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屍傀·十
屍傀·十
有一句俗話是聞香識女人。
還沒有見面，人們便能通過對方身上的香氣初步辨別出這人具備什麽樣的氣質，而怎樣搭配香水也是一種講究。
盡管李雪雯只是少女，她就算真用香水并不稀奇，但這種木質焚香的氣味出現在她身上，與她整個人的氣質，乃至于形象都格格不入，充滿了違和感。
侪黎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其他人，發現他們貌似并沒有覺得那裏不對的樣子，便又感覺是自己太敏感了。
再說了，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人家用什麽香水跟他有什麽關系，至于合不合适，他管得未免也太多。
只是這木質焚香……他沒有那麽好的鼻子，能像專業的調香師一樣分辨出不同香氣之間細微的差別，卻莫名覺得這跟白哥身上的味道極為相像。
他開口剛想說什麽，卻聽見身側傳來夏夢松的聲音。
“哥，這是誰？”
侪黎先前是讓夏夢松坐着等自己一會兒的，結果她實在是坐立不安，偷偷跟了出來，這會兒看見了李雪雯，心裏很是驚豔。
她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跟人偶一樣的女孩子。
夏夢松輕輕的拽了一下侪黎的袖子，說：“你要是有事忙的話，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說實話，她對侪黎并沒有什麽旖旎的男女之情，純粹是把侪黎當成了能夠依賴，能夠從中汲取安全感的對象。
她現在……恐怕對于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爬出來的，侪黎哥幫了她那麽多，她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方靳也在，剛才夏夢松找來的時候他剛才有事走開了，這會兒看着夏夢松跟侪黎道別後走遠，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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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雯有別的女同事接待着，詢問着一些情況，他便借機先把侪黎拉到別的地方，接着湊到侪黎身邊，說：“我去，她怎麽過來找你？”
“……啊？”這指的誰？
“夏夢松啊！韓樂山的女朋友特地過來找你幹什麽，該不會你們之間發展出點什麽了吧？”
這下輪到侪黎眼睛瞪大了。
什麽？夏夢松是韓樂山的女朋友？？
方靳一看侪黎的反應，急了，還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
“不是，你感情方面的事情我不能多幹涉什麽，可是這，這不太合适吧？”
嚴格來說韓樂山的案子不歸他們管，人死在外省，剛忙活的是他們外省的同事，他們只是知道案子的一些情況，幫忙協助調查罷了。
侪黎被查到跟韓樂山有關聯，可從他們認識到韓樂山身亡，這滿打滿算也不夠一個星期，再加上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因此他只是被簡單問詢了一下。
侪黎自己默默消化着突如其來的信息，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沒好氣地說：“你想什麽，我之前就跟她見過幾次而已。”
“可能是小姑娘心裏慌，她過來我能有什麽辦法，又不能限制人家的行動，我對她可沒有一點不該有的想法。”
方靳：“那是最好不過，還有外面那個妹子呢？”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找我，要感謝的話，她媽媽應該帶着她來找你啊，我就露了個臉，跟我有什麽關系？”
方靳莫名其妙地不依不饒道：“也許，是人家看上你了呢？”
侪黎這回是真有些無語了，這人真把李雪雯的那兩句話聽岔了，覺得接下來就可以開始一段風花雪月？
這麽有才幹這一行真是可惜了，那個“戀愛腦”技能應該安他頭上的。
……不對，考慮到這被動，以後還是離他遠點吧，感覺有點怪怪。
等他們倆回去的時候，李雪雯還沒離開，她一見到侪黎，臉上的笑容立刻便加深不少，她說：“侪哥，嗯，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想要你的聯系方式，”她一邊說着，一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話。”
“我就是想着，以後要是遇到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找你，不知道會不會麻煩你？”
李雪雯說得大方又得體，不僅不會讓人感到冒犯，還會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
侪黎有點頭疼。
方靳在一邊“我就猜到是這樣”的表情，臉色不太好看。
似乎不管是誰，都在被他的“戀愛腦病毒”潛移默化地影響着。
李雪雯是個什麽心思都好，他沒那個功夫在這種游戲裏跟NPC有別的展開。
這又不是GalGame！！
可是他目前沒有合理拒絕李雪雯的理由，态度太強硬會讓場面變得難堪，所以就給了聯系方式，接着一看手機發現還有幾個未接來電。
備注名是“方怡婷表姐”。
侪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之前他曾利用空閑時間，将手機通訊錄、聊天軟件還有其他各種信息都翻了個遍，在聊天軟件裏還有他跟方怡婷的聊天窗口。
聊天內容無非是一些家常瑣事，算不得冷漠也稱不上親近，他剛才忙着應付夏夢松，都沒發現方怡婷發了消息，說要過來找他。
至于那未接來電，應該是方怡婷見他不回消息才打的，而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今天的第三句“侪黎，有人找”。
短短一個下午，居然有三個妹子過來找他。
大廳裏的接待員同事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裏頭大概的意思是“好小子，沒想到你豔福不淺，海得很啊！”
侪黎有苦難言，畢竟他其實壓根就不認識她們。
方怡婷看着也很年輕，穿着幹練，短發，一雙高跟鞋走得步步生風，她一看見侪黎，便直接向他走了過來。
李雪雯站在一邊，自然也看見了方怡婷，她的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片刻，随後若無其事的移開，對侪黎道：“看來侪警官很忙的樣子，那我就不打擾了，之後再聯系吧。”
她柔柔地笑了一下，直接往外走去，少女的黑色長發随着走動在身後微微飄揚，她與方怡婷擦肩而過，卻不知為何讓方怡婷腳下一頓，轉身望去時，李雪雯已經走出大門，身形漸遠。
方怡婷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恍惚。
剛才少女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不經意間聞到了分外熟悉的香氣。
她的男朋友……準确的說，是現在的前男友。
她前男友身上也帶着這股香。
男人本來不是喜歡用香水的類型，不，嚴格來講那也不是香水，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像是木頭焚盡後的香味。
所以她這會兒有些疑惑，想着難道這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氣味嗎，可是文星又不是會追潮流的人，而且還是在分手之後。
方怡婷這次來找侪黎，為的就是她的前男友，程文星。
她自認自己沒有哪裏做得不好的地方，程文星紳士有禮，他們交往這段時間裏甚至都還只牽過手，這麽優秀的男朋友打着燈籠都難找，她根本就不想分手，尤其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分手。
按道理，這種跟前男友之間的情感糾葛，方怡婷該去找自己的閨蜜或者朋友傾訴，而不是來局子裏找侪黎。
她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過了幾天心裏着急起來，這才過來了。
方怡婷并不單純只是想來找侪黎談話，她是準備直接來報案的。
她說自己曾在程文星家裏落下一只名牌手表，現在程文星跟她分手後根本就把她當陌生人，她希望能把這只手表追回。
當然，這并不是主要目的，她就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程文星為什麽要跟她分手。
“之前，我們本來都好好的，”方怡婷道，她咬着唇，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說完又擡眼看侪黎，“你認識他嗎，就是我們市第一人民醫院很有名的外科醫生，你要是上網搜的話也能搜到他。”
她跟程文星是朋友介紹認識的，現在是交往第三個月，還沒把人往家裏介紹。
侪黎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一下。
這說認識好像也不太對，總不能說前幾天掃黃在酒店裏掃到人家了。
而且他當時“戀愛腦”，面對程文星時腦子裏的東西根本不能細想，不然會想死。
方怡婷說，程文星在跟她分手前的半個月裏都表現得很奇怪。
聯系變少，見面變少，最後直接說不要再聯系，幹脆分手，甚至讓她之後也千萬不要再去找他。
醫院那邊也說程文星那段時間情緒好像不太對勁，像是在害怕着什麽，一副憂心忡忡心事重重，還有苦難言的樣子，去問他，也只會苦笑着說沒事。
有什麽看不見的，只有他知道的東西頂在了他的頭上，壓在了他的心裏，讓他變得一天比一天糟糕，原本信任他或者特地來找他看病的病人也是逐漸有了不少意見，壓抑到後面，似乎染上了些許瘋狂之意，最後他直接就沒有再來醫院，音訊皆無。
就在醫院的同事跟他的親人都無比擔憂，準備報警的時候，他又忽然完好無損的回來的，并且變得跟以往一樣，問起來的話，他便說是突然想開，已經沒事了。
方怡婷不相信，既然已經沒事了的話，為什麽要跟她分手？？
她前兩天幹脆堵在程文星下班的路上，執意要他給一個理由。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像死纏爛打，可是只要給她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她就不會再糾纏。
程文星看着她，明明是熟悉的人，眼神卻讓她感覺陌生得很。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神情也是溫和的，僅是緩緩地将她上下掃視了一遍，不知為何竟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女朋友？”他低聲說着，随後又像是才回憶起來一樣，“噢，已經分手了。”
“那麽，你有什麽事嗎？”
方怡婷以前從未對程文星感到緊張或産生恐懼。
男人向來都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可哪怕他現在并未做什麽，也沒有表現出異樣，卻讓她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沖動。
她自己都感到詫異，可這種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她只能咽了一口唾沫，給自己打氣，大聲問道：“你……你為什麽跟我分手，總要告訴我原因吧！”
程文星長久地端詳着她，随後道：“因為，沒有啊。”
“什麽？”
“沒有心動的感覺。”他說。
聽着很敷衍，只是他垂眸說這話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很奇怪，似乎是他自己也覺得困惑。
“血液逆流，心髒的那種悸動跟雀躍，完全不受控制，”他說得平靜，“喉嚨變得幹渴，整個人開始焦灼。”
“在一點一點，被侵蝕掉的感覺。”
程文星說完，便越過方怡婷離開了，而她不敢再跟上前去，卻也無法接受。
侪黎聽方怡婷講完，只覺得自己這“表姐”是有些魔怔了。
不是都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嗎，他看方怡婷這女強人的樣子，不應該啊，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幹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程文星有那麽……
他一下頓住，再次回想起了酒店房間裏發生的事情。
那還是，有一些天賦異禀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