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經
第十九章·經
當時宴回停頓了下,把手擡起來,還厭棄地甩了甩,突然冷笑一聲,說:“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岳西樓有些發愣,用手肘支在桌面上,上身微微欠起,一臉無辜地問:“你怎麽了?”
宴回後退一步,抱臂看着他,笑,“到底是我太饑渴了,還是你太随便了?貴圈觀念真是開放啊,吃着早餐還能來一發,吃完早餐正好提褲收槍去趕飛機,搞不好還能奔赴下一場,真是時間管理大師啊!只是可惜,老娘不愛吃快餐,提着你的褲子,滾蛋!”
岳西樓顯然被宴回突然耍起來的這套變臉給吓着了,手足無措地僵在那裏,半天才找着自己正常的聲調,辯解道:“你知道我不是這樣随便的人,我···我沒想跟你變成這樣···啊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之前那天不是都···都已經那個了···就···反正都已經那個了···”
他越說,宴回就越生氣,打斷他,“那天那個了,不代表今天還能那個,快餐吃一次就夠了,誰還天天吃?!”
快?快餐?
岳西樓神情頗有些受傷,讷讷問道:“我以為···那天我們,很和諧。”
“兩個人的事情,也得另一個人說和諧才算數呀。你以為你依仗的是活好,沒準你依仗的只是色相而已。不過無所謂了,以後你做你的大歌星,一呼百應,想怎麽和諧就怎麽和諧。”宴回一頓,又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當時也是你情我願的不存在誰勉強誰,別這麽惺惺作态的。”
然後眼睜睜瞧着他紅了眼眶,沉默地整理好衣服,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門。
直到關門帶起的那一聲輕響之後,宴回突然就繃不住,轉頭沖向洗手間,吐得淚花迸飛。
等稍微冷靜下來一點之後,她開始不可控制地總不住回想之前的場景,想着岳西樓站在餐桌旁整理衣服時的難堪,想着他開門時透着滿滿失落的背影,更想着他大早上風塵仆仆背着旅行包拎着早餐出現在家裏想要給她制造驚喜時的得意神情。
想來想去,宴回突然覺得,綜合上述表現,怎麽反倒自己才更像是一個渣女呢?
後來宴回真心實意地開始在家中反思了自己,是不是太不夠體貼柔順,也不善解人意,偶爾還有些粗暴野蠻,吵架情緒上來之後口不擇言。細細想來,從相識到現在,雖然情感進展上明顯自己主導的多,但是他好像也沒有表現出什麽具體的渣行為。說白了,定位“泡友”關系這種,也大概可以說是自己心理失衡随意臆測的。
總之反思了一圈,宴回開始猶豫不決,思考了很久,終于決定拿出一些誠意去跟人家道個歉,也算去求一個當事人之一的一個表态,而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又東又西。哪怕是買賣不成,仁義也在。就算以後跟別人說起來,有個明星做朋友也是不賴的一件事情。
那天宴回精心打扮了自己,特意去買了條裙子套上,還把那雙自确定了男女關系後他送她、她卻嫌棄得一次沒穿過的那雙高跟涼鞋穿上了。不說姿容出衆吧,也還是人高馬大、鶴立雞群,小有回頭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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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她很忐忑地站在窺屏他助理好幾天才好不容易知道的他臨時住處的門外,看見了眼前那位嬌小倩麗、長發柔順又眉眼含情的姑娘,最關鍵是那姑娘看得出來并未刻意打扮,可是往那裏一站便輕松地成了一道可堪品評的風景。
那姑娘側身笑着望向她,詢問:“你是來找他的吧?我去給你叫。”
然後開門、關門,之後很久,也可能只有幾分鐘,總之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出來。
那個姑娘,就是孟青雲。
再後來,宴回一怒之下轉身離開,當天夜裏就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就火速聯系中介退房換了個住處。
聽宴回掐頭去尾摘取關鍵人物信息後再講出來的這件事,丁衍秋一瞬間便明白了,感嘆道:“那他就真的沒有再找過你?到底是有床上的交情在,況且你當時還懷了滾蛋兒···确實太渣了。”
宴回說:“找什麽,老娘我也是有尊嚴的,根本不給他找我的機會,手機sim卡一拔,從此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來!”
丁衍秋把十只腳趾都塗完,瞬間心滿意足,指甲油擰好,翹着腳晃了晃,然後背向後仰,下巴微揚,自脖頸至前胸一片春//光,欲遮還露,沖着宴回抛了個媚眼,“本宮要入寝了,宴內侍來護駕吧。”
宴回左右晃了晃脖子,又摩拳擦掌,表情浮誇地走過去,丁娘娘早就做好被宴內侍公主抱的準備。
宴回彎腰,單手繞過丁衍秋膝彎,輕松直起身來,竟然是把她上身倒懸扛在了肩膀上。
長年舉鐵的就是不一樣,身體素質賊棒!
丁衍秋“啊”的一聲兒,随即轉戲,兩手作勢拍打着宴回的後背,嘴上嬌嗔着喊道:“好哥哥你要帶奴家去哪裏,做什麽。”
宴回故意粗起嗓子答:“去隔壁王幹娘家,喝茶,繡花!”
兩個人浪在床上笑作一團,差點吵醒小床睡着的滾蛋兒。
丁衍秋推了推宴回胳膊,輕聲說:“說真的,兩個人在一個房間裏就一定是那種關系嗎?或許你當時誤會了也不一定。”
宴回兩手擔在腦後,仰面看着天花板,哼了一聲,“我已經好久沒聽過這麽純情的故事了,帥哥靓女的,誰能把持得住?是我能,還是你能?”
關鍵是,依照自己的經驗來看,他還是一個十分易推倒的人,就像當初沒有堅決拒絕自己一樣,難道能指望孟青雲面對他這樣的美色能忍住不下手?還是指望他面對孟青雲能抵抗住攻勢不為所動?
反正她不信。
丁衍秋笑:“我們都是吃葷的,可總有吃素的,旁人不說,反正我認識的一個人就能做到--本美女美色在前,他居然大驚失色、掉頭就跑。”
宴回起了八卦之心,一手支腮側身問道:“這麽美色不能淫的君子叫什麽?是哪路的神仙?說給我瞻仰瞻仰。”
丁衍秋絲毫不避諱,擡手向地板一指,“你認識,就咱們樓下住的那位--岳西樓。”
宴回頓時躺倒在床上,雙眼放空,不知道想什麽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左群敲門跟岳西樓告別:“老岳,今天我們就回公司那邊了,宴回接下來還有工作,得早早回去做些準備。你在這拍戲辛苦,我跟小鄭交代過了,讓他多上點心照顧你。有什麽不妥不周到的你也多擔待,等回去我就給你換助理。”
岳西樓擺擺手,表示沒事,然後看到宴回拉着滾蛋兒的手正等在電梯口。他想見到了就打個招呼吧,可是看着她突然背過去的身影,剛舉起來的手只能尴尬地放下。
看着左群和宴回、滾蛋兒三人進了電梯,岳西樓心裏莫名地有些五味雜陳,也摸不清緣頭。正好這會兒小鄭也洗漱好走出來,兩個人收拾着下樓,跟着劇組的車往片場去。
後來幾天的拍攝都很順利,等岳西樓的個人戲份殺青,孫導特意叫着岳西樓一起吃了個飯,他說:“小岳,我以前對你有些看法不是很準确,其實你這個人也不全是一個不靠譜、又沒什麽內涵的毛頭小子,我發現你身上還是有一些優點的,抗打擊、耐磨!”
這孫導誇人的方式還真是獨特,委婉地說自己臉皮厚嗎?
孫導又說:“我這可不是罵你,幹我們這行,臉皮厚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演技是什麽?演技那是靠着千錘百煉才能鑿出那麽一點端倪的。如果經不得錘煉,任你是誰,就甭想在這條路上走出來。凡事淺嘗辄止,必難窺見大道啊!”
仗着孫導的這幾句提點的話,岳西樓莫名起了點自信,開口便問道:“導兒,那我這段時間的表現您還滿意嗎?鬥膽請您一句評價啊!”
孫先一頓,提着筷子想了想,說道:“倆字”。
岳西樓立馬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只等着導演的點評一落地,自己就要把謙虛立時提到臉皮上。
“平庸。”
岳西樓從丹田一口氣提到胸腹間還沒來得及得意,就又原路退了回去。他怎麽也沒想到孫先竟然連個鼓勵獎都沒頒給他。他頓時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太過多餘,面上讪讪的。
孫先也不在意,又十分大方地胡亂補戳了他幾刀:“之前要不是仗着你這張臉,我肯定不用你。所以你看,何必沮喪,咱們這圈裏,要不靠實力、要不靠運氣、再不濟也能靠顏值,這麽一想你也不算一無是處對吧。平庸本身又有什麽錯呢?”
岳西樓連連求饒:“導兒你吃菜吃菜,您要再說幾句,我這飯也沒心情吃了,幹脆買塊豆腐撞去了。”
雖然岳西樓殺青了,但是後邊的拍攝任務依然重得讓工作人員無法放松,所以飯也只是随便吃了點,導演又急匆匆地出去跟制片談事情了。
回到賓館,岳西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等在自己房間門口的丁衍秋,手裏拎着一個紙袋子。
丁衍秋說:“這個是捎給滾蛋兒的,他特別喜歡吃這家的餅幹,前幾天沒買到,我剛剛去正好還有一些,老岳就辛苦你拎回去了。”
岳西樓袖着手不想接。
丁衍秋:“怎麽,怕沉死你啊?!”
岳西樓:“我戲份殺青沒給老左說,回去也打算休息幾天再去公司報道,不順路,要不你快遞吧,一天也到了。”
丁衍秋不高興,把袋子硬塞給岳西樓手裏,“嘿!你別扭個什麽勁啊,好歹你和宴回也是一個公司的同事,怎麽幫個忙還不樂意!”
說完丁衍秋揮了揮手,“走了,孫導剛剛電話說要開個會,等回去我再請你吃飯哈。”轉身小高跟噠噠噠潇灑地走了。
岳西樓回屋對着餅幹袋子發了會呆,突然把上身繃直,沖着不遠處打手機游戲的小鄭問:“咱們這附近有沒有賣玩具的地方?就是那種的,那種···”
口中還沒描述清楚,小鄭短暫地懵逼之後,仿佛已經自行領悟到了什麽,舉着手機晃了晃,咧嘴笑得莫名所以:“了解,岳哥。就賓館旁邊有個小胡同裏正好有一家,我這就去辦。”
說完一溜煙往門邊跑去,岳西樓喊:“我還沒給你轉錢啊~”
小鄭:“不用岳哥,我姐夫那天已經轉給我一些,不讓我再沖你要。”
不到十分鐘小鄭跑回來,還跑得滿臉通紅,手裏拎着個好大的黑色塑料袋子,袋子提手處扭來扭去扭成了一坨。
不知道為啥,一見到這個黑色的塑料袋子,岳西樓已經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