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午安

午安

繼尋腳步虛浮地去上班,頭昏腦脹地掃描進單位,又暈頭轉向地往辦公室走,被叼着早餐出來的藍亭一把撈過:“嘿哥們,昨晚幹什麽去了?看起來這麽虛。”

繼尋沒空跟他開玩笑,藍亭接過他的包往辦公室沙發上一扔,說:“這都幾點啦,還磨磨蹭蹭的,我們開會已經遲到了。”

正常上班時間是8點,早會是七點半,這提前的半個小時顯然是沒有加班費,無處說理去的。

繼尋都忘記例會這事了,聞言便慶幸道:“還好有你,還好我不是唯一遲到的。”

會場只有兩邊的大門,兩人偷偷摸摸地貼牆進去,藍亭還小聲道:“幸虧咱們組的位置在角落裏,你說要是坐在中間,那得多明顯呀。”

說到明顯這事,繼尋一擡頭,就看到陸子洋坐在臺上,正撐着下巴打量自己。他連忙壓低腦袋,拉着藍亭貓腰往後排挪。

心驚膽戰來到座位上後,繼尋一轉頭,就見茜茜一臉沉思,完全沒有搭理他倆的意思,他便打招呼,順帶問道:“剛剛在講什麽?”

茜茜很誠實:“我沒有在聽。”

藍亭便吐槽:“看你一臉認真,原來全在走神啊。”

茜茜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我在想今天早上做的夢。”

繼尋很捧場:“什麽夢?”

“我夢見了高中還是大學時,我們住宿,半夜發現牆上有一只什麽蟲,舍友去叫了宿管過來。”

“然後呢?”繼尋試圖展現出興趣。

“然後那宿管就從腰包裏掏出一只比手掌還要大的蜘蛛,說:‘抓蟲子就要靠蜘蛛,這只蜘蛛就借給你們用了’。”

繼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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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亭:“……”

早上全在處理文件,熬夜讓繼尋很不舒服,困倒是不困,他只是覺得心髒有些悶,坐久了有點想吐。

“我去睡一會兒。”他對藍亭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藍亭樂得見人摸魚,打包票道,“不會有事的,有事也不需要你出面。”

部裏有休息室,是一個個小房間,小房間沒有窗戶,裏面靠左靠右各自放了兩張單人床,屋子中間還有一張桌子。

繼尋和藍亭在同一間,不過他倆都很少來,藍亭更是連被子都沒鋪。

繼尋關好門,在床上躺下,把手機放到了枕頭旁。

熬夜确實不會困,難受的不是腦子,而是心髒和眼睛。繼尋覺得自己的思維其實很清晰,一閉眼就又開始想米蘭說的那些事,這些事簡直一刻不停地纏繞在他心頭。

他腦海裏的米蘭是只小天使,有着尖尖的耳朵,一頭金色短發柔軟卷曲,小天使帶着生日帽,穿着白色長袍,坐在高高的扶手椅上,背後是一對泛着藍光的小翅膀。

米蘭靠着靠背,就那麽居高臨下地伸出手。繼尋看到自己低下頭,把腦袋貼到了米蘭的小手下。整個動作很流暢,和家養的寵物一樣,溫順馴服。

米蘭似乎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就那樣揉了揉繼尋的頭發,清甜軟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要完成任務哦,我想看你安全回來。”

繼尋正想着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有生日帽這種東西,這看起來不像個夢境,它很真實,他真的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頭發。

先恢複的是聽覺,房間裏很安靜,之後便是腦袋上那種輕柔的觸感。繼尋沒有睜眼,反而是把腦袋縮進了被子裏,聲調含糊地問道:“藍亭?”

他聽到了悶在喉嚨裏的笑聲,很輕,有點啞,聽起來有點熟悉:“在床上叫別的男人,我會生氣的哦。”

繼尋:“……”

繼尋睜開了眼睛。

黑暗裏只能看清一個輪廓,那輪廓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開口時聲音壓低了,似乎是怕吓着他:“你工作時間在這偷懶呀。”

繼尋:“……”

陸子洋的手肘抵着桌子,就這麽撐着腦袋看他,一副悠閑的模樣:“我一碰你就醒,睡眠這麽淺的嗎?”

“幾點了?”繼尋把眼睛閉了回去。

“還沒中午呢。”陸子洋說,又坐到了床沿,低頭看着他,“你昨天說今天沒空,所以你今天要做的事就是睡懶覺?你昨晚沒睡好?”

我的天,繼尋這才想起這事,連忙從枕頭底下摸出眼罩,一把套上,一副誰也別想動我記憶的模樣。

陸子洋笑了,對他這種做無用功感到好笑:“至于嗎?”

繼尋不說話,他把自己往被子裏藏了藏。然後他感到身體上方出現了陰影,黑暗連帶着重量往下壓。這種危機感有點強,猶豫了下,他還是把眼罩往上挪,擡起眼皮看了看。

陸子洋撐在他上方,正低頭望着他。

繼尋連忙把眼罩拉回去,說:“我的記憶已經夠混亂了,你再動我,我就要精神分裂去精神病院了。”

陸子洋在笑,他的身子往下壓,埋頭在他頸邊,蹭了蹭他的腦袋。他不碰他的眼罩,只偏頭去吻他。潮濕溫熱的氣息從脖子那往裏鑽,繼尋動彈不得,看不見東西,他敏感到不行,下意識伸手抱他,試圖阻止陸子洋突然的動作。

“你幹嘛?”他問。

陸子洋沒出聲。繼尋感到呼吸噴灑在頸動脈上,弄得那裏一跳一跳的,對方的嘴唇貼着他,唇齒開合間,舌尖蹭過皮膚,輕輕含了一下。

繼尋很羞恥了,黑暗掩蓋了他紅到滴血的耳尖,但那裏沒一會兒就被發現了,陸子洋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的反應一直這麽可愛。”

“你……”繼尋反駁不了,他感到對方張了嘴,尖尖的牙齒壓過耳尖,他下意識想要別開腦袋,下巴卻被固定住了,舌頭在他耳垂上滑過,然後落在了唇上。

陸子洋的聲音在那裏響起,溫溫柔柔地問:“親愛的,你昨晚和誰一起睡的呀?你身上全是他的痕跡。”

痕跡?繼尋整個一僵,他感到身上的人分開了點距離,又回到了最初俯視他的模樣。

“我……”繼尋有種被捉奸在床的錯覺,他把眼罩拉起來,一時緊張又愧疚。

陸子洋便趴在他胸前,擡眼看他:“我們還在交往呢,你怎麽可以和別人上床?”

繼尋下意識反駁他這句明顯帶有顏色的話:“一起睡和上床不是一個意思吧?我們沒有……”

說到這他又打住了,發現自己被套話,他懊惱極了,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陸子洋自然不會回答他,他就那麽趴着,雙手墊在下巴下面,這讓他開口說話時腦袋一點一點的。

陸子洋說:“這不好玩,你是我的,你不可以這樣。”

繼尋簡直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只是一個小朋友。”

“小朋友?”陸子洋歪頭。

繼尋被壓得喘不上氣,他伸手抵住陸子洋的胸口。但這個反抗顯然是無效的,陸子洋握着他的手腕壓到了枕邊,低頭看着他,繼尋只好回答:“是的,小孩。”

陸子洋便輕輕笑了,但那不是什麽愉快的笑意,他的笑容裏滿帶玩味:“小孩就能讓你放松警惕啦?親愛的,你好天真。”

繼尋壓根沒理解這句話,陸子洋也沒有想讓他理解,陸子洋只是又重新壓下腦袋,堵住了對方略顯混亂的呼吸。

繼尋覺得這個親法實在有點……他略略掙紮了下,陸子洋便停下來,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問:“所以你昨晚到底睡了幾個小時?”

繼尋莫名地心虛,小聲道:“我昨晚沒有睡着。”

陸子洋:“……”

陸子洋的語調輕柔得很不必要:“看在你沒睡好的份上,我就不繼續了。”

繼尋:“……”繼續什麽?

他感到自己的臉頰被捏了,這有點疼,陸子洋說:“我們明天再談這事。”

還能明天談?繼尋先是感到驚奇,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啊,我是做什麽了?我真的沒做什麽呀。那這種慶幸又忐忑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陸子洋幫他把眼罩戴了回去,繼尋就聽對方的聲音稍稍遠了些,似乎是拉開了距離:“你好好睡覺,睡到自然醒哦,我還有工作,就不打擾你了。”

莫名的禮貌讓繼尋不太确定:“午安?”

“午安,親愛的。”

但陸子洋沒有馬上離開,他在黑暗裏盯着人看,那是野獸看獵物的危險眼神。

繼尋剛松一口氣,就聽陸子洋在他頭頂一字一頓道:“不要讓我發現你和他還有聯系。”

“什麽?”繼尋想睜眼。

陸子洋的手隔着眼罩蓋在他眼睛上,輕聲補充:“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繼尋一頭霧水地睡了過去,這次比剛才安穩多了,他沒有再做夢,腦海裏是安寧的空無。等他再次睜眼時,休息室裏依舊是一片寂靜的黑,分辨不清時間。

幾點了?繼尋伸手去夠枕邊的手機,摸了半天,沒有摸到。他只好起身,把枕頭拿起來,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片雪白的床單,上面什麽都沒有。

繼尋不明所以,從床上下來後,他又去門邊開了燈,把書桌和單人床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依然是一無所有。

我沒帶過來嗎?還是陸子洋拿走了?繼尋回憶了下,不敢确定。

等他回辦公室時,才發現天色有些晚了,雲層稀薄,天邊是晚霞奪目的光。

糟糕,我是睡了多久?繼尋不安地回了辦公室,辦公室裏只有任光一個人在。

隊長在收拾東西,見到繼尋也不驚訝,反倒是繼尋很不好意思:“我好像睡過頭了。”

任光聞言才詫異道:“你午睡睡了這麽久?”

“隊長你不知道嗎?”

任光說:“我下午開會,才回來。”

繼尋:“……”

暴露了摸魚事實的繼尋連忙噤聲,他回位置上找手機,仍舊是一無所獲。

任光還問他:“你在找什麽呀?”

繼尋說:“我手機好像不見了。”

“不會吧,有放在哪裏充電嗎?”

“好像沒有。”

任光擔憂道:“那你怎麽回去呀?”

繼尋覺得八成是陸子洋拿走了,他于是放棄尋找,說:“坐地鐵吧,零錢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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