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心永恒

第34章 我心永恒

◎謝謝你,牽起了小卿好的手。◎

經過長達十一個小時的飛行, 從京溪起飛的航班,終于順利抵達悉尼國際機場。

從機場出來,祝卿好先給特助鐘琪打了個電話, 問了秦歲淮現在所在的位置。

結果,聽到鐘琪說出的地點名稱,祝卿好微微一愣。

心想:這也太巧了吧。

因為,鐘琪口中的那個地名,正是她計劃中旅行的下一站。

所以, 即使不是這次過來找秦歲淮, 她也會在下半年找個時間過來。

畢竟, 這個地方,是她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到的看夕陽最佳欣賞點之一。

而她看夕陽的上一站,是愛沙尼亞塔林。

只不過, 此時的祝卿好還不知道,她和秦歲淮之間緣分的齒輪, 正是從塔林飛往京溪那趟航班落地的時刻開始轉動。

得知秦歲淮所在的位置後,祝卿好打了一輛Uber,坐上車,跟司機報出了地名:Long Jetty Foreshore Reserve。

位于新南威爾士州中央海岸的一個地方。

盡管之前了解過這裏, 但是到達目的地後,祝卿好還是瞬間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那條只有單邊栅欄的木棧橋,一路延伸至湖水中央,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降落的夕陽,壯美得宛若海洋之心, 通透得宛若天空之境。

總之, 游目騁懷之處, 皆是水天一色的奇景,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澳洲人的生活節奏一向很慢,也很會享受生活,這會兒,就有不少人在湖邊閑情逸致地散步。

盡管周邊的人不算太少,但祝卿好還是一眼就把秦歲淮認了出來。

畢竟,他氣質實在太惹眼,盡管他正在做的,是一件極其安靜的事情。

祝卿好還是第一次看到拿筆繪畫的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閑襯衫,站在木質畫架背後,手中拿着畫筆,正臨摹着眼前的黃昏盛景。

整個畫面,安靜美好得,讓她根本不忍心打擾。

于是,祝卿好走到他身後,安安靜靜地看了好一陣。

邊看邊比較,銥嘩這幅畫和她曾經邂逅的那幅,是否出自同一個人的筆調。

直到他側過身去換畫筆的顏色,祝卿好才趁着這個空隙,輕輕叫了他一聲:“秦歲淮。”

聲音雖小,卻還是被他精準捕捉。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秦歲淮正在描色的手微微一頓,連帶着肩膀也抖動了一下。

但略顯遺憾的是,他以為這一聲不過是他思念太深出現的幻覺,所以并未回頭。

直到片刻後,一雙白皙柔軟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一定神,瞬間明白了美夢成真的含義。

然後,福至心靈般,唇角彎起。

心上人就在身後,他怎麽可能不回頭?

結果,他轉身時,祝卿好調皮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就這樣,兩個人的目光隔着一些距離,猝不及防地撞上。

如那次從香港駛離的輪渡,此刻的對視,依然發生在黃昏正盛時。

她站在那裏,夕陽鋪了她滿身。

秦歲淮看着像夢境一樣出現在面前的人,忽然想起他曾經勸慰過夏煙的一句話:“去愛一個,能鋪滿你一生的人。”

夏煙當即就問了他一個問題:“她是能鋪滿你一生的人嗎?”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是。”

而如今,這個能鋪滿他一生的人,不遠萬裏地出現在了他身邊。

秦歲淮心思一動,走過去,把人輕輕擁進懷裏,說:“過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祝卿好笑了笑,語氣俏皮地應:“我是來查崗的,提前說就沒意義了。”

秦歲淮被這個理由給氣笑了,問她:“那老公有沒有讓你失望?”

祝卿好在他懷裏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目光躍過他的肩,看着前面的畫板,問他:“你一直在畫畫嗎?”

秦歲淮“嗯”了一聲:“不過,你來了,就不畫了,專心陪你,好不好?”

祝卿好搖搖頭,說:“不好,我要看你畫完。”

他直言:“看人畫畫挺無聊的。”

祝卿好:“我不覺得無聊。”

于是,那幅未完成的畫,還是被他按部就班的畫完。

祝卿好站在他身邊,看着他行雲流水的運筆,以不會驚擾的聲調,輕聲問:“秦歲淮,你很喜歡黃昏嗎?”

秦歲淮目光定在即将收尾的線條裏,“嗯”了一聲。

祝卿好又問:“為什麽?”

“因為——”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畫筆在他略微拉長的尾音裏,輕輕一揚,完成了這幅畫的最後一筆。

畫作完成之時,他的答案也破土而出:

“因為,黃昏時分,才能見到想到的人。”

說這話時,他目光早已從畫作上收回,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是啊,只有黃昏時分,他才能見到她。

因為他們白天都要上學,黃昏降臨時,她才會回到家,打開自己的陽臺門,沐着霞光,依次完成老師給她布置的任務。

她拉中提琴,他就靜靜聽。

她讀書練字,他就默默看。

她有不會的功課,他就耐心給她講。

她想偷吃糖葫蘆,他就偷偷給她買。

而這些溫情的時刻,大多都發生在黃昏時分。

所以,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了這個晝夜交接的時刻。

不過,他在這個時候說這樣一句話,并非想要戳破回憶的那層紙。

他只是想要趁機向眼前人表個白,告訴她,她就是他想見的那個人。

此時的秦歲淮哪裏知道,眼前人早已讀懂他的一語雙關,只顧着招呼道:“好好,過來一下。”

祝卿好走過去,問他:“怎麽了?”

“在這裏簽個名字。”

“簽誰的?”

“當然是簽你的。”

“又不是我畫的,怎麽能簽我的?”

“讓你簽就簽,我還能拿着這個簽名把你賣了不成?”

“......哦。”

後來,祝卿好才知道。

原來,這幅畫的落款,是祝卿好的愛人。

-

九月,澳大利亞正值早春,偶有季風雨。

祝卿好來的時候特意看了天氣預告,說今天有陣雨,但下了飛機卻發現目之所及處,皆是晴空萬裏。

本以為是天氣預告不準,這場雨就此避過,結果兩人剛将畫具收起,天空就忽然飄起了雨。

不算大,淅淅瀝瀝的,落在身上有微微癢意。

祝卿好看着落在眼前的雨幕,擡手拽住正準備給她開車門的人的衣角,叫了聲:“秦歲淮。”

他轉過身,目光探詢:“嗯?”

祝卿好一時興起地說:“我不想坐車回去,我想淋着雨回去,可以嗎?”

秦歲淮聽了,目光閃過一瞬的驚訝,随之內斂成溫柔,他笑了笑,說:“當然可以。”

說完,将車門一關,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我陪你一起。”

于是,兩個接近三十歲的成年人,就像貪玩好奇的小孩子一樣,走進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幕。

秦歲淮牽着她的手,忽覺心潮起伏。

雖然,他剛才回憶了那麽多發生在黃昏時分的溫情時刻,但只有一件事,他有些無可奈何。

那就是,她想出去玩這件事,他沒辦法滿足。

因為她的外公對她要求很嚴格,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連出門的機會都很少有,更別說出門淋雨。

那時,小小的祝卿好最大的心願,就是可以在雨中玩一整天。

于是,他攜來一株沾滿雨水的栀子花,圓她心願。

如今,鬥轉星移。

秦歲淮看着她沐在雨幕中的身影,忽然很想說一句:恭喜我的小姑娘,終于如願以償。

她是真的開心,也是真的盡興。

胳臂敞開着,任雨水落滿懷。

看到銜在樹葉上的水滴,蹦一蹦,再放肆撣落;

看到積在旁路上的水坑,挑一挑,再放肆踩踩。

鞋履打濕,不管。

褲腳打濕,不管。

頭發打濕,不管。

睫毛打濕,不管。

心境打濕,更不管。

——畢竟,這正合她意。

——畢竟,淋一場雨,正是那時的她,對自由的全部向往與定義。

還好,歲月賦有柔情。

她小時候未盡興的那場雨,終于在此刻,得到了姍姍來遲的響應。

-

這一路,真的是秦歲淮牽着她的手,在雨中走回去的。

到了公寓後,剛換好鞋子,秦歲淮就推着人往浴室走:“趕緊去洗個熱水澡,要不等會兒該感冒了。”

祝卿好聽了,拽住他,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說:“我們一起洗。”

秦歲淮擡手摸了下她的頭,哄道:“乖,你先去,我還有事要做。”

祝卿好以為他是有工作上的事,所以也很懂事,沒去打擾他。

不過,還是給他拿了一條幹燥的浴巾,她才放心去了浴室。

結果,看她進去之後,秦歲淮轉過身,就去廚房給她熬姜湯。

陪她瘋是陪她瘋。

但不能讓她因此生病。

等她洗完澡出來,湯也差不多做好了。

秦歲淮給她盛好湯,才走去卧室換了件幹燥的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和祝卿好碰了個正着。

她剛洗完澡,浴袍松松系在腰間,周身冒着惹人眷戀的熱氣,就是頭發還沒擦幹,濕濕地垂在肩後。

秦歲淮看了,微微蹙眉:“怎麽不把頭發擦幹?”

祝卿好抿了下唇,對上他的視線,說:“我懶嘛......”

可可憐憐的,又格外理直氣壯的。

秦歲淮:“......”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嘆完,卻心甘情願走進浴室,拿了條幹發毛巾。

畢竟,自己娶的老婆,可不得寵着。

很快,祝卿好就被他抱到了客廳的中島臺上,然後,以微微高于他的視角,看着他給她擦頭發。

察覺到她的目光,秦歲淮也擡眼看了過去。

這一看,心思一顫。

雖然這會兒的她,頭發整體還是濕的,但額前的碎發已經風幹,像輕羽般輕輕拂落,襯得她那一雙眼睛,清清靈靈,亮亮晶晶。

跟剛才雨中的她一樣,像個小精靈似的。

不過,小精靈哪有這麽理直氣壯說自己懶的。

想到這兒,秦歲淮輕嗤了聲:“小懶鬼。”

祝卿好聞言,以低不可聞的聲音,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看到她這個不服氣的小模樣,秦歲淮忽然想起上次在辦公室,事後他給她吹頭發的場景,和現在很是相似。

想到這兒,他忽然又有點兒想逗人玩。

于是,角色對調地,學起了她當時腹诽他的語調:“結婚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個樣子。”

祝卿好覺得這話聽起來莫名耳熟,略微一回顧,很快便get到了他的意思,于是,學他那天的語氣,問他:“那這個樣子,你喜不喜歡?”

秦歲淮學那天的她,不說話。

與此同時,也靜靜等待她“學人精”的後續。

祝卿好莞爾一笑,順着他的意,說道:“喜不喜歡,老公?”

看人上鈎,秦歲淮終于笑出了聲:“對,以後就這麽叫我。”

可他當時叫她老婆,她回的是:“你別這樣叫我。”

于是,祝卿好擡手砸了他一下,控訴道:“秦歲淮,你不按劇本來。”

“跟你談戀愛,誰還看劇本。”說完,看她頭發大致擦幹,秦歲淮想要抱她下來,“走吧,先去喝湯,喝完再給你吹頭發。”

祝卿好:“喝湯?”

秦歲淮“嗯”了一聲:“淋雨可以,但不能感冒。”

“所以——”祝卿好問,“你剛才是去熬湯了?”

秦歲淮:“不然呢。”

随意至極的三個字,卻讓祝卿好的心髒微微懸起。

原來,他口中那件重要的事,不過是為她熬一碗熱湯。

“走了。”秦歲淮站在她身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要不說熱戀中的夫妻不得了呢,就這麽幾步路,還非得牽着。

祝卿好笑了下,正準備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結果,就快要觸及到的時候,一則往事忽然鑽入她腦海。

她被往事驅使着,手掌輕輕一頓,然後,叫了他一聲:“秦歲淮。”

秦歲淮聞言,擡眸看了過去。

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祝卿好終于明白,他身上那份未泯的少年感究竟從何而來。

就是來源于這雙眼睛。

如同兒時的小歲淮,清澈明亮,一如既往。

此刻黃昏已落盡,天邊夜幕綴繁星。

祝卿好看着窗外的天色,忽然想起,那年,八月底的一個午後,天色罕見的陰沉,一副即将落雨的征兆。

那時,她一個人在家,感覺到害怕,就給外公打電話,外公說他馬上就回去,讓她乖乖等他。

結果,還沒等到外公回家,外面的天氣就開始大變。

下午四點鐘的光景,天色卻暗得像黑夜,與此同時,還伴随着暴雨和雷電。

祝卿好怕得不行,一個人蜷縮在床邊的小角落裏,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成倍增加着心底的恐懼。

結果,就在她最害怕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陽臺的外面。

她看到,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跑到陽臺後,她半蹲下來,看着站在陽臺下的那個小男孩,帶着哭腔跟他說:“哥哥,我害怕。”

“不怕,哥哥來陪你了。”然後,祝卿好就看到那個小男孩不顧大雨,踩着滿腳的泥濘,站到她的陽臺邊,朝她擡高了胳膊,“來,牽着我的手。”

祝卿好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這樣還怕不怕啦?”

“不怕啦,”她搖搖頭道,“但是這樣哥哥就被雨淋到了,哥哥等我,我去拿把傘。”

“不用去,”那個小男孩緊緊拽住她的手,說,“哥哥喜歡淋雨。”

就這樣,他陪着她,一直等到溫祈年回來。

想到往事,祝卿好心一軟,忽然就笑了。

然後,看着秦歲淮,學着當初那個小小的她的語氣,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哦。”

秦歲淮不知道她是在謝他給她擦了頭發,還是在謝他給她熬了湯,但不管謝哪個,都挺生分的,于是,他輕呵一聲,一時失笑地問了句:“謝我什麽?”

這一刻,祝卿好有很多話想說,但到了嘴邊,又百感交集得,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實,她是想謝。

謝她孤單寂寞的童年,有一個男孩,為她守護了所有稚嫩的心願,也替她完成了所有勇敢的兌現。

可這沉甸甸的謝意,在時過境遷的今天,她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只知道,眼前這個等她牽手的英俊男人,和那天大雨中等她牽手的小小男孩,就這樣重疊在了她眼前。

想到這兒,她眼眶瞬間就濕了。

看她眼中凝淚,秦歲淮一時慌張無措,正想開口問她怎麽了,卻忽然看到,她像那天午後一樣、學着那個小小女孩的身影,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

然後,像剛才黃昏下一語雙關的他一樣,一語雙關道:

“謝謝你,牽起了小卿好的手。”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朝朝心都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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