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洛川城

洛川城

來不及思考,阿竹忙一把推開霍随,兩團紅雲頓時飛上她的雙頰,她忙捂住嘴,像犯了錯的孩子,被家長當場捉住一般,窘迫得不知該把雙手放在哪兒才好。霍随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腳上的水草,又往上指了指。阿竹立刻明白了,輕輕點了點頭,眼睛卻望向別處,不敢看着霍随,她想從荷包裏掏出赫連宏給她的那把木頭匕首,伸進去一摸卻發現匕首不見了,仔細一想原來悠月不知何時把匕首拿去了,最後刺向赫連宏胸口的正是那把。來不及感慨,阿竹開始用手使勁撕扯霍随腳上的水草。

霍随靜靜地看着阿竹,修長的手卻緩緩伸向自己的脖頸,心裏有些許的懷疑和不确信,青色的鱗不見了?身上也不再灼熱?沒過一會,阿竹扯開霍随腳上的水草,兩人奮力游上了岸。

“阿竹妹子,霍公子,你們終于上來了,我快擔心死了!”葉靈忙上前來詢問,抓住阿竹的手,仔細察看有沒有受傷。

“靈姐姐,我沒事。”阿竹呵呵笑起來,“就是有點冷。”

“快,快來火邊烤一烤。”葉靈拉着阿竹朝火堆邊走去,阿竹瞥了霍随一眼,忙又轉開視線。

“你們可算上來了,剛才那潭水像煮沸的開水一樣滾燙,我跟這孟呆子伸手去摸,你瞧瞧我這白淨的手,差點沒被燙出這麽大的泡,不對,有這麽大!”孟京騎用手比劃着一個碗的大小,随後覺得不能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又誇張地比劃出一個臉盆大小的圓來。

“非也非也,京騎兄誇張了,方才砸中淩兄的橫木明明只有碗大,你卻說成盆大;如今這小小水泡,莫說燙着了,何況咱們只是稍稍靠近而已,何來盆大之說?良以為,京騎兄言語間頗有‘燕山雪花大如席’之感。”孟良一邊舉着衣服對着火堆烘烤,一邊笑着對衆人說道。阿竹這才發現兩人已将稱呼換為“孟呆子”和“京騎兄”,比之前兩個“孟兄”确實好區分不少。

“什麽鹽山雪花什麽稀的!鹽山是哪兒,我怎麽知道那裏冬天下雪,這雪花是幹還是稀!你這孟呆子,說話文鄒鄒的,淨是些我們聽不懂的!”

葉靈聽後哈哈大笑起來,用手拍拍孟京騎的肩膀,調侃道:“師兄,平日裏師傅讓你多讀點書,跟着岑夫子學知識、做學問,你卻好,只知道鬥狗鬥雞鬥蛐蛐,讓師傅操心不已,這下可吃了文化的虧,見識到人孟良兄的厲害了吧!”

阿竹此刻聽着他們說起這水潭如何如何,心下想起剛才水下的一幕,悄悄側臉望向霍随,卻發現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正站在火堆前烘烤衣服,阿竹小聲嘀咕了一句:“臉皮可真厚,不愧是個石頭。”

“不過話說回來,阿竹妹子,剛才那水潭着實吓人,滾燙灼熱,你們在水下真的沒事吧?”葉靈關切地問道。

阿竹此刻正在想別的事,突然發現葉靈在問她,心裏有鬼,忙應道:“沒事沒事!有事?怎麽可能,真的沒事。”

“若是沒事,那便好。”葉靈看到阿竹一反常态,心想她可能有些話不方便說,便不再追問。

“那深潭下是一個休眠火山,我們跳進潭水的動作驚擾了它,一來二去水溫便升高了,不過水下空氣稀缺,熱度很低,我和阿竹并無大礙。”霍随見阿竹為難,便開口解釋,言之鑿鑿,再加上這積雲山本就屬地熱區,有一兩個休眠火山十分正常,所以衆人信以為真,再加上孟京騎着急忙慌接過話茬去,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只有阿竹的頭埋得越來越低,小聲地“嗯嗯”着。

“既然你說完了,那我接着剛才師妹的話繼續說,那岑夫子七老八十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讓我背誦些之乎者也的,煩都煩死了,我不就開個小差閉着眼睛休息休息嘛,他可好,吹胡子瞪眼,還說些‘孺子不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的,我看他根本沒好好用正眼瞧過我,索性翹了他的課出去玩耍罷。”

“果真是朽木一塊。”阿竹捧腹,和葉靈兩人笑得前仰後合。

“要不,你們讓那個淫賊解釋解釋,看他一身書生打扮,道貌岸然,這次還突然出現來幫我們,指不定肚子裏有兩三分好墨水。”孟京騎自知丢臉,撅起嘴來朝淩澈努力努。淩澈此刻正在檢查衣服上的破洞,聽到在說自己,擡起頭朝阿竹她們望來,卻好巧不巧和葉靈的視線碰了個正着,葉靈不語将臉別開,淩澈恹恹地低下頭來。

就在這時,孟良打破了空氣裏的尴尬,謙恭地對着葉靈道:“葉捕頭,敢問方才你們提到的岑夫子,是不是編訂《天下要略》的岑章岑老夫子?”

“問我師妹幹嘛,孟呆子,問我呗!”

孟良再次對着孟京騎作揖,态度謙和,故意一字一句将話慢慢道來:“是,敢問京騎兄,這岑夫子,是否就是編訂《天下要略》的岑章,岑老夫子?”

“你問我,我就說啊!想得美!”孟京騎自作聰明的得意起來,孟良無奈地搖搖頭。

“孟良哥哥,京騎哥哥,我看你兩像極了一對,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呀!”阿竹撲哧一聲笑出來,孟京騎忙呸呸幾聲,道:“你這小丫頭片子,認識沒幾天,怎麽好的不學,專跟着這孟呆子學些怪言怪語,現在還那我打趣起來。要我看啊,你和那姓霍的才是一對,師妹,有個詞是啥?對,郎才女貌。”孟京騎說完朝着霍随和阿竹打量起來,忙又補充道,“不對不對,應該是郎才貌雙全,女,女……師妹,你推我幹嘛!”

葉靈看阿竹窘迫地低下頭,忙制止了孟京騎,轉而對孟良說道:“孟良兄,這岑夫子确實就是着名的《天下要略》編訂者岑章,不知孟良兄問這個有何事?”

“多謝葉捕頭。良從小苦讀詩書,一不為財,二不為名,三不為權,良只願明事理,浩浩然存于天地之間,岑夫子學富五車,卻不為官家所招,寒窗十載編訂《天下要略》,醒昏君,批惡世,頌忠良,實乃做學問者心中大義,天憑日月,人憑良心。良感動涕零,心中深為震撼,此番千裏迢迢從故鄉溫都城趕來洛川城,一為睹岑夫子學問,請教一二;二則為十年一次的‘東齋解語’。”

“好一個‘天憑日月,人憑良心’!孟兄,霍随受教了。”一直一語未發的霍随這時候走上前來,對着孟良抱拳,孟良則作揖回禮,道:“哪裏哪裏,一點想法而已,不足挂齒。倒是霍兄,您是做大事者,遇事不偏不倚,沉穩冷靜,讓良心生敬意。”

兩人寒暄一番便罷,阿竹問葉靈道:“靈姐姐,這‘東齋解語’又是什麽?”

“阿竹妹子,你以前沒來過洛川城,可能不知道,這‘東齋解語’在洛川城可是盛事,雖然比不上盤庚節會的傳統,但屆時,全天下的名士都會聚集于此,好不熱鬧。先來說這‘東齋’,這可是洛川城裏最繁華的建築了,在白虎大街的盡頭,據說是歷代皇帝斥巨資修築,可見它多麽被重視。世人都說‘南九黎,北洛川’并非沒有道理,九黎城作為九黎國的國都,而洛川城則是九黎國的文化經濟重地。”葉靈看阿竹聽得津津有味,繼續說道,“再來說說這‘東齋解語’,它是由東齋的名士之首--東齋先生發起的,每十年一次,天下名士需經過東齋先生的三番試煉。三番試煉都通過者,便會擁有‘天下翹楚’的名號,能夠向東齋先生提出一個問題。”

“一個問題?什麽樣的問題?”阿竹十分好奇,正襟危坐看着葉靈。

“什麽樣的問題都可以!比如你喜歡上三姨家的二表弟,那你可以問問你們能夠在一起嗎,需要置辦哪些彩禮,又或者你……”

孟京騎話未說完,就被葉靈一把捂住了嘴,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葉靈繼續說道:“別聽師兄瞎說,當然姻緣問題也可以問,不過天下人詢問的多半是功名和仕途一類。”

“這可稀罕了,良實在有興趣前去看一看。”

“你這口是心非的書生,剛才還說自己不為名、不為利,什麽坦蕩蕩站在地上,現在到關心起功名利祿來了。”孟京騎湊近孟良,故作神秘地問道。

孟良溫和一笑,道:“京騎兄有所不知,這名、利不可強求,但這為求名利之人的嘴臉卻實在是稀罕,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能被評為‘天下翹楚’。”

“聽聞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問題,就是關于那橫空出世的‘噬月珠’的下落。”淩澈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令葉靈面色凝重起來。阿竹聽到“噬月”二字覺得十分熟悉,但硬生生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說過。

“你聽誰說的。”葉靈突然嚴肅起來,雙目緊盯着淩澈。

終于,積雲山的故事告一段落,繁華富庶的洛川城要揭開它神秘的面紗了,“東齋解語”究竟如何,西陵桓能夠找到阿竹嗎?還是說又陰差陽錯的錯過?霍随和阿竹之間又将怎樣發展呢?感謝大家繼續關注《子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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