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寄生蟲

寄生蟲

繼尋是被強光照射弄醒的。

他睜眼的時候以為這是什麽讓他無法睡着的酷刑,但再仔細一看,這只是一個很亮的圓形審訊室。他被固定在圓圈中央的座位上無法動彈。

他的正前方坐着兩個身穿黑色制服,頭戴白色面具的人。

其中一位白面具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繼尋覺得耳膜有些癢,他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說話,一時竟還有些不适應。但這說話聲似乎被面具模糊了,分辨不清聲音的特點,聽起來平淡乏味,毫無起伏。

白面具舉起手中的物證袋,沖他晃了晃,問道:“你為什麽随身攜帶槍支和管制刀具?”

袋子裏是繼尋的配槍和短刺刀,繼尋就這樣看着,沒有回答。

特殊調查部有規定,執行時空類任務時,嚴禁透露本世界的情況。雖然現在連能否回去都成問題,但他還是謹慎地選擇了沉默。

白面具繼續問:“你為什麽穿着特殊調查部的制服?”

繼尋:“……”

他低頭看了下,他的制服和白面具是有差異的,白面具們穿着黑色立領夾克,而他穿的是灰色工裝襯衫,大家的制服領口上都繡着DSI的特殊字樣。這大概也是剛才被包圍後,對方沒有立即開槍的緣故吧。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大部分世界都有警察、醫生、教師之類的職業分工,但沒有人會因此就覺得對方是自己人,特殊調查部也不例外。甚至因為DSI的職業特殊性,雙方的警惕心更是就此拉滿。

白面具接着往下問:“你是從什麽地方過來的?”

繼尋依然不說話,對方也不着急,審訊桌上的燈亮了,審訊員拿起電話,繼尋只聽他簡單道:“好,我明白了。”

電話被放下,審訊員開口,這次用的是肯定句:“你是來自異世界的人,你是異世界特殊調查部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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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尋不置可否,對方停了一停,開口問道:“你來我們這裏做什麽?”

繼尋依然嚴格遵守規定一聲不吭,但他心裏是有點忐忑的,他知道這樣和諧的問話維持不了多久。

另一位審訊員試圖勸說他:“我看你也是同行,這個沒什麽的,現在就說吧,特殊調查部在各個世界都有分部,我們是屬于同一個組織的。”

同一個組織?繼尋非常詫異,他下意識皺眉,又立刻松了開來,不想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困惑。他轉而開口說道:“既然是同一個組織,那你們應該能查到我的資料。”

那兩個審訊員交頭接耳了一陣,似乎放棄了這種過于文明且沒有效率的審問。審訊桌上的燈又亮了,電話被接起,兩位審訊員收拾東西走出了審訊室,白色空間裏只剩下繼尋一人,過于明亮的燈光照得他精神恍惚。

就繼尋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幾個小時的感受來看,白面具們絕不是什麽善類。能放狗咬人、沒有任何緣由地對路過的人開槍,這個世界從制度到民衆,都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了。

繼尋的目光在環形審訊室裏轉了轉,他知道這些牆是單向玻璃,玻璃連接着另外的房間,玻璃外有一大票人正死死盯着他,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兒,審訊室的門打開了,這次進來的白面具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制服上有金色鏈條點綴着。這打扮看起來要比黑色制服高級一些,繼尋瞥了眼,心想這是領導來了嗎?

領導走到繼尋面前站定,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人拿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個玻璃罐,玻璃罐裏裝着一條活着的什麽蟲。像條小蛇,或是大只的蚯蚓,通體呈現出一種肉色,還在不斷地蠕動,觸手一樣伸展着肢體。

繼尋覺得有點惡心,他本來就不喜歡軟趴趴的環節動物,下雨天看到地上有蚯蚓都要繞開老遠的距離,何況這還是肉色的,惡心的程度更上一層樓,他于是轉開視線不去看那玩意兒。

白面具領導接過托盤,放在了繼尋身前的小桌子上,他看着繼尋,說道:“你很不配合嘛,不過也沒什麽,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繼尋心下一沉,他把腦袋轉了回來,就聽白面具介紹道:“這個是我們研制的寄生蟲,只要讓它鑽到你的身體裏,你的意識就會暴露在我們面前,受我們操縱……就像你見到的其他人那樣。”

繼尋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想到了外面那些歪七扭八的肢體,反胃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白面具領導抱起玻璃罐,動作娴熟地打開蓋子,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進去,抓住了那只還在彈動的蟲。

繼尋只覺得渾身汗毛都炸開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他于是開口,強忍着聲音裏的不适:“你們既然有這東西,那剛才還問那麽多做什麽?”

領導似乎是笑了,捏着那蟲說:“我們是想對同仁友好一點的。”

這位領導顯然不是個廢話的,但繼尋也沒那麽天真:“其實不管我說不說,你們也會用這東西的,對吧?”

寄生蟲在領導手中不斷往外伸展着,肉色的身體看起來又滑又油,近距離觀察還能看見寄生蟲身上一圈一圈的羅紋,拉長了,又蜷縮起來,那一小條就那麽動啊動,往各個方向試探着。繼尋再一次移開了視線。

領導伸手,掐住了繼尋的臉,把寄生蟲舉得更近了,一副很好玩的樣子:“你看起來不喜歡它?”

繼尋:“……”

誰會喜歡這玩意兒啊?

寄生蟲幾乎要怼到他鼻尖了,繼尋拼命把腦袋往另一邊撇,他的嘴唇緊抿着,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領導似乎很喜歡這麽玩,他把寄生蟲在繼尋臉上比劃了一下,糾結道:“要從哪裏塞進去比較好呢?眼睛、鼻子、嘴巴,還是耳朵?”

末了他善解人意道:“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你吧,它反正要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來,說說看,我絕對尊重你的意見。”

繼尋:“……”

繼尋把眼睛也一起閉上了,他額上全是細密的冷汗,牙齒也咬得緊緊的,緊到幾乎有些發抖了。

白面具領導似乎心情不錯,他說:“你看我們對你多好,你要是怕疼的話就不要選眼睛,其他幾個痛感都比較低,完全在人的接受範圍內。就是它鑽進去的時間會比較長,需要好好忍耐一下。”

繼尋真想把這人的嘴捂上,他又重新睜開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手套。

白手套固定住了他的腦袋,好笑道:“你不挑的話,那我就幫你選了哦。我一般比較喜歡耳朵,這比從鼻子進去好看多了。雖然會出點血,但我能看到它鑽進去的整個過程。”

他不容分說地把繼尋的腦袋往一邊壓去,繼尋試圖反抗,但他的手腳都被固定住了,唯一能動彈的腦袋又被壓制得死死的。他從耳朵到脖頸都漲紅了,脖子上的肌肉崩起,随着轉頭呈現出一叢突起的線條。

那寄生蟲真的貼到了他的右耳上,冰涼滑膩。那幾秒完全被拉長了,時間變得又慢又沉,渾身上下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一切觸感清晰可聞。

繼尋的拳頭攥緊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可能撐過去的意義也不大,他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活着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

那一刻他的腦袋很空,被迫承受着這種惡心又恐怖的侵犯。

寄生蟲爬上了他的耳廓,繞了一圈,繼尋緊緊閉着眼,他感到它在往裏鑽,很癢,漫長的癢,他的身體敏感到極致,惡心的感覺從耳朵往下,擴散到四肢,他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着抖,又因為克制,整個身體僵硬繃緊。

這種癢甚至到了額頭,那汗涔涔的額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往外冒,他的眼前一片金光。

在那金色光芒冒出的同時,整個審訊室都安靜了,世界仿佛被屏蔽一樣陷入了死寂,緊接着,繼尋右耳的蟲子突然一跳,硬生生被人扯了出去,突然的抽動讓他渾身戰栗,他睜開眼睛,看到蟲子又重新回到了白面具手上。

白面具也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空無一物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有手上的寄生蟲在不斷彈動,整個畫面詭異又惡心。

繼尋困難地睜眼看他,白面具也不解釋為什麽突然停下了。繼尋生怕他冒出一句“我覺得還是換一個地方鑽吧”等等諸如此類恐怖的話。但白面具只是把寄生蟲放回了玻璃罐裏,重新在對面的審訊桌後坐下。

繼尋筋疲力盡地閉了閉眼,他聽到白面具的聲音,依然是那種平靜中透着乏味的語調:“有被吓到嗎?是不是覺得還是說點什麽比較好?其實我們也大概猜到了,只是需要你補充說明一下,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繼尋覺得腦子都有些暈了,在那種窒息的暈眩感中,他費力地思考白面具這句話。

這很奇怪不是嗎?對方完全不需要費時費力來搞審問這件事,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用寄生蟲,一切簡單可靠,為什麽現在反而放棄了呢?所以這寄生蟲效果應該不咋地吧。

繼尋困難地開口:“你想知道什麽?”

白面具問:“你是怎麽進來的?”

繼尋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正常走路,突然就看到你們了。”

白面具思索了一下,然後說:“好。”

接着他沖牆外示意了什麽,兩位黑制服進來了,站在審訊椅兩側,所有的審訊人員都離開了,繼尋就這麽被晾在強光下,無人搭理。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繼尋嘴唇幹燥,眼眶發燙,兩位黑制服這才收到下一步指令,他們解開繼尋手腕和腳踝上的束縛,把人從審訊椅上拉了起來,重新扣上了手铐。

繼尋問道:“這是要去哪裏?”

黑制服還回答了他,說:“關押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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