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蘇清偷偷睜開眼去看，然後心頭一震，渾身禁不住地發顫。
她給秦晏喂得是假死藥，而天雪兒所謂的複活，甚至不是什麽變出靈丹妙藥來當解藥，神奇亦或是詭異地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眼前的畫面再次沖擊着蘇清的認知，簡直如同神仙施法一般。
只見到秦晏的左胸口，不久前被蘇清刺了一刀的地方，被流出的鮮血浸染得通紅的傷口處，竟然眨眼間紅色全部消失了！
紅色的寝衣變得雪白，就像是上面的鮮血重新回流到了人身體裏一般，只有那衣服上被利刃刺破的豁口，證明他之前的确被匕首刺穿過。
天雪兒背對着蘇清，蹲下去檢查秦晏的傷勢。
蘇清的眼睛越瞪越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會相信，秦晏身上的傷竟然已經好了！
他的左胸口完好如初，光滑完整的皮膚，根本看不見任何傷口遺留下的痕跡，好像從來沒被刺傷過！
可是蘇清記得很清楚，她親手把匕首刺進了秦晏的胸膛，然後還幫忙上了金瘡藥止血。而除了沒有呼吸外，正是染血的嚴重傷勢才讓天雪兒相信了秦晏的死亡。
如果不是她精神出現臆想，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天雪兒不是人！
秦晏還沒睜開眼，下意識地一邊抱頭一邊扭動着身體嘶吼着，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天雪兒彎腰站在他身邊關心地看着他，她應該不是第一次複活別人了，遇到這種事并沒有很慌亂，靜靜侯在一旁等待秦晏醒來。
而蘇清的心裏則在天人交戰，饒是秦晏的痛苦掙紮的呼喊聲響在耳旁她也沒心思管他了，繼續閉上眼睛裝昏迷，只是不停抖動的眼皮和砰砰直跳的心髒早已無法自控。
哪怕早前許多猜測，現如今蘇清也迷茫了，根本不知道天雪兒是何物，是神仙，是妖怪，還是來自另外世界的不知名的生物？
因為之前天雪兒對她這個女兒足夠寵愛，蘇清就是猜測道她跟自己一樣是重生也沒有怎麽害怕，母親不會害她。
然而她怕了慌了，站在眼前的天雪兒，還是她的生身母親嗎？“她”都能夠讓人死而複生，想必幻化成別人的模樣也是易如反掌。
如果是其他人僞裝而成，蘇清要是貿然發聲質問，洩露自己發現了“她”的身份，肯定不會再對她像是親生女兒一樣心慈手軟，為了繼續隐瞞下去必定會對她這個知情者殺人滅口。
而且，蘇清很清楚，從“她”可以通過控制人的大腦來進行下命令催眠的手段來看，即便自己重活兩世，也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理智來看，最好的選擇就是閉眼封口裝糊塗，假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扮演8歲的小女孩兒，伺機尋找更多的線索查明真相，揭穿“她”的真面目。
可是蘇清累了，不想再等了，都死過兩次的人了，她已經無懼生死。
就在不久之前，若不是那個奇怪的聲音，蘇清早就先殺了秦晏然後自刎了。她不怕死，怕得是繼續活着。
要是被天雪兒殺了，能夠徹底死亡不會再重生，那麽蘇清求之不得。
過去一個月的等待，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和秦晏沒有血緣關系。今晚審訊完那尼姑得到了和自己預想相反的答案，後面逼迫秦晏說出的事情更是讓她悲傷失望。
無奈連自盡尋求解脫都沒有辦法，她只能設計秦晏做一場戲，想通過天雪兒得知死後重生的真相，得知讓她的生命終結的辦法。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死後，世界坍塌，重新來過。
思及此，蘇清的心逐漸定了下來。
想清楚後，盡管計劃被打亂，她可能沒有辦法再像是控制秦晏一樣制服天雪兒，但是蘇清還是很快下了決定，準備沖動一次。
她沒有耐心了，就算問不出真相也無所謂，大不了和天雪兒同歸于盡。
于是蘇清驟然睜開眼睛，然後驚惶地站了起來，趁天雪兒不備迅速跑到了她的身後，掏出匕首貼近她的後背以作威脅。
她潛意識裏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如果“她”是通過看人的眼睛進行催眠，這樣的話她看不到她就能保持清醒。
謹慎起見，她依然在演戲，以降低天雪兒的戒心。
內心是冷靜的，表現卻是緊張無措，蘇清盡可能地扮演一個驚恐又慌亂的8歲小女孩兒，不到一定時候先不暴露自己也是重生的身份。
“你不是母皇，你到底是誰？”蘇清稚嫩的聲音帶着顫抖，可以聽出她的害怕。
天雪兒沒料到她會醒這麽快，這時還單純以為是自己的催眠提前失效了·，根本沒做防備。
蘇清的動作太快，幾乎剛聽到她的腳步聲就聽到了她的質問，驚訝之下她下意識想轉身，卻感受到了後背傳來的刺痛。
蘇清的威脅随之而來，大聲喝道：“不許動，我這把匕首削鐵如泥，你要是再動我就刺進去！”
話落蘇清真的将刀刃又往天雪兒的後背稍稍刺了一下，“嘶”地一聲天雪兒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當真是保持原狀不敢輕易妄動。
“清兒，你怎麽了？為何會那樣問？我就是你的母皇啊！”天雪兒也有些心慌，着急之下“朕”都忘記說了，下意識地說成了“我”。
除此之外就是滿心的疑惑，不清楚蘇清到底怎麽回事，昏迷之前還是一口一個“母親”的甘願為她殺了皇舅的乖巧女兒，沒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認她了，張口就否定她的身份，甚至還持刀相向。
蘇清擰眉，眼眸一轉有了主意，立刻說道：“你不是！我剛剛都看到了，你念了一串我聽不懂的咒語後，秦晏就起死複生了，不僅連他身上的刀傷好了，甚至他衣服上的血跡都瞬間消失了！”
天雪兒愣了片刻後，緩緩說道：“小清兒，那都是假的，你眼花看錯了——”
蘇清打斷她的話，篤定回答：“我沒眼花！我的的确确看到了！”
“不，是你做噩夢了，秦晏根本沒有死，也沒有受傷。你仔細想想你剛才說的話，人怎麽能夠死而複生呢？還有傷口瞬間恢複血跡随之消失什麽的，就是華佗在世也不可能做到啊。”天雪兒循循善誘，溫聲哄着蘇清。
可是蘇清顯然不會被她騙過去，堅持說道：“不！你休想騙我！我都記得，是我殺了秦晏，我親手把匕首刺進秦晏胸口的！華佗在世是不可能起死回生，但是神仙妖怪可以！你不是人！你不是我的母親！快說，你到底是誰？”
天雪兒看不到背後蘇清的神情，只是從聲音裏聽出了她的恐慌害怕，聲音喊得越大代表她的內心越是不安。
同樣蘇清也無法看到天雪兒的表情，乍然地訝異過後，聽到“神仙妖怪”幾個字她竟然“噗”地笑出了聲來。
“你笑什麽？”
“我笑你聰明可愛啊，竟然這麽快就發現我不是人了。你猜，我到底是慈悲心善救苦救難的神仙呢，還是兇狠醜惡為非作歹的妖怪呢？”
天雪兒嬉笑調侃的态度出乎蘇清的意料，“她”竟然就這麽承認了她不是人，倒是讓蘇清不由怔愣。
“你真的不是人？”蘇清遲疑地問道，眼神一眯快速思考，然後用天真的童聲說道：“那你，是仙女來下凡歷劫嗎？”
繼續順着天雪兒的話逼問她是神仙還是妖怪沒有意義，直接言定她是“妖怪”怕刺激到她，蘇清衡量過後還是決定發揮自己的優勢，用童真來麻痹對方。
以自己這段時間和天雪兒相處的了解來說，誇她是“仙女”準沒錯，說不定她一開心能套出更多話來。
蘇清選對了，“仙女”一詞果然讓天雪兒很開心。
後知後覺自己真的不是“人”後，她也不害怕背後的匕首了。
“沒錯，我就是仙女，來自大名鼎鼎的魔仙堡的小魔仙是也！”話落趁蘇清驚訝之下不備，天雪兒迅速轉身逃開了她的攻擊範圍。
她至今還是把蘇清當小孩子看待，仍然認為是自己的催眠出現了意外，導致她沒有忘記之前的事情。
別說8歲的小女孩兒了，就是成年人親眼看到那種起死複生的事都會害怕驚慌，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眼前的是神仙鬼怪。
所以蘇清的行為很合理，天雪兒并沒産生懷疑，因此對她沒有惡意，依舊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既然身負“異能”，那麽小不點手裏有刀也沒什麽可怕的，自己好歹是一個比她高大許多的成年人。
天雪兒覺得是自己太無聊了，好不容易遇到這種趣事兒，就想把蘇清逗一逗。
她想的是，玩兒過後，再給蘇清催眠一次讓她忘了就行了，今晚的事權當做夢，等明早醒來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你最好站住別動，我可是會法術的哦，隔空打牛！”天雪兒站到安全距離後作出施法手勢，威脅拿着刀的蘇清不要靠近。
嘴裏說着話，她眼睛骨碌碌轉着也在發動大腦，只要蘇清再靠近一步就決定付款消耗金幣給她下“定身”的命令。
天雪兒雖然能複活人，但是自己還沒死過，不知道自己死了還能不能複活自己，所以很是惜命。
是故，蘇清那麽小不點兒手裏拿着匕首她也不敢去搶，生怕小孩子沖動之下真的刺傷了她。
無奈個子小還身體弱，蘇清很識趣地聽話沒有靠前，畢竟她想要的只是從天雪兒嘴裏套出真相。
剛才大腦違抗命令的劇痛讓人心有餘悸，蘇清怕“她”又對自己下什麽“指令”，一邊雙手舉刀在身前自保，一邊咬緊牙預防随時可能到來的頭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魔仙堡，小魔仙？魔仙不兩立，怎麽可能混做一體？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話？還有你扮作女帝有什麽目的？”蘇清站在原地發問。
“不着急，我來給你變個身，讓你看看魔仙堡魔仙的能力！”天雪兒神秘一笑，看着眼前拿着匕首的擰眉故作成熟的漂亮小人兒一點都不怕，只覺得可愛，這笑是真的打心裏開心。
“一定要睜大眼睛，不要錯過精彩好戲哦。”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天雪兒還有點小激動。
還好她記得那些咒語，省得現編了，張口就來。
“巴啦啦能量，呼尼啦，魔仙變身！”
“巴啦啦能量，沙羅沙羅，小魔仙，全身變！”
“古娜拉光明之神，嗚呼嗚呼，魔仙變身！”
随着念出的一句句咒語，只見天雪兒身上的衣服眨眼間就變了，晚上随意舒适的常服一下子變成臨朝的正式宮服，又一下子變成宮外貴女尋常所穿的衣服，不僅佩戴的頭面配飾會跟着衣服變換，就連頭上的發髻也會貼着衣服變換！
眼前猶如夢幻，蘇清的眼睛都看直了。
天雪兒的衣服除了她作為女帝穿過的衣服外，還變出了幾身蘇清從未見過的衣服，或絲帶飄飄像是畫上仙女，或黑色精致如同鬼魅魔女，有頭戴寶石王冠的異族公主服飾，還有渾身亮晶晶閃着光芒的華美裙袍，甚至有些奇裝異服還露着肩膀、腰腹和腿，緊緊勾勒着腰身簡直不成體統……
不過蘇清承認，所有衣服都很美，穿在天雪兒的身上有如量身定做，就是那些奇裝異服她無法接受，也不能否定那些衣服的美麗精致。
愛美是人的本能，蘇清沉浸在絕妙的視覺盛宴裏眼睛都不舍得眨。
直到天雪兒停下了換衣秀，她才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比如漂亮的衣服，自己更應該驚異的是“她”真的能像是仙女一樣瞬間變身！
“怎麽樣，相信我是仙女了吧？”天雪兒得意地拍拍手，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給人顯擺自己的裝扮，很是臭美。
她心裏很是可惜，花錢買了這麽多漂亮的皮膚，卻只能在夜裏沒人的時候躲在房間裏一個人穿給自己看，終于理解了“錦衣夜行”的意思。
“我相信了，你是仙女。”蘇清愣愣地回答，神思還沒從剛才的仙女變身秀裏完全抽離。
想起小不點兒剛才看自己眼睛發亮的樣子，天雪兒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萬萬沒想到“一鍵變裝”功能還能這麽用，讓自己搖身一變成了會法術的仙女。
沒有女人不想當仙女，被稱呼為“仙女”讓天雪兒高興地心花亂顫。
“清兒，仙女都是善良的，不會害人的對不對？快把匕首放下，別誤傷了自己。”興奮過後，天雪兒連忙哄着蘇清把刀放下。
可是“她”顯然低估了蘇清，蘇清早在這兒等着“她”了，即便是“她”不這樣說蘇清也會用這個來套她的話。
“沒錯，仙女都是善良的，不做壞事的。仙女姐姐，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我想問你，你扮作女帝到底有什麽目的？還有我母親呢？你把她怎麽樣了？她還活着麽？仙女姐姐你肯定不會殺人對不對？你把她藏到哪裏了？還是說她被壞人抓走了，求求你救救我母親！”
蘇清拿刀的手從身前垂到一側，并沒有真的放下，不過她提高聲音吸引了天雪兒的注意力，随之又眼淚盈盈地哭着求她，令她忽視掉她手裏的匕首。
兩輩子都是8歲年幼喪母，蘇清加起來活了快五十年了，卻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孤女，沒有生身母親的陪伴，只能豔羨地看着別的女子享受母愛。
如果眼前的人是假的，那麽真的天雪兒在哪裏？蘇清還是想知道自己母親的下落。
然而“她”卻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回道：“小清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就是你的母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