別去游說其他六個女孩子。

其中又屬白沉珠最容易勸動。

因為她已經二十歲了,據說她已經有了兩個追求者,可以說她随時有可能被白鶴張嘴許配出去。

白鶴到的時候,房間裏又只剩下白沉香一個人了。

他狐疑的四下看了看,問道:“不是說你阿漁堂姐來看你了,她人呢?”

白沉香避而不答,只說:“爺爺,我與你談個交易,你可願意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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