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哥我懷孕了,是我們的孩子
第38章 顧哥我懷孕了,是我們的孩子
病房門被輕輕開了道縫,很小,卻恰恰夠顧亦銘看清門內的人。
少年垂着頭認真地看着手上的紙,突然很輕地笑出聲,長睫毛上跳躍着淺色光斑,像漂浮在宇宙裏無根的小小蜉蝣。
仿佛只要伸出手掌,就能将他裝口袋帶走。
男人推門的動作止在了手上。
他沉沉地看着裏面的人,眯着眼,形狀近乎殘酷,像帶着經年不解的怨和恨..
獄警見狀跻身過來讨好地要幫男人打開門。
被男人擺手制止了。
口袋裏omega催促的信息不斷響起,他們蜜月旅的飛機還有不到兩個半小時就要起飛了。
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的孽種和辛辛苦苦懷了自己寶寶的omega。
顧亦銘果斷分出了輕重。
男人利落轉身:“務必提醒典獄長,把他肚子裏的那個處理了,不能再出差錯。”
。
許苑從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始終沒有等來醫生。
不谙世俗的小公子傻乎乎地為醫生的失約找理由,單純以為必定是醫生工作太忙才将不小心将自己給忘了。
沒關系的...
苦兮兮的小美人心裏揣着甜,又咂摸出丁點希望來。
等一會護士姐姐送飯過來,我再和小姐姐求求情,借一下她的電話好了..
夕陽火紅的收尾,人聲喧嚣歸于悄寂,少年的身影像火把上的火舌,黑暗中展起一抹孤獨的明黃。
許苑梗着腦袋巴巴地望向門口,潮濕清淺的眸像等主人回家的寵物。
到最後醫生沒來,就連日常給許苑送飯的護士也沒來。
少年想要第一時間将喜訊分享給最愛的人的心還燙乎乎的,而比這稍急迫一點的是,是他呼嚕呼嚕響起的小肚子。
好餓...
平常餓上幾頓,許苑都願意挨着,喝點涼水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現在他肚子多了一個寶寶,他總不能讓寶寶跟着自己挨餓。
許苑步伐不穩的走向門口,他第一次伸手去擰開把手,把手轉動不斷發出咔噠的聲音,門怎麽都推不開。
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有人在外面嗎?”許苑拍了拍門,“獄警大哥你在嗎?可以幫忙開開門嗎?”
可任憑他怎麽拍打都毫無回應,病房裏只剩少年被風撞碎的細小回聲。
就這樣許苑在滾燙的希望和被隔絕的折磨中,冷熱交替的熬到第二天中午,護士才姍姍來遲地送來了病犯餐。
少年的眼倏然亮了起來,小梨渦裏卷着暮雨初晴後的澄澈,好聲氣的一點也沒提自己被餓了一個晚上的事。
“護士姐姐..辛苦你啦。”
許苑被教養得太好,即便他早已餓得不行,吃相仍然雅正,低着頭小口吞咽聽不出一點咀嚼聲。
吃到一半,典獄長穿戴整齊整的推開而入,帶進一陣蕭森的風。
病床上的少年擡起頭,吃規矩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笑如其人:“典獄長,您來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在紅潤潤的眼眶裏,像剛從泥沙中淘瀝出的玲珑寶石,那麽沒有防備的,閃着晶亮光澤的看向典獄長。
典獄長避無可避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原本想好的恐吓威脅的話突然悶了聲,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典獄長卷起拳頭擋住咳嗽,将手中的協議書擺在了餐臺上,“一會吃飽後,你就把這簽了吧。”
“這是....”許苑的視線落在桌上。
[人工流産手術同意書]
許苑瞳孔猛地一縮,小手緊張地蜷縮成拳的縮到背後,“典獄長..您..這是什麽意思?”
“編號897,你肚子裏的孩子留不得,把這簽了,下午就去把它拿掉吧!”
拿掉兩個字聽得少年肚皮一緊,他攪着手指像不知所措的孩童,他嗫嚅着,“為什麽..要拿掉他...這是我的孩子..您要是嫌我吃得多,我可以多幹活..我可以去後山搬輪胎--”
“你是個囚犯,囚犯怎麽能生小孩,你根本養活不了的。”
“況且顧大少爺已經訂婚了,他現在有了自己Omega,”典獄長指了指許苑的肚子,比劃道:“那個Omega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也知道,你肚子裏的這個,無非就是個私生子。
再說哪個小孩願意自己有一個囚犯爸爸。他從一出生就會被人瞧不起,現在拿掉對誰都好。”
少年頭越發低垂,從典獄長角度,能看到他微弱阖張的嘴唇,貝齒咬着朱唇,像剛被掐枝的虞美人,沐着朝露,搖曳着孱弱和委屈。
看樣子已經被他說服了。
“不..不好。”少年的聲音很小,又提高些聲,語氣堅決的,“拿掉他,不好。”
許苑擡起了頭,依舊是一副軟乎乎一碰就化的樣子,可那雙常年大雪彌漫的眼睛不知何時拂去了風霜,凝成百丈玄冰。
那是從無數次自我救贖中沉積下來,付出過全部的真心,逆行過流言蜚語,嘔心瀝血着牢牢抓在手心的東西。
跟着走啊,還在呢。
許苑搖着頭,雙手緊緊捂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眼睛裏有無法撼動的東西:“典獄長,這是我和顧哥的寶寶,沒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您幫幫我..我不想打掉他..求求你..”
典獄長無奈地嘆了口氣,得,他苦口婆心說這麽多全都是無用功。
求他有什麽用啊,真正要拿掉他肚子的孩子的,可是孩子的親爸。
他一個小小的典獄長哪有什麽權利幫別人決定孩子的去留。
見典獄長蹙着眉一言不發,許苑急得從床上滾到了地上,鞋也沒穿好,徑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典獄長,您能不能讓我見一見顧亦銘..”
如果是顧哥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那麽喜歡小孩,他一定會對我們的寶寶心軟的。
想到那天男人醉酒後落在自己小腹上滾燙的吻,許苑心裏的希冀濃地跟着要流出火來,他不斷朝典獄長作揖:“您是好心人,您就幫幫我吧..實在不行一個電話就行..您幫我給他打一個電話好不好..求求您了..”
少年仰着腦袋,黑色瞳仁浮光中眨巴了數次,仿佛在用眼神膜拜典獄長的無所不能。
男性自尊在美麗的少年殷切仰視下得到極大程度的滿足。
典獄長裝腔拿調道:“就只能一分鐘。”
少年頭點如舂米,小手伸出成捧狀。
典獄長飄飄然騰在雲裏霧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機,這麽一撥,竟随手撥出了視頻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典獄長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 ,顧亦銘突然在電話那頭“噓”了一聲。
男人似乎并沒注意到自己接起的是視頻電話。
屏幕上極為模糊的畫面在黑暗的環境中搖晃成一片,男人窸窸窣窣的動靜聽起來很小心,直到聽到電話那頭Omega睡意朦胧的聲音:“嗯...哥哥你要去哪兒?”
顧亦銘問:“吵到你了?”
“唔..”手機裏傳來的呵欠聲, 緊跟是Omega綿軟的哼唧,“也沒有...”
“過來。”
電燈的開關聲響起,屏幕那頭緊跟着亮起來,畫面裏充斥着一種類似于床頭燈的暖黃色。
屏幕框裏同時出現一對璧人,男人穿着睡袍摟住了床上軟糯的可人兒,
顧亦銘向來打理的一絲不茍的額發放了下來,讓他看上去像一只沒有攻擊性的大型猛獸,而他懷裏oemga點着頭靠在男人手臂上,一副沒睡醒黏黏糊糊的樣子。
甜蜜缱绻的畫面讓人覺得這時候出聲打擾,不僅不禮貌甚至是一種亵渎。
許苑愣愣地跪在原地,眼眶紅得很快,他不小心窺到男人和另一半的生活碎片,溫暖晶亮,照得許苑生出自卑,心冷難捱..
典獄長膽戰心驚的将視頻點換成了音頻,這才想起來,顧亦銘帶他的Omega去蜜月旅了,和他們這有近八個小時的時差。
操蛋,早知道會這樣,借他八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打擾男人夜生活的。
典獄長稍稍緩了口氣,男人清冽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手術結束了嗎?許苑肚子裏髒東西刮掉了沒有?”
顧亦銘問的直截了當,語氣完全是在坐等結果,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典獄長夾在兩邊沒法做人,他看了看許苑,支支吾吾的。
“顧..顧哥..”還是許苑開了口。
他很深地吸了一口氣,眉眼濕潤着,明明是白晝,卻像身處燈火闌珊,垂斂進夜色,搖曳最後一抹星火。
“肚子裏的..不..不是髒東西..”
許苑知道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和顧亦銘捅破懷孕的事,對李子沫來說有多不公平。
可他能抓住的東西太少了,他被命運齒輪帶到終點,只分他一次的機會。
其實若勢必論一個是非所以然出來,許苑和他肚子的寶寶才更應該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可他被最愛的人剝奪了自由,打破了信念,一次一次踩着碾碎尊嚴和驕傲。
他會自輕自賤,不冤枉的。
“不是髒東西,也不是毒瘤。”提及肚子裏的小生命,少年總算找回了些過去的勇氣和驕傲。
“顧哥,我懷孕了,是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