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向熠第一次遇見夏小遲,是在某座名字很拗口的歐洲小城。
那時,關于未來的定位,他和經紀人劉哥之間第一次出現了分歧。
因此在密不透風的通告間隙,即便假期滿打滿算只有三天,他還是決定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為了散心,為了喘口氣,也為了想清楚,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只是他似乎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在地球的那一端,從機場到酒店,早已得到消息的粉絲在他所有可能抵達的地方蹲點,他只能選擇閉門不出,直到最後一天,出發去機場之前,他終于避開了圍堵的粉絲,沒有事先計劃,将行将停的,走進了一家街邊的咖啡店。
對視的那一秒,她笑得很溫柔,是一種足以讓靈魂在浮嚣塵世中沉靜下來的彌合。
向熠無法形容第一眼見到她時的悸動,不是因為容貌,也不是因為身材,是一種與衆不同的感覺,她并沒有翩翩起舞,卻讓他以為她在清靈地躍動,旋轉,蹁跹落下的腳尖踩在他過分勃發跳動的心髒上。
她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漂亮,足以讓整條街都黯然失色。
事後想起來,身邊有一座歷史逾百年的橋,就連腳下踏的地磚都經歷了幾朝的動蕩,充滿了厚重的歷史感。
但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那個時候,他正處于事業的最巅峰,偶像明星談戀愛,對事業是毀滅性的打擊,不允許戀愛的合同條款讓他冷靜下來,旋即湧上的是更大的遲疑,他生平第一次理解“愛情使人卑微”的含義,他本人其實并不如熒幕之前包裝出來的那樣光彩照人,她會不會嫌他無趣?将他和“向熠”這個耀眼的符號割裂開後,她會不會感到失望?
還沒有來得及得到答案,就有人認出了他,只不過是一個瞬間的猶豫,他被蜂擁而上的人群淹沒。
再回頭,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動心,無疾而終,卻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一個月以後,他應邀出席某個奢侈珠寶品牌的活動,最後拍賣的藏品是某位已故大師手作,僅此一件,價格不菲,是她裙擺上被微風吹過的花朵。
是在不假思索拍下以後,他才驚覺到心裏漏風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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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寫了一首歌,卻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他來不及傳達的訊息。
在那之後的三年裏,她最常浮現在腦海中的時機,是他在候機、等待高鐵,或是漫長的行車途中。
那枚沒有送出的胸針,無數次提醒他回想起當初那個短暫的猶豫。
如果當時沒有猶疑,他們現在會不會已經成為了朋友?
像現在這樣孤獨的時刻,正好适合思念的時刻,他是不是能夠,至少以朋友的身份,向她發去一條消息:嗨,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故事的第二個篇章,在一個猝不及防的時間到來,江風和她略帶拘謹的笑容一樣動人。
當他逐漸将電話中的女聲和面前的人重合,原來這是她的名字,原來這是她的工作地點,原來這是她的人生。
那一刻,無數次侵擾過他的悔恨不複存在,既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重新找到她,命定也好,巧合也好,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
望着她抓着工作證飛奔離去的背影,向熠毫不遲疑地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我想更改關于戀愛的條款。”
關于如何接近心儀的女生,那段時間,他問遍了周圍所有可信的人,得到了五花八門的答案,有些是截然相反的議題,更多的聽着就不如何靠譜。
最終,他決定按自己的節奏來,展現真實,循序漸進。
真實,對于他這種早已習慣為不同角色身份覆蓋不同面具的人來說,并不容易。
他記得很清楚,第一次決定對她剖開內心,是她噘着嘴問他:“你一直都話這麽少嗎?”
他在斟酌之後,選擇對她說了實話,沒有經過美好處理的實話:“沒有人能保證三觀永遠正确,我的一言一行會被鎂光燈放大,多說多錯。”
忐忑不安地等待回應,她似乎很惋惜地感嘆道:“啊……好真實哦,我的高冷濾鏡碎了。”
但她并沒有因此而對他失望,喜愛的感情依然從她濕潤的眼中滿溢流淌出來,甚至,她似乎在他一次次的坦誠中,對他更加親近。
他感到慶幸,不是每一份感情都有容納真實的空間,她以一切美好的代名詞,包容了他真實的本我,那份存在于“向熠”名號下的本我,那份不再華麗的貧瘠本我。
在相處的過程中,他對“愛情使人卑微”的含義産生了全新的解讀,卑微并不意味着戰戰兢兢的患得患失,而是另一種交付真心的珍視和期許,或許稱為感恩會更加順暢,不将對方的任何付出視作理所應當,以相互尊重的感恩相伴餘生。
這樣的意識轉變提醒他,或許,應該到單膝下跪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