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小景熊熊燃燒的八卦心到底沒能被滿足。

因為那位年紀輕輕便久居高位而一身倨傲的商先生, 在短暫的掃來一眼後,便移開了目光。

就好像方才的尋找與對視,都只是大家的過分解讀。

只有柯易順着商時舟方才那一瞥的眼神, 敏銳定位到了貓在角落裏的舒橋。

然後頂着商時舟莫測的視線,鬼鬼祟祟硬着頭皮沿着牆角, 移動到了舒橋旁邊。

“舒妹妹, 好久不見。”他拉過一張椅子, 大大咧咧坐在旁邊, 又輕描淡寫掃了一眼偷偷豎起耳朵的小景。

小景一個激靈, 火速後退,轉身,離開。

一氣呵成。

開玩笑, 八卦哪有命要緊。

而且也不是全無收獲,好歹聽到了一聲舒妹妹。

認識而已會這麽稱呼嗎?

她的直覺是沒有問題的!

舒老師,果然不簡單!

不簡單的舒橋正在極其簡單地回應柯易, 她似笑非笑轉頭看向這位網紅總裁, 然後輕輕颔首。

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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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易:“……”

被這位舒妹妹的氣勢全方位壓制的那種久違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又來了!

不就是當年決賽他掉鏈子,她臨時出征替他上場還捧了獎杯回來!

從此以後他就在她面前擡不起頭了!

這事兒怎麽一別多年,死去的記憶還要攻擊他啊!

柯易腹诽歸腹诽,老老實實撈了把椅子, 旋轉椅背, 擡腿坐上去。

反正是在角落, 他有些沒形象地用下巴墊在椅背上, 發出了一聲毫無網紅大總裁包袱的巨大嘆氣聲。

“別不是還生我氣吧。”柯易愁眉苦臉:“真不是故意的啊。要怪都得怪我家老頭子。本人社恐, 還非要我來參加這種會, 逼我社交,這不是一肚子怨氣沒處發洩, 就跑錯了地方嗎。”

舒橋:“……”

她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柯易,再想想他在社交媒體上孔雀開屏花裏胡哨的樣子。

社恐。

這很難評。

柯易臉皮子顯然厚得超乎想像,他頂着舒橋微妙的目光,繼續道:“別的也就算了,人生地不熟的,好歹現在有導航,都很方便。關鍵是語言不通,到哪兒都是叽裏呱啦,什麽都聽不懂……”

說到這裏,他像是一時興起,随口問了句:“欸舒妹妹,你忙不忙?我給你開工資,你來給我做幾天随行翻譯吧?絕不虧待你,日薪500歐,外加小費,如何?”

說完這話,柯易的心跳都加快了。

腦中已經浮現了無數種舒橋拒絕他外加幾句冷嘲熱諷的可能性。

舒橋拒絕的話确實已經在嘴邊了。

開玩笑,她都成陀螺了,哪有那個閑心……等等,500歐?

舒橋迅速掂量了一下自己日漸幹癟的錢包。

這次項目也并非沒有工資,但是要等到項目結束後再結算。

如果是500歐一天的話,無論幾天,都可以極大地緩解她目前有些窘迫地經濟情況。

舒橋能屈能伸,完全沒有什麽從以前的朋友那兒領工資會尴尬的感覺,從善如流地改口:“500歐?好啊。幾天?簽合同嗎?”

她邊說邊低頭核對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18到22號這五天我有時間,和你需要翻譯的時間能對得上嗎?”

柯易:“!!!”

答、答應了!

舒妹妹為了五鬥米折腰了!!

他柯易的鈔票,派上用場了!

柯易喜上眉梢,外加三分自我感動。

助攻助到這個份上,除了他柯小易,還能有誰!

瞧瞧商時舟那樣子,一聽舒橋這兩個字,也不忙了,也不累了,連夜從蘇黎世趕過來了,結果呢!

結果人都見到了,也對視了,卻甚至不敢上前說句話!

啧。

還得是他柯易出馬!

柯易就差當場掏出錢包從裏面抽紫色票票了,表面還要佯鎮定,翻開手機,一副也在check自己日程的樣子,實際在瘋狂給不會回複他的商時舟發消息。

柯易狂按感嘆號:【18到22號,你務必給我空出來!!!!】

商時舟難得回複得極快:【?】

柯易啪啪打字:【舒妹妹!我給你約出來了!!謝謝就不用說了,你車庫那輛庫庫裏南歸我了!!】

發完以後,柯易才轉過頭來,神色自然,笑眯眯道:“和我秘書核對過了,日程沒問題。合同我這邊不需要簽,走私人賬目,你呢?需要預付款嗎?”

舒橋搖頭:“不必。”

言罷,她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了她下一項工作開始的時候。

她起身,稍微活動一下筋骨,踩着高跟鞋前行幾步,又頓住,揚了揚手機,回頭看柯易一眼:“回見。”

*

風塵仆仆為她而來的男人,卻鎮定自若,周旋在無數蜂擁而至的人群中。

仿佛這一趟大費周章的夜行,與她完全無關。

方才那一眼,也只是錯覺。

如果不是舒橋每次轉頭,都恰好能對上商時舟好似碰巧投過來的目光,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一廂情願了。

這種場合,兩人身份的區別太大,舒橋沒有演八點檔抓馬電視劇的想法,多少有點提心吊膽。

但她有些緊張的心很快就回歸了原位。

商時舟只是遠遠看她。

并沒有任何想要上前打擾她的舉止。

克制,平靜,且不動聲色。

只有在某次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步伐微頓,還引來了與他同行之人敏銳的一聲:“商總?”

腳步很快錯開。

鼻端淺淡的紫羅蘭葉的香氣,仿佛只是衣料摩挲一瞬的遐思。

午餐是自助。

相比起吃飽這件事,這種場合的午餐更像是某種更直接的社交場合。

靠着口味相似而拉近關系,亦或者在碰杯之間敲定一項合作,都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舒橋在拿Tapas。

午餐的食材和設計都已經足夠下血本,但舒橋并沒有在這種場合欣賞美食的心情。

三四個Tapas正好足夠果腹。

廚師長明顯用了心,連Tapas都玩出了花,足足做了十七八種不同的口味。

舒橋正在微微皺眉篩選,周圍卻有了一小陣嘈雜。

然後,她就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中年男人帶着歉疚,連聲對她說着抱歉,卻并沒有想要讓開位置的意思。

舒橋擡眼,就見嘈雜的風波中心,正是商時舟。

她了然,對着已經将名片攥在手心,神色些許緊張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沒關系。機會難得,祝您成功。”

中年男人臉上的歉意更盛,感謝也更真摯,微微欠身颔首:“謝謝您理解。”

便見他話音才落,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已經在身側響了起來:“吳總。”

胸牌上寫着“吳陽文”三個字的中年男人很是愣了愣,才确定商時舟這兩個字是在喊自己。

商時舟臉上甚至帶了點兒笑意:“吳總的标書一直在我辦公桌最上面,只是近來忙碌,還未與您聯系,正好今日有緣相見。”

他話落音,身旁的李助理已經會意,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吳總,具體事宜由我與您詳談,這邊請。”

吳總一手握着已經被汗濕了一角的名片,帶着突然被中标的喜訊砸暈的迷幻,像是夢游一樣跟在了李助理身後。

而商時舟也終于将目光順理成章地落在了舒橋身上,投去蜻蜓點水的一眼。

……亦或者說,蜻蜓溺水。

他灰藍的眸中仿佛帶着溫度,讓開着17度冷氣的空調在這一瞬驟而失靈。

舒橋捏着食物夾的手指微僵,但她到底算是此方的工作人員,因而很是自然地後退了半步:“您先請。”

商時舟停步,他周圍的所有人也自然而然停步。

恰留出了兩人之間在這樣熙攘之中的一小隅咫尺。

商時舟沉沉看她,目光再落在她手中餐盤上寥寥兩個Tapas,眸色更深了些,聲音卻平靜:“女士優先。”

都這麽說了,舒橋只能重新向前。

太近了。

明明不是沒有經歷過更近的距離,但這樣場合下,她擡起手肘就能觸碰到他小臂肌肉的距離,對她來說,還是太近了。

她當然沒有了之前那樣慢悠悠挑選口味的閑心,甚至連标簽都沒有看,打算就近随便夾兩個就離開。

這點小小的插曲當然不會打斷好不容易接近了商時舟,正在抓緊時間介紹自家公司優勢的幾位老板。

然後他們就在滔滔不絕中,突然聽到商時舟說了五個字。

“那個含酒精。”

幾位老板互相對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含酒精?

什麽含酒精?

……酒?

嗯?

這是商總在暗示什麽嗎?

只有舒橋手一頓,默默轉向了另一邊。

商時舟的腳步這才重新擡起,就像自己只是随意路過此處。

而不是專門來與她擦肩。

一頓本就食不知味的飯反而因為這樣的插曲而有了些滋味。

舒橋甚至回身多拿了兩個Tapas,然後看了眼時間,去洗手間補妝。

洗手間旁邊有一條幽靜小回廊,正适合午後時分稍微偷閑。

舒橋此前就已經踩點完畢,補完妝以後,熟門熟路轉了過去。

回廊不長,盡頭是一扇窗戶,午後的光從窗戶打進來,灑下一片斑駁的秋影。

有極淡的煙味。

舒橋一頓,明白此處也被別人發現,并不欲打擾,就要轉身。

一只手卻扣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拉,下一瞬,她已經被抵在了牆上。

熟悉卻淩冽的氣息将她包裹,很難解釋為什麽明明是這個人點的煙,他的周身卻了無煙草味。

好似點燃的煙與他無關。

而他只與她有關。

商時舟用的力氣并不大,也沒有想要堵住她所有路的意思,但回廊狹小,他的身形已經能夠将她籠罩。

她以為他會質問她的不告而別。

亦或是指責她對他的視而不見故意避讓。

但末了,他只是嗓音低沉地說了一句。

“舒女士,再不回家,花就要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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