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啊?你是說,男藝人?”

“不然呢?”江北凡意味深長地看向許知言。

許知言微擡着頭,一副認真思考的神情,想起了前不久自己還沉迷于江北凡飾演的角色無法自拔。

《雲海浮沉》裏的孟淩安,肩負着收複失地的重任,被陷害時冷靜化解,生活裏為心儀的女子悄悄謀劃未來,隐忍又深情。

幾秒鐘後,許知言脫口而出,“成熟點的,比如,孟将軍呀。”

江北凡一怔,見許知言擡頭看着她,明眸閃爍,一臉認真,輕笑了一聲,“眼光還不錯。”

今天的殺青宴來了幾位導演的朋友,不是制片人就是投資人,都想和江北凡認識認識。

小洋過來找江北凡,江北凡把許知言帶到用餐區,讓她休息會兒,便匆匆離開了。

————

許知言最近連續幾天都在店裏試吃甜品,看着滿桌子點心,沒有什麽食欲,随手拿起一杯果汁。

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她尋着聲音看過去,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居然是宋淩川。

宋淩川一頭短發,穿了件白襯衣,牛仔褲,正向她揮手走來。

許知言心口緊了緊,調整了一下呼吸,在宋淩川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經擺出了平靜的神情。

“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什麽時候回國的?”宋淩川一臉驚喜。

“有段時間了,我帶堂妹來追星。”許知言笑笑,掩飾着內心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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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這是?”許知言問。

“朋友的戲殺青,我過來獻花的。”宋淩川指指一側正在跟人合影的男孩,“他之前拍過我的短片。”

許知言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位男演員正在朋友的簇擁下切蛋糕。她這才想起來,齊思悅閑聊時和他提過,宋淩川畢業後就一直在創作,拍的兩部短片都獲了獎,現在是知名的新銳導演。

許知言走了神,一些零碎的記憶浮現在腦海。

四年前的夏天,她假期回國,碰上初中同學聚會,聚會上和宋淩川重逢。

彼時她已經将這位初中同桌忘得差不多了,但對方對她記憶深刻。

初二她和母親去澳洲後,沒多久宋淩川也轉學了,如果不是有人組織這次聚會,兩人可能永遠不會碰面。

宋淩川大學考上了導演系,那時他正在籌備自己的畢業作品,邀請許知言來客串一個小角色。

拍攝地點在華都市周邊的小村莊,許知言就當度假,在村裏民宿住了幾天。

說宋淩川是文藝青年一點不為過,他喜歡讀書和攝影,有才華但不自傲,人長得陽光,笑起來兩個酒窩。

宋淩川對喜歡的事情異常專注,甚至不計較得失,有種純真的少年感。

許知言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宋淩川帶她走過漆黑的夜路,給她烤過村子裏現抓的魚,兩人都喜歡電影,喜歡露營。

面對宋淩川的頻頻示好,許知言無法不心動,但彼此始終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就這麽度過了愉快的一個月,許知言假期結束,要去游學。

她很希望宋淩川問她,什麽時候回來,以後在哪生活。但宋淩川什麽也沒說,彼時他的人生裏,成為優秀導演的理想排在第一位,他只是把許知言送到機場,像今天這般和她揮了揮手。

————

記憶被宋淩川的聲音打破, “以後就在國內了嗎?”

“嗯,在籌備咖啡館。”許知言自嘲般笑了笑,四年前,她多麽希望聽到這句話。

“挺适合你的。”宋淩川掏出手機晃了晃,“記得把地址發給我,開業時去給你捧場。”

“好。”

兩人閑聊了幾句,有人叫宋淩川過去吃蛋糕,他定定看着許知言,像是鼓足勇氣般問道,“一會兒有事嗎?一起吃個飯吧。”

許知言迎上他的目光,并未猶豫,“咖啡館還有事,不用了。”

再次見到宋淩川,要說內心沒有一絲波動是假的,但當年遺憾的心情已經被時間沖淡,就沒必要再去掀起波瀾。

許知言和宋淩川說了再見,離開宴會廳時,已是傍晚。

宴會廳外暮色正濃,在落地窗邊,江北凡筆挺地站着,酒店裏光影浮動,襯得他線條修長,他微蹙着眉頭,目光幽深,注視着許知言的背影,直到她離開。

————

第二天,許知言繼續投入到工作中,裝修公司的工人全部就位後,她恨不得一天有48小時。

咖啡館的硬裝差不多完成了,咖啡機、磨豆機、制冰機等一些設備也在路上。

許知言每天都在和設計師溝通設計方案,紙杯、手提袋、吸管這些日常耗材要挨個敲定,還要做開業宣傳的物料。

咖啡館名字叫Relax Coffee Stand,工人做好了碩大的R字母燈箱,在傍晚終于挂上露臺。

許知言站在路邊,看見咖啡館裏的燈全部亮起,四面都是落地窗的玻璃房子散發着黃色暖光,感到久違的成就感。

咖啡館的産品分為傳統咖啡、手沖咖啡、創意咖啡以及輕食甜點。

關于創意咖啡,段星鵬根據自己經驗研發了兩款和當地美食結合的飲品,又加入水果元素研發了幾款鮮果咖啡。

兩人暫時還沒确定最終菜單。

許知言打電話給齊思悅,想讓她周末帶朋友來嘗嘗,給點意見,齊思悅表示義不容辭。

————

周六清晨,許知言在睡夢裏被手機震動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中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江北凡。

殺青宴結束後,倆人便沒有再聯系,她以為江北凡已經去外地了。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喂。”

“還在睡覺嗎?”江北凡聽出她還沒起床,低聲問。

“沒,已經起來了。”許知言看了眼表,九點了,昨晚睡太晚,早上都沒聽見鬧鈴。

“有件事麻煩你。”江北凡聲音沉沉的,“外公外婆想請你來家裏吃飯,我下周去臨舟,他們想在我出發前,見見你。”

許知言這時候才徹底清醒,“啊?”她揉揉眼睛,不是說好不見面嗎。

江北凡知道她擔心什麽,他停頓了片刻,“如果不方便,我找個理由拒絕吧。”

許知言遲疑幾秒,說起來,江北凡幫了她幾次,去吃個飯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個人情還是要還的。

“什麽時候?”許知言問。

“今天下午六點。”江北凡打開微信,輸入許知言的電話號碼,出現一個頭像,就是她本人。

“我下午臨時有個工作,會盡早完成。你告訴我地址,我安排人去接你。”江北凡點了添加好友,“微信加你了。”

“不用了,我下午約了人,自己打車過去方便一些。”

江北凡發來定位時,同時發來一句話,“你就當作正常去朋友家吃飯就行,不用緊張。”許知言點開他頭像,一張背影,朋友圈什麽都沒有,果然和他本人風格很像。

————

江北凡的外公外婆家在本市綠化最好的一片區域,高級小區林立。

老人家住不慣別墅,也不想打擾女婿生活,江遠雄就在自己家隔壁小區給他們買了套帶院子的平層。

許知言下車,提着果籃按照地址來到門口。

來開門的是江北凡的外婆,老太太笑意吟吟,将許知言迎進屋子。

房子是中式裝修,灰色地磚,紅木色家具,被老兩口打掃的幹淨整潔。

江北凡的外公正在房間裏做菜,江遠雄原本給他們請了保姆,老人家說自己身體好得很,有手有腳的,不需要,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吃。

許知言要去幫忙,被外公推進客廳,“你陪你奶奶聊聊天,就當自己家。”

外婆剝了個橘子,遞給許知言,“第一次來家裏,還讓你破費。以前只聽老許說自己孫女聰明懂事,見了你本人,真是和你爺爺說的一樣乖巧。”

“我第一次來做客,應該的。”許知言甜甜一笑,把橘子掰成倆瓣,“奶奶,您也吃。”

許知言環顧一周,不見江北凡的父親,“江叔叔呢,今天不來嗎?”

外婆輕嘆了口氣,“我們沒叫他。北凡應該沒跟你說過吧?他跟他父親,感情不太親密。”

許知言搖搖頭,她和江北凡見面不過幾次,連熟悉的朋友都算不上,江北凡自然是不會跟她說什麽了。

外婆看了眼在廚房裏忙碌的吳爺爺,拉起許知言的手,“這孩子早早入行,去各地工作,那時候他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事業正在關鍵期,顧不上他,就給找了個生活助理,這些年沒怎麽管過他。”

許知言想起齊思悅告訴自己,江北凡母親去世的早,想必外公外婆如此操心他的事,也是因為女兒不在了,女婿又忙事業,對兒子關心少,才想要早點看到他穩定下來。

外婆拉起許知言的手,眼裏盡是疼愛,“原本我以為,北凡真的打算一直一個人,現在有你了,我就放心了。”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傷感,許知言擠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順着外婆的話說道,“奶奶,您和吳爺爺別太操心了,要注意身體。”

正聊着,突然聽見廚房裏傳來一陣聲響,緊接着,吳爺爺“哎喲”一聲。

許知言和外婆連忙奔了過去,只見油桶倒在地上,一旁吳爺爺腰動不了了,俯身扶着廚房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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