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灼吻》/偷貓蛋
半夏小說首發
2023.11
他是十五歲那年沒捉住的風
而你卻是燎原的火
第1章
“你想好了，系裏保研名額一共就三個，你又是排名第一，我不理解你為什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趙老師眉頭緊鎖，看着過來遞交放棄保研材料的鹿光熒。
“趙老師，對不起，但是我有自己的規劃，希望您能理解。”
“你的規劃？不就是跟幾個同學一起開了個奶茶店嗎？光熒，老師希望你把眼光看的長遠一些，賺錢不急于這一時。你是老師這麽多年來遇見的最有靈氣的學生，我不想你浪費了自己的才華，你拿回去再好好想想。”趙老師把材料遞給鹿光熒，但她沒接。
“趙老師，謝謝您。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結合我自己家庭情況最終做的決定，希望您能理解。而且如果我接受了這個名額，卻沒有堅持畢業，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名額。”鹿光熒說的懇切真誠，不卑不亢。
“哎……”趙老師嘆了口氣，想到了鹿光熒的家庭狀況，繼續說：“還有一年就畢業了，畢業論文好好寫。等工作幾年還想讀書，記得回來學校找我。”趙老師把材料放在了自己辦公桌上。
“謝謝趙老師理解，那我先走了，您忙。”
趙老師沖她點了點頭，終究還是十分看中自己的這個得意門生，可她對于她做出放棄保研的決定也只能尊重。
關上門走出辦公室，鹿光熒一時沒繃住，滾燙的淚珠也掉落在手背上，慌忙擦幹淚快步走出去，她怕自己再晚一秒鐘就後悔了。
剛出行政樓，電話響了，鹿光熒一看是外婆住院那邊的電話趕緊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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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
“您好，我這裏是南城第一附屬醫院，謝君梅的住院費用還有醫藥費需要結算了，家屬抓緊到住院窗口存繳費用。”冷冰冰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鹿光熒早已習慣。
“哦哦，好的，我盡快。謝——”
還沒等鹿光熒說完謝謝，對方早已挂斷。
一年前，剛剛大三的鹿光熒還在規劃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大三可以出去實習賺錢，大四順利保研，在研究生開學前的假期帶着外婆去旅行。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一切美好願景，外婆出門買菜乘坐的公交車遇到了交通事故，那場事故造成兩人當場死亡，十幾人受傷，鹿光熒的外婆謝君梅就是受傷的人之一。
肇事司機酒駕，也在事故中喪生，肇事司機家裏也是家徒四壁，沒什麽能賠償遇難家屬的。
鹿光熒在學校接到外婆家社區打來的電話，馬上飛奔去了醫院。外婆傷的不算重，但是畢竟人上了歲數，哪怕摔了一跤都是致命的。
外婆昏迷了一周，做了手術，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而之後的住院費用幾乎花光了鹿光熒這幾年攢下來的全部積蓄。
現在她只想趕緊畢業賺錢，讀書什麽的，對她來說已經是奢望。但是看到相依為命的外婆一天天的恢複起來，鹿光熒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之前種下的種子也在一年後開始結果。她大二為了保研的績點學分，瘋狂參加各種競賽，誤打誤撞參加的一個創業競賽，竟然拿了金獎，學校獎勵了一筆豐厚的獎金還免費提供經營場地。
也在這一年裏，鹿光熒發現自己其實很是一塊做生意的料，慢慢摸索出了裏面的門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靠這個賺到了外婆的醫藥費。
挂了醫院的電話，鹿光熒整理了一下情緒，又馬不蹄停地趕往青檬藝術節的所在地，他們的創業小分隊想靠藝術節蹭一波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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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7月盛夏分外炎熱，日頭火辣辣，不過上午十點，就已經曬得人站不住，鹿光熒白皙清透的臉也曬得有些微紅。
“策展那邊還是不同意嗎？加錢也不行？行，我知道了，負責人叫什麽？”
“哪幾個字？發我微信吧，我去找他。”
“怕什麽，擒賊先擒王，我倒要看看傳說中的大神到底什麽樣。”
鹿光熒挂了語音電話，茫然地看了一眼眼前偌大的美術館，路燈上挂着的南城青檬藝術節的海報分外惹眼，随着微風微微搖擺，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這次南城的藝術節分外熱鬧，吸引了國內外許多獨立品牌藝術家的青睐。而鹿光熒在大學生創業基金會的扶植下成立的茶飲品牌霖鹿茶想借個東風，打響知名度。
剛剛正是在前方跟策展部門周旋的合夥人之一的于然打來的電話，看來她們的東風是借不上了。
于然說策展方就是美術館的經營方，獨家策展，不需要品牌合作。而且，那邊的策展人說希望做出一個純粹的藝術展，少一些商業氣息。
鹿光熒在內心吐槽到底是何方大神這麽不食人間煙火，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
這個東風，她非借不可。
鹿光熒霸氣地随手摘下後腦勺的鯊魚夾，用手胡亂柔順蓬松了頭發，在包裏随手掏出一只淺色的唇釉，用手輕輕抹了幾下。又掏出包裏的高跟鞋換上，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學生氣。
這是這一年來積攢下的經驗，跟別人談生意，千萬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學生氣，要不從最開始就會被對方輕視。
“我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這個什麽……”，鹿光熒低頭看了一眼于然發來的名字“——商灼兮，到底是何方神聖。”
難不成是喝露水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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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光熒暗自打氣直奔美術館後面的辦公區。走過一個小內院，看到游客止步的标識牌，又看到裏面陸續有挂着工牌的人進進出出，掏出手機看到于然發來的定位。
沒錯，就是這裏了。
鹿光熒走到門禁處，來不及等于然出來接了，想蹭個卡尾随前面那個進去的人一起溜進去的。
誰知旁邊的保安大叔眼睛很尖，一眼認出了鹿光熒這個生面孔。
“幹嘛的？”一聲呵斥吓了鹿光熒一跳。
“找個朋友。”鹿光熒連忙退回，她可不想生意沒談成就被美術館永久拉黑，滿臉讨好的對着保安大叔笑。
“朋友？叫什麽，哪個部門的。這邊的我都認識。”保安大叔這個認真負責不劃水不摸魚的工作态度實在是讓人佩服，他說自己都認識的時候語氣明顯是非常地自信且驕傲。
“……那個，于然。”鹿光熒被保安大叔的氣勢震懾住了，此時只能想到自己的朋友。
“沒有，這裏只有一個叫李然的，去年就辭職了。沒有你說的于然。”
該死，自己怎麽這麽笨，她剛剛不是知道了這邊美術館館長的名字嘛！“商灼兮。我找他！”鹿光熒終于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
保安大叔并沒搭理她，而是目光越過了鹿光熒落在了身後那個身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畢恭畢敬地跟對方打招呼：“商總好，這位姑娘說找您。”
鹿光熒滿臉黑線，只能硬着頭皮假笑着轉身，側頭擺手，“嗨，好久不見啊，灼兮。”
轉頭跟對方面對面，只一眼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仿佛在一個寒冬凜冽的早晨，被人從被窩裏拉出來，從頭到腳淋了盆冰水一樣。
那雙寒冰一樣冷冽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清晰的下颌線，薄唇緊閉，這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裏。唯一不同的是，随着時間推移，夢裏總是模糊不清，越久越反而越記不清楚。
七年了，她都快忘了，又或者說她以為自己快忘了。而現在這張臉竟然如此清晰地出現在眼前，讓她身體輕微地震顫，睫毛蒙上一層霧氣。
“……你是？你是？……是你嗎？” 鹿光熒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聲音微微顫抖，那個遙遠的名字就一直繞着打轉，抓也抓不到，此時喉嚨裏沁出絲絲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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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七年前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
那個少年離開的這些年，鹿光熒把無邊的想念埋在心底，一如對着群山環繞霧氣升騰的山谷，他的名字也終于化作山裏的一場大雨，傾瀉而下，淋濕了她整個青春時光。
十五歲的鹿光熒遇見了那個驚豔了她整個年少時光的人，那個人如蝴蝶一般只存在了一個夏天。
夏天結束的時候，他也消失了。她甚至都未曾真正的與他認識，只是聽別人說，他叫盛雨。
七年前，初三開學一周後，鹿光熒在班級課間操回教室的時候無意間聽見高中部的兩個女生在議論那個少年，她支起耳朵偷聽這個暑假裏偷偷暗戀的男生。
然而，聽到的卻是讓她炸裂的一個消息：“好可惜啊，那麽年輕就沒了，他媽媽一定很傷心，哎……”
“什麽？你們說誰沒了？”鹿光熒突然出現，把那兩個女生吓了一跳，很不耐煩地說，“我們班的盛雨，開學前一個人去爬南邊的架子山，出了意外。怎麽，你認識他？”
“不認識……”
“不認識還打聽，有病吧。”
說完兩個人對她翻了個白眼就一起手拉手快步走了，留下鹿光熒一個人在原地發蒙。
她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是腦袋裏嗡嗡作響。她的初戀，或者說是暗戀，或者是單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可那個夏天，那個十六歲少年對她溫暖的笑容就一直刻在了鹿光熒的心裏，像是不太美好的青春期裏那一點點的甜，足以在之後黑暗潮濕的歲月裏反複舔舐她的傷口，無論遇到什麽，都還能再堅持一下，因為，畢竟在她那麽槽糕的時候，有一個從天而降的少年，曾經那樣溫柔地安慰過她，讓她覺得這烏七八糟的操蛋世界還有那麽一點可愛。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叫做商灼兮的男人，竟然長了一張與少年一模一樣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