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真是假亦難分
是真是假亦難分
有人歡喜有人憂。與此同時，一個黑衣男子坐在昏暗的房間內幾乎粗暴的卸下了臉上的畫皮，露出一張面目猙獰，一片吓人的燙傷痕跡的臉。
他的聲音低沉，滿是怒氣，明明房間裏只有他一人，看起來卻像是在與一個看不見的什麽人在說話，争吵。
“混賬！你這找的都是什麽人！連一個凡人都解決不了！虧你還是了解她的人，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麽？！！”那黑衣男子怒聲說道。語氣中滿是威脅與責備。
“那我能怎麽辦？你說的簡單你來！她向來都是這般精明，你讓我怎麽辦！如果真的那麽簡單我的一張臉也不會被毀掉！我的父王也不會被殺死！”男人面目猙獰，與之争吵着。
他的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看向了面前桌案上擺着的一個卷軸，這個卷軸磨損嚴重，一看就是被翻看多次保存不當導致的緣故。
他的眼神陰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拆散燒毀。上面最右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琉璃神尊”。
他粗暴的翻開了卷軸的第一面，入目皆是早已翻看過不知多少遍的讓他咬牙切齒的文字。這些東西讓他變得更加瘋狂，更加憎恨琉璃神尊這個人。這是他從別人手中換來的一些野史。
——琉璃神尊，微瀾。乃是琉璃國的公主殿下。其人兒時拜神人時機為師，二十歲功德圓滿飛升成神。因其在凡間戰無不勝，一舉斬殺魔界尊主之子，故而被世人稱為“琉璃戰神”。
一年後，琉璃大亂，微瀾不聽勸阻插手人間之事，最後失敗而終。國破家亡，因其處理不當導致邪魔侵襲人間，最終淪為災神、禍害。
其父其母及她的随從接連死去。為了報仇，微瀾殺進了錦繡國的皇宮，此乃琉璃國新國。其國主名為微延，太子名為微涼。微延慘死，微涼不知所蹤。
妖魔侵襲人間，微瀾被囚，魔神橫空出世，欲蕩平人界。
二人争鬥不休，最終微瀾憑一己之力，斬殺魔神。功德圓滿，最終成為琉璃神尊。
至此，一洗罪名，香火不斷，神力高強。
然，琉璃神尊乃是怪神，自成為神尊後整日閉關，誰也不見。人間請願皆不理睬。因無人再見過琉璃神尊的真實模樣，人間之前的神像又皆在戰亂中被毀，故而，無人得知琉璃神尊真容，人間神像則與本尊相差甚遠。
世人只知有位神尊，名為琉璃神尊。只知她命運坎坷，脾氣古怪。與魔神有深仇大恨，亡國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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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賤人！”黑衣男子點着“琉璃神尊”四個字破口大罵。
“什麽神尊，什麽魔神。通通都給我去死！如今你一朝淪落為凡人，休怪我無情！”男人的眼中滿是恨意，面目愈發猙獰。
然而下一刻卻陡然冷靜下來，神色一轉，好似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就連語氣也跟着冷靜了下來：“別罵了。聽得聒噪。”男人自言自語道。
“那天的那道紫光，你還記得嗎？”
一個聲音從黑衣男子的體內傳出，顯得十分突兀。這個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嘶啞十分可怕，但卻滿是冷靜與鎮定。
男子嗤笑一聲：“呵，可止還記得。記得清清楚楚。”男人惡狠狠的說道。這副景象看起來當真是十分的詭異。
在外人看來，男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時，房門被推開，一侍衛走了進來，卻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那侍衛戰戰兢兢，直冒冷汗。
“大人，您在跟誰說話？”這個侍衛看着這幅奇怪的景象，不由自主的便問了出來。臉上表情變化十分難看。
男人聞言這才注意到約定的時辰到了，他在陰暗中飛快的不着痕跡的重新帶上了那副完美的畫皮。心道，這人也太大膽了些，不打聲招呼便進了過來。
他的表情因怒氣而十分猙獰，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恐怖，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我自言自語不行嗎？還愣在這兒幹嘛？還不快滾！滾蛋！離我遠點。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他的表情十分的吓人，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周身都充滿着一股無形的邪氣。眼神中一片冰天雪地，沒有絲毫的人性，活脫脫的一個怪物。
這個侍衛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這個房間。此時的男子一個人站在陰暗的房間內，燈火忽明忽暗，映的他的臉一陣扭曲，時而紅時而白。
片刻後，那個極度嘶啞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她在慢慢覺醒了，務必要以她之手親自殺掉微瀾。”這個可怕的聲音說道。
男人的表情忽然有些疑惑：“诶？我不明白了，你為什麽非要讓魔神轉世親自殺掉微瀾，你為什麽不自己殺掉微瀾解恨？你這是害怕了麽？”他的表情愈發猙獰。“想不到啊。堂堂一個四兇之首竟然會害怕一個黃毛丫頭？饕餮，真是沒想到啊。”男人嘲諷着說道。
說罷，竟然還拍手稱好！一陣刺耳的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放肆！大膽鼠輩。要不是我，你能活這麽久？恐怕……哈哈哈，恐怕早就死了吧……？”這個聲音又傳了出來。“微涼，你好大的膽子！”
“呵。”男子不服氣的笑了一聲。“您最大。”語氣中滿是鄙夷與嘲諷。
還說我？要不是我，你恐怕早就爛死在那洞窟裏了。還不是得靠我才能茍且偷生！
“別不服氣！”男人震怒，“我是可以親自殺了微瀾，但是要想微瀾真正的死去必須要讓故離親手殺了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是想要讓微瀾魂飛魄散麽？那就乖乖的去辦事，我保證，微瀾她必死無疑。”
男子不屑的掏了掏耳朵，這句話聽得都快聽出繭子了。沒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知道了，我這就派人去辦。”
男子的嘴角抽了一下，把袖子往後一甩，揚長而去。
燈火随之熄滅。
“來人！随我前往蘭淩殿！”男子大聲吆喝道。
——
“微瀾，你可聽過琉璃神尊？”故離冷不防的問道。像是覺得突兀，她又跟着解釋了幾句：“剛剛那個賣手鏈的人跟我提到了琉璃神尊。”
微瀾回頭朝着走過的方向看了看，驀地嘆了口氣。她皺了皺眉，而後點了點頭。
語氣有些低沉：“嗯。聽過。”何止是聽過那麽簡單。
“我的名字就是取自她。”我們都叫微瀾，我怎能不知道。
故離輕輕的“哦”了一聲，不知為何這個琉璃神尊總是讓自己的心髒覺得難受，她突然間有些好奇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以前在哪裏聽過或見過她，只是可能是很久之前，可能是在自己染上風寒之前，後來可能是因為高燒忘了吧。
“那你能跟我講講她的故事麽？”故離斟酌着問道。
微瀾的臉色驀地有些難看，但看着故離那一臉求知的表情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聲音平緩，淡淡地應了下來。
“好。”
雖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是她的聲音仍是有些冷淡：“據說，琉璃神尊是琉璃國的公主殿下，我從小便經常聽師父提起。”
“他說我與那神尊頗有淵源，我的名字也是根據她起的，然而不知為何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甚至還引以為傲。”
“我們兩個的身世甚至都一模一樣，我們同為一國的公主殿下。我們同被世人稱為‘戰神’。我們都修道，都有着同樣的理想，只是……我卻并不太喜歡她……”
微瀾神色有些異常，聲音不知為何也有些哽咽。每每提到這位神尊，自己的心裏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是打心裏厭惡這位神尊。她覺得這位神尊就像一座大山，壓的自己喘不過氣。
“我讨厭她。”微瀾脫口而出。
她是真的讨厭她。從小便生活在她的陰影之下，明明自己是自己，她是她，可是為什麽師父總說自己就是她，她就是自己。
什麽神仙轉世，什麽琉璃神尊，我不是！
“我不想成為她那樣的人。我也不想因為我而導致國破家亡，我更不想成為師父所說的神尊，我只想做個普通人，我不想成為她的影子，她的替代品。我不想步她的後塵……”一直以來都不斷的說自己終将成為她，但是我不想！我只是我，不是誰的替代品！
故離只是随口一提，她并沒有想到微瀾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她突然間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由自主的便拉住了微瀾的手。
“好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了。你也別說了。”故離有些擔心的說道。
二人一路無言，周圍的一切漸漸熟悉了起來，不知不覺的便到了蘭淩殿內。
——
“微瀾，酒呢？”一進入蘭淩殿內，故離為了緩和這尴尬的氣氛便又開始發作了。
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微瀾面前，雙手交叉放在身後，擋住了微瀾的去路。盡管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仍是不忘了喝酒這件事。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沒想到竟然還記得不忘喝桂花釀。”經過一路的沉默和調節，微瀾總算甩掉了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她溫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往故離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罷了，管他什麽神尊。我就是我，我也只是我。
她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反常舉動和對故離的冷漠，語氣中略帶了些歉意。
“跟我來。”
微瀾走到了一堆雜物的旁邊，挑挑揀揀的拿了一個鏟子，她拎着那個鏟子十分優雅的朝着一棵桂花樹下走去。故離見狀也跟着走了過去。
“喏，就在這下面。”說着便指了指那棵桂花樹的下方。
走到樹的面前，微瀾蹲了下來，拿起鏟子開始鏟樹下的泥土。原本嚴實的泥土逐漸松軟起來，鏟了好一會兒，終于算是露出了個瑩白如玉的小角。
“看看看！露出來了！露出來了！！你看你看！你看那個角！”故離興奮的不停的喊着。
她極力的想讓微瀾高興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想逗微瀾開心，見不得她難過的樣子，但是她還是這麽做了。她不停的拽着微瀾的衣擺讓微瀾好好看。
微瀾愣了愣，而後跟着笑了起來。
這孩子好可愛。
“看到了看到了，我們阿離這麽激動的嗎？”微瀾側首看着故離，笑的非常的親切。
故離勾了勾唇，笑的開心：“可不嘛，你親自釀的酒，我喜歡。”
“就你嘴甜。”微瀾習慣性的摸了摸故離的頭。摸着摸着覺得有些亂了。
她輕輕的咳了一聲，而後正色道：“阿離，頭發都蹦亂了。女孩子家的，要注意儀表。”微瀾不動聲色的用手給故離順了順毛，幫故離整了一下那個也不知是被自己揉亂還是蹦亂的雞窩頭。如此一番下來，總算是像樣一點了。
桂花釀被挖出的地方越來越大。終于，挖出來了。
這壇桂花釀的壇子極其精美，雕刻着蘭花，蘭乃花中君子。蘭花的花瓣很小，極不被人重視。葉子又細又長，呈柳葉行，一條條葉脈清晰可見，看上像一堆草，樸素極了，但絕不失幽雅，青蔥的綠葉，白白的陶瓷上，顯得格外翠、鮮亮。
那雕刻的綠葉栩栩如生，好似一插就會擠出水來，嫩的弱不禁風，嫩的讓人不忍觸摸，可是那一片片向上的樣子，又顯得哪麽堅強和有生命力，好似真的一樣。
微瀾拿出帕子仔細擦拭了一下上面的塵土，轉而打算将這壇桂花釀遞給故離。
“喏，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邊的桂花釀喽。”微瀾把這壇桂花釀簡單擦拭後，抱了起來，放在故離面前晃了晃。
“接着——！”
微瀾說着便把這壇桂花釀隔空抛向故離，故離伸出手正好接了個準。
“我去挖剩下的幾壇桂花釀，不用等我，你先喝着。”微瀾說着便又蹲下去吭哧吭哧的挖了起來。看着微瀾那努力挖酒的背影，故離不禁有些出神了。
此時的故離聞着桂花清香，看着微瀾的背影，順帶欣賞着美麗的月光。她看着不遠處正在挖酒的微瀾不由得癡癡的笑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神色恍惚之中，只見微瀾的額頭淌滿了細密的汗珠，懷中抱着幾壇桂花釀朝着自己悠悠走了過來。
“喏，再分你幾壇。”說罷，便再次抛了過來。
只見故離足下一點，黑衣随風搖曳，在風中被吹出了極美的形狀，很是輕松的便接了過來。
微瀾見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