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姜婉卿面露驚恐,突然回頭,趕緊用裙擺蓋住了那條受傷的腿,她整理衣裙扶着假山起身,無奈笑道:“還真是哪裏都有宸王殿下啊!”
“姜婉卿,你跟我來。”
不等姜婉卿拒絕,宣祁玉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邊。
她竟然用刀刺傷了自己,他的心像被針刺似的疼,她這般模樣太令人心疼了。
姜婉卿掙脫他的觸碰,“每次見到宸王殿下總沒好事。我與宸王還應保持距離才是。”
宣祁玉挑眉,“你若不走,本王便抱你了。”
他輕扣住姜婉卿的手腕,“若你不想被人看見,就跟本王來。”
姜婉卿卻用匕首抵着他的心口,“你若再進一步,我殺了你。”
見姜婉卿依然抗拒,宣祁玉無奈輕嘆了一聲,卻還是妥協了,扶着她走到一處無人的閣樓中。
宣祁玉将随身帶的帕子遞給她,“為何要傷害你自己?”
姜婉卿笑着否認,“是方才那石塊太過鋒利,我不小心被劃傷了。”
“本王全都看見了。”
他蹲身在姜婉卿的面前,“需要本王幫你嗎?”
姜婉卿搖了搖頭,“請宸王先回避一下。”
傷在大腿根部,那般隐蔽之處,他要怎麽幫。
宣祁玉轉過身去,“我不看。你先包紮傷口要緊,若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
“你既不願說,那本王也不問,你傷害自己,本王會心疼。”宣祁玉卻收了笑,一改往常的風流不羁,他的神色變得格外嚴肅認真。
姜婉卿笑看着他,抿唇不語,心想她的難處?齊國皇室被屠,她的父皇母後和兄長都不在了,而仇人卻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言語中對她滿是挑釁和侮辱,可她卻無法手刃仇人。
她的仇人是大魏最引以為傲的戰神衛無恙,她和宣祁玉的立場不同,注定會站在對立面,他幫不了自己。
“謝殿下。”姜婉卿用帕子簡單包紮了傷口,整理好衣裙起身,“宸王殿下這又是何必呢?我已嫁給了太子。”
宣祁玉仔細想了想,笑道:“大概本王喜歡奪走太子皇兄的一切,包括他的人。”
姜婉卿詫異擡頭,“今日殿下竟然不裝兄友弟恭了?”
宣祁玉認真地回答:“你會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不是嗎?今日之事本王也會替你保守秘密。絕不會對皇兄提起。”
“本王方才所說句句真心,嫂嫂可以試着考慮一下本王,即便你對本王只有利用,本王也心甘情願。”
姜婉卿卻笑道:“據我所知,宸王殿下身邊并不缺少美人。”
宣祁玉看着她的眼眸,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深情地道:“本王知嫂嫂不信本王,不過本王會向嫂嫂證明,本王心悅于你。”
沒了往日的風流不羁,那雙微挑的鳳眸滿是深情,眼下的那顆淚痣更讓人覺得風流缱绻。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姜婉卿将手趕緊從宸王的掌心抽離,“宸王殿下,有人過來了,你也該走了。”
宣祁玉卻道:“怕什麽,光天化日的,本王與嫂嫂清清白白。”
“罷了,你不走,我走。”姜婉卿扶着欄杆走下閣樓,便見到陸沅沅和她的婢女走進了院子。
陸沅沅見到姜婉卿和宸王一道出閣樓,心想他們怎會在偏僻無人的後院,她心感詫異,但還是不顯露聲色,上前對姜婉卿行了個福禮,“我見這院子裏風景不錯,便想着四處走走看看,卻沒想到竟在此處遇見側妃娘娘和宸王殿下。”
她又笑着對姜婉卿身後的宸王說:“原來殿下在這裏,聽說鈴蘭郡主正在到處找您呢!”
聽到鈴蘭的名字,宣祁玉急切地道:“可不能讓她發現本王在這裏,本王先告辭了。”
宣祁玉整理蓮花冠上垂下的流蘇,再将半披散在肩頭的長發整理至身後,收了手裏的玉骨扇匆匆離去。
臨走還不望回頭沖姜婉卿笑。
陸沅沅看着宣祁玉匆忙遠去的背影,好像意有所指,“宸王殿下長得這般好看,走到哪裏都會被衆星捧月般受人歡迎。也難怪會有那麽多女子喜歡宸王殿下。”
姜婉卿卻不接話,而是看着陸沅沅笑道:“不知陸小姐支走宸王,是想對本宮說什麽?”
陸沅沅笑道:“公主果然是聰慧之人。公主其實并不喜歡太子殿下,對嗎?”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像她,她眼裏只有太子,看到那個人會欣喜,即使在人群中,目光也一直會追随着那個人。
可她并未在姜婉卿的眼中發現愛慕一個人的眼神。
姜婉卿卻并未回答她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你能否當上太子妃,并非取決于我,而是取決于太子殿下,但殿下似乎對陸小姐有心結。”
她并不想和陸沅沅争,陸沅沅實在沒必要針對她,但似乎宣瑾瑜很反感陸沅沅,她要想嫁入東宮怕是會有難度。
陸沅沅突然變了臉色,“你究竟知道了什麽?難道太子竟告訴了你……不,那絕不可能。”事關衛皇後,這個秘密一旦洩露出去,那便是禍連全族的死罪,即便是處于鼎盛時期的衛家,也無法承擔這個後果。
姜婉卿笑道:“陸小姐甭管本宮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若是陸小姐再指使她人暗中對本宮下手,本宮絕不輕饒!倘若陸小姐憑借自己的本事嫁進東宮,那也是陸小姐的能耐,如若不能,陸小姐便該夾緊尾巴做人。”
“告辭!”
陸沅沅突然大笑道:“公主什麽都知道了?可惜了,你走不了。”
幾個家丁打扮的人突然闖進了這間別院,姜婉卿情急之下抓住陸沅沅,握緊袖刀,抵住陸沅沅的脖頸。
“既然本宮走不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陸沅沅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對身邊的婢女使眼色,那奴婢快速出掌,一掌将姜婉卿打暈在地。
“你怎知我會毫無準備。過了今夜,你便再也無法留在太子殿下身邊。”她知姜婉卿不好對付,今日她身邊帶着一位會武的婢女赴宴。
陸沅沅對那些家丁吩咐道:“帶她走,到時候再僞裝劫匪綁人。”
“大人說要……”領頭之人做個了抹脖子的動作。
陸沅沅道:“被劫匪綁走,便壞了清譽,再也不能在太子身邊伺候,莫要再将此事鬧大了,會牽連父親。”
那些家丁便扛着昏迷的姜婉卿悄然翻牆出了別院。
陸沅沅便匆匆出了別院,裝作若無其事去前院和女眷們一道宴飲。
可陸沅沅卻不知道,就在她踏入這間別院那一刻,郝昭便盯上了她。
郝昭觑着宣瑾瑜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側妃娘娘被他們帶走了。”
宣瑾瑜不耐煩地嗯了聲,“跟着他們,按計劃行事。”
郝昭心想太子殿下一向護短,這次陸家小姐動了公主,怕是要遭殃了。
郝昭跟在那些人的身後,那些人将姜婉卿塞進馬車,架着馬車前往深山深處。
馬車越是前往偏僻的茂密樹林,宣瑾瑜的臉色便越難看。
“臣跟了這麽久了,林潇也沒出現,不如讓臣先救下側妃娘娘,耽擱得越久,對側妃娘娘越是不利,恐會有猛獸出沒。”
一旁的趙焯也點頭稱是,“屬下聽說馬鞍山這一帶有猛虎出沒,側妃娘娘現在的處境是相當的危險啊!太子殿下,還是先救人要緊啊!”
宣瑾瑜發出一聲冷笑,“你們一個個都替她說話,不如孤将你們調去紫竹苑當差如何?”
趙焯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呵呵一笑,“屬下是殿下的人,屬下謹遵殿下命令。”
“別出聲,好像有人過來了。”郝昭提醒道。
只見一位黑衣少年身姿輕盈,輕功出神入化,突然從天而降。
只見那黑衣少年突然飛身躍至馬車頂上,執劍刺向那些陸家派來的人。
那些人哪裏是黑衣少年的高手,甚至在他手裏過不了一招,便被一劍封喉,甚至來不及逃走。
郝昭覺得此人的劍法有些熟悉,但那少年生得唇紅齒白,俊美無雙,卻看着面生,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見過這般幹脆利落帶着殺意的劍法。
“他是……”
劉焯搶先說道:“是阿四。郝大人,你覺得他的武藝如何?年紀輕,武藝卻超群,他的側面還有點像阿炎,對不對?”
想起死去的阿弟,劉焯有些傷感,“這孩子也是個孤兒,我見他身世可憐,無依無靠,但練就了一身好武藝,便為他安排了件差事,阿四現如今正在紫竹院當差,此番多虧有他,救出了側妃娘娘。”
郝昭也很同情為救太子年紀輕輕便失去性命的劉炎,更敬佩他的忠義,他輕拍在劉焯的肩頭,“好兄弟,節哀吧。咱們都不會忘了阿炎。”
劉焯興奮地道:“那我讓阿四過來。拜見殿下。”
宣瑾瑜擺了擺手,“不必了。”
可當阿四抱着昏迷的姜婉卿出了馬車,他所有的專注力都在姜婉卿身上,
宣瑾瑜見到那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臉色逐漸沉了下去。
他突然覺得心裏很煩躁,甚至想甩開那只手。
一支響箭劃破長空,宣瑾瑜看向發信號的方向。
郝昭道:“是狩獵場,那個位置是……”
宣瑾瑜翻身上馬,朝狩獵場疾馳而去,“是父皇出事了。”
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召集所有的暗衛,拿着孤的令牌去調集孤所有親衛,拼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護衛父皇周全。”
姜婉卿轉醒,發現自己已經身處行宮,“阿四,是你救了我嗎?”
林潇點了點頭。
姜婉卿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坐起身來,焦急問道:“這裏到處都是魏太子的人,你冒險出手,若是暴露身份,怕是會有麻煩。”
林潇低聲道:“江煦将軍已在今夜開始行動。”
魏帝遇刺,太子的人都趕去護駕,太子自顧不暇,哪有心思再管姜婉卿的事。馬鞍山地形複雜,這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選擇在這裏行刺,總好過在防備得像鐵桶似的皇宮動手。
姜婉卿道:“魏帝身邊全都是高手,尤其是那個沈硯,此人心狠手辣,出手詭谲殘忍,不久前魏帝在宮中遇刺,他必定有所防備,行刺根本沒有勝算,你想辦法讓煦哥哥的人都撤了。”
林潇道:“江煦将軍假意投降,實則是潛入魏國,找機會殺了魏帝,報滅國之仇,屬下覺得江将軍降敵,必定另有隐情。”
姜婉卿點頭,“我想知道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麽?若是二十萬大軍得以馳援皇城,齊國便不會滅亡。”
她想親口問問,那一戰煦哥哥到底經歷了什麽?
林潇出去打探消息。
姜婉卿在行宮坐立不安,擔心江煦的安危。
行宮戒備森嚴,并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衛無恙已經帶兵出動,甚至調遣馬鞍山附近的軍隊護駕,傍晚傳來消息,
——魏帝失蹤了。
天子失蹤,足見事情的嚴重性,與魏帝一道失蹤的還有太子和宸王,魏帝其他皇子資質實在平庸,若是魏帝、太子和宸王都出了事,大魏便後繼無人,文臣武将皆憂心忡忡,随行的嫔妃和年幼不經事的皇子和公主們甚至開始低聲哭泣。
衛皇後将護衛行宮的守衛都派了出去,甚至還換了身戎甲親自出動,要将皇帝找回來。
衛家的女兒從不是什麽弱不經風的小娘子,衛皇後出身将門,從小随父兄在軍營長大,只是她身居後宮多年,衆人都忘記了将門無虎女。
見那些嫔妃哭哭啼啼,衛皇後拔劍架在那兩名宮妃的脖子上,“哭什麽哭!哭哭啼啼地是想要詛咒陛下嗎?若是陛下因此出事,本宮先殺了你們。”
哭聲被止住了,鴉雀無聲。
衛皇後翻身上馬,打算帶着行宮最後的十幾名守衛去尋魏帝。
那幫文臣像失了主心骨,個個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是陸韞帶頭勸阻,魏帝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若是再出了什麽事,大魏連個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
四更天剛過,那些身體柔弱的嫔妃便支撐不住,很多都倒下了,唯有衛皇後獨自強撐着,執意要等魏帝的消息。
許是着急上火的緣故,她覺得頭像是針紮般的疼,皇帝失蹤了一整夜,消息全無,她無有一刻不在擔心的。
“皇後娘娘,您還是先去些歇一會吧,您已經熬了一整夜了,鳳體要緊!”
陸韞眼中流露出的關切心疼的神色,一旁見到父親眼中流露出的擔心和關切,陸沅沅則皺起了眉頭,搶在父親之前道:“還是臣女扶皇後娘娘回去休息吧。”
自從發現父親和衛皇後的關系後,陸沅沅便整天提心吊膽,日夜難眠,想方設法阻止父親和衛皇後單獨見面。
陸沅沅以為父親終有一天發現自己所愛之人不愛自己,終究會放棄的。
姜婉卿饒有興致地看着陸沅沅,看她那緊張得坐立難安的樣子,看樣子她是知道了衛皇後和陸韞的關系了。
或許搬倒衛家,可以從陸沅沅身上下手。還有陸沅沅讓人綁走她,這筆賬,她要一并算了。
天快要亮了,天空突然響起了一陣驚雷,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傳來,姜婉卿見到魏帝策馬飛奔而來,身後跟着穿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
魏帝翻身下馬,高聲急切地道:“來人,快傳太醫!”
他懷裏抱着胸口中箭,重傷昏迷的宸王。
魏帝帶人激戰了一夜,發冠歪斜,臉色疲憊不堪,鬓發甚至染上一層寒霜,腳步匆匆将受傷宸王抱進了內殿。
“太醫何在!快救我兒。”
他聲音深沉暗啞,竟然失了聲,就像是個關心兒子的尋常父親,仿佛一夕間蒼老了十歲。
太醫跌跌撞撞跑進來,跪伏在魏帝面前,“微臣來遲,還請陛下責罰。”
“太醫快救朕的玉兒,玉兒替朕擋了一箭,流了很多血,若救不醒玉兒,通通治罪!”
魏帝緊握着宣祁玉的手,“玉兒,你快醒醒,只要你平安醒過來,你想要什麽父皇都給你,你想做什麽,父皇都會替你辦到。”
衛皇後聽聞臉色劇變,問向護送皇帝歸來,身穿铠甲的兄長,“衛将軍,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