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烏托邦·七
第十烏托邦·七
等侪黎緩過神來,已經是好一會兒之後了。如今他正坐在床邊,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小黑。
沒錯,剛才就是小黑神不知鬼不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他的床邊。
有可能大半夜就過來了,而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剛才下床時一腳就踩在了小黑身上,這才有了那人仰馬翻的一幕。
‘……你是完全不提醒我嗎?’
侪黎問一號。
他在睡覺前有慣例地拜托一號幫自己警戒,結果這效果就跟上個副本一模一樣。
‘這不是什麽事都沒發生嗎。’
一號如此表示。
‘你一開始也是這麽要求的,只要沒有搞你的意思,就不用叫你。’
害怕大半夜被吓得猝死。
對,小黑就只是爬過來睡在他床邊而已,這樣看的話還反倒顯得是侪黎自己過于緊張了。
侪黎:‘……’
‘我感覺等真出事了,你把我叫醒的時候,我也離死不遠了。’
笑死,根本不用叫,直接一鍵長眠。
侪黎不想再跟這個在他看來靠譜不了一點的系統争論,緊接着将注意力放回了小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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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本來還歡快地搖着尾巴,可能是敏銳地感覺到氣氛變得不太對,面前侪黎嚴肅的表情,它居然還有些委屈。
“……你,是怎麽出來的?”
侪黎問。
小黑并不會回答他,只是低聲“嗚嗚”地叫。
侪黎記得自己昨晚把小黑趕回窩裏的時候,确實是已經把那房間的門給關上了,雖然沒有鎖緊,但是……
難道是一夜之間學會了開門?
他左思右想,感覺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要出去找把鎖。
他想着。
或者找東西把小黑栓嚴實了也行。
小黑可能只是單純地趴在他旁邊睡覺,可他目前對小黑沒有那麽信任。
侪黎随便在廚房裏找了點東西填了肚子,又跟昨晚那樣給它喂了點,剛把碗筷放進洗碗機,便發現小黑把一個箱子推到了自己腳邊。
“嗷!”
“什麽?”
侪黎有些疑惑的去看,見這箱子不大,表面光潔沒有任何文字,要說的話,有點像是快遞箱。
“是要我拆?你從哪裏找到的?”
侪黎把箱子拆開,裏面沒放多少東西,只有一部手機和一封信。
信的收件人寫了他的名字,裏頭詳細介紹了手機的功能。
他微微皺眉,看着那信,研究了一下,發現這應該是發下來給玩家之間實時交流的工具。
之前他就說只靠見面交流不夠及時,現在算是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手機就是普通的手機,可是這個手機沒有信號也沒有的網絡,屏幕上只有一個聊天軟件,除此之外的用途,可能只剩下查看時間。
賬號跟手機號都是他的房間號碼,2101,好友列表很短,就是之前見到的幾個玩家,名字都顯示着真名,很好辨認。
他粗略地掃了一眼,找到了顧禮安,随後發現對方的賬號是1101。
咦。
他有些疑惑,這不是……
侪黎特地比對了一下。
這不是孟易雲的房間號嗎?
怎麽出現了兩個1101?
他覺得奇怪。
之後去問問?
小黑還是成功地被他鎖到了房間裏,那房間不像是雜物房,叫“狗窩”也好像有點怪怪的,于是簡稱為三號房。
三號房的鑰匙是侪黎在沙發底下撿到的,他看那齒紋,試了一下,發現真是三號房的鑰匙。
小黑又在撓門了,而他沒有半點同情,收好鑰匙就出了門,然後在他的對門,這層樓唯一的鄰居門前站着。
侪黎有些猶豫,他想向顧禮安查詢一些問題,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斟酌了片刻,擡頭剛要敲門的瞬間,門便從裏面打開了。
顧禮安站在門內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有事?”他問。
侪黎頓了一下,不知怎的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像是顧禮安從一開始就站在門口,一直在看着他一樣。
剛才開門的那個時機,明明應該只是巧合。
這種荒謬的猜想在他腦海裏轉了兩圈,讓他原本要說的話卡了殼。
這時,侪黎的目光不經意間越過顧禮安,看見了對方屋內的擺設。
他并非有意窺視,也沒有要對別人家指指點點的意思,可顧禮安的家在他看來,實在有點奇怪。
牆跟地板都是白色的,白得晃眼,乍一看,那客廳裏居然什麽都沒有。
什麽?這裏能住人?
難道是在卧室裏擺一張床就算了?總不能連床都沒有吧?
就算再怎麽喜歡極簡風,這也過于極簡了吧?
侪黎就這麽愣了一小會兒,顧禮安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催促他,只是站在原地等他開口。
“啊,不好意思,”侪黎回過神來,有些赧然道。
“我就是想來問一下,就是,你之前說的‘不要跟他們接觸’,具體是什麽意思?”
其實他能看出來,顧禮安之前跟玩家們講話的時候,整個就是興致缺缺的冷淡樣子,仿佛只是按程序走個過場,所以不想跟他們解釋這麽多,一句話都不想多講。
所以他只是過來試着問問看,沒報太大希望,如果顧禮安不回他,他也不會太失望。
侪黎:“我的意思是,我們晚上直播的時候,那些觀衆……算是‘他們’嗎?那是要當他們不存在,不能進行交談互動?”
“不是,”顧禮安道,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說:“可以互動。”
“我說的不能接觸,是指現實,直播的話,沒有關系。”
“你可以讓他們給你……打錢,”他說,“如果你想問他們什麽,他們應該都會回你。”
侪黎聽着,總有種以前那些美女主播哄騙榜一大哥的既視感。
“……好的。”
随後他又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還有的就是,我想問……我房間裏,是本來就有狗的嗎?”
“狗?”
顧禮安微微皺眉,接着否定道:“沒有狗。”
“你所理解的定義上的狗,這裏是不允許養的。”
“認知上”的狗?
為什麽要這麽說?
侪黎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因為他房間裏的,确實跟他“認知”裏的狗不一樣……
顧禮安一直在觀察着侪黎的表情,他的瞳孔略微收縮,似乎是有點意識到有什麽他掌控範圍之外的東西。
“你這麽問,是有‘狗’在你的房間裏嗎?”
他緩慢地說。
“介意讓我過去看看?”
侪黎答應了,他領着顧禮安進屋,沒留意到對方的眼睛跟攝像頭似的,在房間內幾個明顯留下生活痕跡地地方掃過,接着落在了他的頸脖上。
那目光稠地像是下一刻能溢出涎液來,落在地上,拉出絲。
侪黎無意識地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接着走到三號房門前。
在開鎖前,他便直覺有些不對,因為他沒聽見小黑刨門的聲音。
門被推開,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侪黎直愣愣地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一時間許多猜想湧上心頭,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小黑實在是來路不明,果然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他轉頭看向顧禮安,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說自己沒有說謊,又有點慌亂,面對顧禮安還産生了一絲安全感跟依賴心理。
因為他覺得他們是同伴,顧禮安是會幫自己的。
“‘狗’之前是在這裏的……”
“可是這裏沒有,”顧禮安說,“外面我看過,也沒有。”
他的視線在角落的那個窩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看向侪黎。
“沒關系,”他說,“你別吓自己。”
“這裏是沒有狗的,你要是看見了狗的幻覺,真害怕狗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就在你對面。”
“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侪黎越來越覺得顧禮安可靠了。
再加上,上一個副本對方也是這樣幫助自己,他真是感激。
“我可以在手機上聯系你吧?要是我在外面的話,這樣比較方便。”
“可以。”
“我之前為什麽看到你的賬號是1101?那不是樓下的……”
侪黎的話還沒說完,他一愣,看見屏幕上的列表裏,顧禮安名字下方的賬號分明是2202。
‘我剛才看花眼了?’
‘你沒有。’一號道,‘它變了。’
難道是程序出現了bug,所以很快就修複好了?
侪黎思索着,送走了顧禮安。
他關上門,剛一轉身,差點沒吓出聲來。
只見小黑不知道何時蹲在了他的身後,悄無聲息。
“嗚?”
它搖着尾巴。
侪黎的心髒狂跳,他想往後退,可身後就是門,于是他“砰”地一聲撞上了門板。
這可能引起了本該回房的顧禮安的注意,他聽見顧禮安去而複返,在門外問他:“侪黎?你怎麽了嗎?”
侪黎很想直接打開門,讓顧禮安看看他剛才說的“狗”到底是什麽,可這大門是向內開的,他此時緊盯着小黑,一時沒有辦法,又怕自己一分心,小黑便會對他做什麽,
他是想提高對小黑的警惕,可是有可能小黑表現得實在太無害,太會裝無辜,裝可憐,太會示弱,它敏銳地察覺到侪黎的情緒,從喉嚨裏低低地“嗚嗚”兩聲,便趴伏在了地上。
它一邊動作,一邊仰視着侪黎,伸出一只手,試探着慢慢爬了過來。
它的手掌按上了侪黎的腳,在上面輕柔地摩挲兩下,然後緩緩直起身子,如今是整個跪在了侪黎身前。
它的尾巴好長,伸過來勾住了他的腳腕,有毛茸茸的觸感,像是有癢意一直蔓延到了心裏。
小黑赤紅的雙眸微眯,雙手向上攀,抓住了他的胯骨,張開嘴巴,給他展示自己尖銳的犬牙,殷紅的口腔,舌頭伸長……
等等,這個位置!!
侪黎一驚,如夢初醒一般,猛地擡手卡住了小黑的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了,跟被魇住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中邪了一樣。
小黑被他卡住下颌骨,嘴巴沒有辦法閉合,卻沒有要掙紮的意思。
它的耳朵一立,尾巴反而歡喜的纏得更緊。
侪黎感覺到它在舔自己的手心,連手指縫都沒有放過,整只手都是濕漉漉的感覺,令他頭皮發麻。
他記得背後還有個沒等到回應的顧禮安,連忙揚聲道:“沒、沒聲,就是剛才不小心撞到腳趾了。”
“痛得我一下緩不過來,哈哈……”
他幹笑兩聲。
顧禮安:“是嗎?你真的沒事?”
“是,真沒事,你快回去吧。”
侪黎聽見顧禮安家門關上的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結果一口氣還沒呼出去,另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他看着小黑,咬牙道:“你、你給我老實點!!”
啊?都說是狗了,給主人服務一下怎麽了?
其他的狗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