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經
第十八章·經
“錢鐘書先生說什麽來着,“雞鴨多的地方屎糞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你瞧見了沒有,就剛剛,宴回和孟青雲那麽一對視,無形之中風火雷電啊!要我說咱們公司這次簽的新人真是沒錯了,就看這宴回,剛才那一瞬間,啧啧,孟青雲怎麽說也在這圈裏混了好幾年了,氣場居然被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壓了下去。”
岳西樓手把着方向盤目不斜視,“新人就該謙虛一點,這不是你當年給我說的話嗎?”
左群:“是我當年說過的沒錯,但是謙虛也分對誰!就孟青雲和她經紀人,典型的--看人下菜碟兒的主兒,對她們用得着謙虛嗎?”
說完又側頭斜睨了岳西樓一眼,意有所指道:“這個宴回啊,啧啧~你可不要被她現在那一幅長發披肩、眉眼多情的相貌給騙了,你知道她粉絲叫她什麽嗎?”
岳西樓搖頭。
“主公。知道為什麽叫她主公嗎?”
岳西樓搖頭。
“你嗑瑤投丸了吧?”左群吐槽,“這主公,反過來念就是公主,旨在表現她性格中霸氣和溫柔的兩面性--有時候風情妩媚得像大哥的女人,有時候英姿飒爽像大哥。”
岳西樓:“真為難粉絲,非要把不男不女說得這麽好聽。”
左群簡直了,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在方向盤上,“你呀,也別陰陽怪氣,人家宴回啊,還真可能就有大火的命!現在圈裏不都流行什麽“立人設”嗎,有的人給自己立吃貨人設,有的給自己立耿直人設,還有人給自己立不洗頭人設,總之什麽人設都有。但歸根結底,那都是假的,戲太過了遲早都會暴露。但是這個宴回,她沒人設,她臺下本人性格也就是粉絲見到的那個樣子,沒差別,有粉絲扒出過早幾年她的照片,毛寸頭,穿着背心短褲,一看就是健身房剛剛舉過鐵的。那肌肉線條流暢的,就這麽一張照片,惹得網上一片粉絲的尖叫聲。那模樣,你想都想不出。”
現在的小孩們審美觀可真是···一言難盡。
岳西樓耳朵聽見左群的話,心裏默默地念着:我又怎麽會想不出呢?再沒有比我更知道的了。幾年前她的模樣,她的性情,還有她的那把毛寸頭···她的毛寸頭在手指間的觸感,他偏偏該死地記得一清二楚。
她嘴上說着不着調的話:“你這襯衫的扣子是什麽牌子的真好看”,兩根手指頭自扣眼處輕巧地鑽過去,不經意就被她解開了幾顆扣子。
她單臂撐着沙發,笑得不懷好意:“這是我上周從宜家買的,你躺着試試,舒服不舒服。”
她穿着下擺松散的T恤,騎坐在他的膝蓋處,兩條手臂的肌肉線條剛剛好,不消減女性的美感,又帶有不可忽視的力量感。兩只手臂交叉揪住自己T恤下擺,向上一提從頭上脫出去直接扔到了地板上,露出裏面一件灰白的運動緊身背心兒。臂膀肌肉緊致、鎖骨突出、腰線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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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個痞子土匪似的,按住他肩膀不讓他坐起來,單手去扯他紮在腰裏的襯衫下擺。
她憋着一股壞勁,在他耳側音調黏黏糊糊又帶着明顯引誘意味地說:“看你身板那麽單薄,這種體力活還是我來好了······”
簡直是--熱情、奔放,又混賬的臭溜氓!
左群:“車車車,你右邊有電動車!想什麽呢你?都咽口水了,看路成嗎?”
岳西樓掰了一把方向盤,避開了路邊亂竄的電動車,嘴硬道:“嚷什麽,我這不正開着車嗎?看着路呢。”
“你把那路都看穿了又有什麽用?你得看兩邊的車啊!會不會開車,真是,走神兒你也得挑個合适的時間。算了算了,我給你說宴回的意思就是你好歹也是公司股東,被人稱一聲“岳總”的,別總惦記着跟自己家簽約藝人牽牽扯扯的,說得好聽是近水樓臺,說得不好聽那不成潛規則、沒有職業道德了嘛。”
岳西樓一腳剎車停在斑馬線後邊,路口指示燈跳向紅燈,他轉頭看着左群,認真地說:“你想多了,我對學體育的女人不感興趣。”
“哦···”左群看着紅綠燈上跳動的秒數,好半天突然醒過神來,“不對呀,你對她不感興趣你怎麽知道她以前是學體育的?你怎麽對她了解這麽清楚?不過話說,就你這身板,還真不适合她,這要是在一起,吵架吵不過,打架更打不過,惹急了一把薅着你的脖領薅起來,跟拎小雞仔似的。”
被左群無心的一句話戳到痛腳的岳西樓,在紅燈變綠燈的瞬間猛踩了一腳油門,坐在副駕駛位的左群沒防備,嘴裏“哎喲”一聲兒,動作就像一只戰鬥狀态的大白鵝,脖子猛地向前一探,又瞬間彈聳了回來,“咔嚓”一下,頓時手按着自己的頸椎開始哀嚎:“岳西樓你要死啊,老子的頸椎都快被你閃錯位了!會不會開車?!會不會開車!!會不會開車!!!不會開車讓小鄭開!”
小鄭後面弱弱地回了句:“我只開過碰碰車,姐夫···”
體育生出身的女人--宴回,此時正對着一瓶礦泉水較勁,因為用力過大,兩只手又沒有協調好進度,導致一只手将瓶蓋擰開的瞬間,另一只手握在瓶身上忘記收力,水剛打開瞬間就被擠出了一大半,全灑在了褲腿上。
她索性來了脾氣,把剩下的礦泉水仰頭喝了個幹淨,然後把瓶蓋擰上瓶子仍舊攥在手裏,攥出了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
丁衍秋拿眼角瞥過去,宴回又用手指甲摳起了瓶子上頭地塑料紙,小滾蛋兒坐在後座,小臉貼在窗玻璃上,正好奇地看外面。她想了想沒說什麽,回頭繼續認真地開車。
回到賓館,宴回帶着滾蛋兒洗漱完畢,又看着他進被窩閉上眼睡着了,這才從卧室裏面走出來。自己換了睡衣,準備去衛生間洗漱。
一進去,丁衍秋就坐在浴缸邊緣,一條腿曲在浴缸沿上,手裏拿着瓶指甲油,在那悠閑地塗腳趾甲。
宴回沒理她,擰開洗面奶瓶子把洗面奶在手裏打好泡沫開始洗臉。
丁衍秋剛好塗抹好一只腳趾,腳丫支着晃了晃,左右看了看效果,很滿意。
她側頭看了看宴回,漫不經心地說:“你跟孟青雲,以前認識?”沒等宴回回答,又補充道:“你今天情緒不對,剛剛在外面我就看出來了,滾蛋兒在身邊就沒問你。”
宴回捧了一把水拍在臉上,然後兩手從臉上到額頭,又從頭發上倒捋過去,搞得滿頭滿臉的濕漉漉。
她微微一笑,說:“被你看出來了···其實不關孟青雲的事,就是突然想起了從前的一件事,心情不大爽快而已。”
“又是跟滾蛋兒身上另一半基因的奉獻者有關吧。”丁衍秋無情拆穿,宴回這個人性格一向大咧咧,心比天地寬,能讓她很計較的人和事,這麽多年,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有時候丁衍秋是真好奇,那個人到底是長了三頭六臂還是相貌清奇,居然有這麽大的魔力,讓宴回這麽多年仍舊念念不忘。
宴回也不否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抱臂倚在洗手臺邊上,很大方地分享了自己對滾蛋兒生物學父親的無情唾罵和鞭笞。
“那貨,簡直是連着我的牙神經,每次想起都牙根癢癢,恨不得再見面送他一份“過肩連環摔”大禮!再用我七厘米的高跟鞋跟兒踩住他的大腳趾左撚右撚,再來一套大耳刮子,以解我心頭舊恨。”
“這到底是做了多渣的事啊,能讓你恨成這樣。”
到底有多渣呢?宴回心想,這該怎麽形容呢?
怪只怪當年剛認識他的時候眼睛不知道是開什麽小差去了,識人不清,又被他那一幅皮囊所迷惑,五迷三道的,及至後來情難自禁,在一個罪惡的雨夜做了那件不可描述之事······
說起來,那時年輕下手沒個輕重,恰好氣氛到那兒了,一時沒分清對方是玩情/趣還是真推拒,一不小心就把人辦了,人家那會雖然還沒紅,好歹也是确定了的星途坦蕩,算起來倒是自己占了便宜。
後來他紅了,整個人都變得忙碌起來,經常一別個把月都不見人影,連短信都沒怎麽發過。
很長一段時間,宴回一直不知道,自己和他到底算是哪種關系。
是男女朋友?可是以這種見面以及聯系密度,大概很勉強吧。
是不小心發生過親密關系的普通朋友?又或者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炮有?
再後來就是那天,又差不多有一個半月沒見面,一大早上他卻突然出現在了家裏,手裏拎着幾個飯店的打包盒,蒸餃、油條、茶蛋的,看起來十分沒有胃口。
早餐沒吃幾口,宴回去個衛生間的工夫,出來就看到他站在餐桌旁,手扶着桌子彎腰在地上撿東西,上衣往上一竄,就露出了一線腰身。
宴回當即一掐手指尖,心中發恨,反正雀兒要高飛也是留不住的,以後人家在九天之上,自然要忘掉曾經的泥土之交,不如就趁着現在還有機會,便宜能賺一點是一點。
于是惡狠狠地上前,手順着那一線腰身探進去。動作流暢自然又大膽,當真像個下慣了手的登徒子。
兩相對比下,岳西樓當時可就青澀多了,撿東西的手一滞,頓時不知道往哪裏放好了。不出片刻,又被撩撥得情難自禁,“嗯~”得一聲兒,比個女子還羞澀。
宴回就勢把他翻轉身,餐桌很矮,他往後一仰,幾乎半躺在桌子上,一半的上衣已經褶皺裂歪了,牛仔褲上的腰帶扣也已經岌岌可危。
他氣喘着任宴回上下其手,待衣衫半褪的時候,哼聲說道:“快、快一點,一會兒我還要趕飛機。”
就那一瞬間,宴回真心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回想着兩人最初在地鐵通道裏相識,覺着互相有趣互相留了聯系方式,後來又合租在一間房子裏,她最無意間見證了他一步步從素人變成了明星,她也從來不覺得那會怎樣。這期間兩人一起做過很多事,對彼此也一日一日熟悉起來,他性格溫和好說話,又沒什麽運動細胞,所以一向奉行着吃虧是福的信條,她因為這個還曾經為他出頭跟別人打架,被人把自己的頭發生生薅去了一绺,沒辦法出門,索性就直接剃成了寸頭。
她也見着他為了出一首好聽的曲子,是怎麽沒日沒夜、廢寝忘食的。
其實就短短幾個月,兩個人從陌生人變成了合租的室友,又變成可以互相幫忙的朋友,再又彼此暧昧試探,直到有了同滾一張床單的交情。
宴回自認為是付了真心的,而不只是單身男女屈服于生理需求。
所以那一瞬間,潛存于內心的質疑以及落差統統現形,讓她心中發堵,肚腹裏以及胸膛裏都有一些東西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