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許知言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一陣陣睡意湧來,她不知不覺合上了眼。
白日裏的思緒太混亂,許知言睡得不太實在,一直在做夢,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摸黑打開了落地燈,起身去拿手機看時間,發現江北凡打了十幾個電話給她。
這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許知言緩了緩神,接了起來,傳來的是對方焦急又壓抑着情緒的聲音,“你在哪?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許知言稍微清醒了些,聲音微弱,“我在之前住的公寓,回來收拾點東西,晚上不回家了。”
電話裏是一陣沉默,接着,江北凡只說了句“我來找你”,沒等許知言說話就挂斷了。
許知言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沒過多久,客廳傳來江北凡的敲門聲,她打開門,印入眼簾的便是江北凡漆黑的眼,和滿臉的擔心。
門外昏黃燈光灑在他身上,顯得人愈發憔悴,他沒說話,跟着許知言進了門。
下午收工後,江北凡開車去取戒指,又去花店買了束花。兩人結婚時太倉促,沒來得及求婚,江北凡原本想回家給許知言一個驚喜,沒想到回到家不見許知言,電話沒人接,去咖啡館和公司都沒有人,江北凡聯系齊思悅,又打到許知言爺爺家,一度着急到想報警,直到剛才,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才放下來。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江北凡看得出來,許知言情緒異常低落。
沙發上,江北凡直直看着許知言,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問她,“今天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許知言沒有看向他,她低着頭,理了下思緒,聲音沙啞道,“外公生病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北凡一怔,扶了扶額頭,“我也是剛知道沒多久,前兩天本來想告訴你,但是碰巧你裝修遇到麻煩,我想等你解決完再......”
“我們之間就不能像普通夫妻一樣,有什麽事直接告訴對方嗎?”江北凡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知言打斷。“你和我結婚也是為了讓外公外婆放心吧?”
江北凡愣住了,他神色變得驚訝,“你怎麽會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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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眼眶泛紅,聲音裏全是埋怨,“你就是這麽做的,我為什麽不能這麽想?”
許知言原本以為,對方即使是迫于家裏的壓力和她結婚,她也不在意,但當他聽到江北凡早知道外公得了重病,又和她閃婚,心裏還是有一絲掩蓋不了的失落。她這時候才發現,她原來是希望江北凡因為喜歡她而選擇她的。
江北凡看着許知言聲音激動,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他走過去,伸手拉許知言,“我不管你當時選擇結婚是因為什麽,我只想告訴你,我做這個決定沒有受任何人的影響。”
許知言此刻卻完全聽不進去江北凡的話,她沒回應,一把推開了他,雙眼裏全是質疑和失望。
江北凡第一次見到許知言這個樣子,想要去擁抱她,又怕反倒讓她更生氣。
倆人沉默了很久,許知言起身走向卧室,“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躺在床上,許知言翻來覆去也睡不着,她心裏很亂,卻沒有發洩的出口。
客廳裏很安靜,江北凡一個人坐了很久,他拿出那顆鑽戒,來回摩挲着,又放回衣服裏。
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微弱的晨光照進屋子,直到天快亮時,江北凡才離開。
許知言聽見關門聲,從卧室走了出來。空蕩蕩的房間裏,光線暗淡,她窩在沙發上,眼淚流了下來。
清晨,許知言洗了澡,帶上昨天買的營養品,又去樓下買了束花,打車去了外公所住的醫院。
她跟護士問了病房號,坐電梯來到單間所在的樓層。醫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靜悄悄的,許知言走到外公住的房間外,輕輕敲了下門,推開之後,看見老人家就躺在床上,一旁的外婆正在給他削蘋果。
老兩口擡頭看見許知言,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許知言幾步上前,來到病床邊,叫了聲,“外公。”
外公躺在床上,臉色蠟黃,肉眼可見的瘦了,比起上次見面,明顯蒼老了許多,他吃力的往起來坐了點,朝許知言擠出一個笑容,“知言怎麽來啦?”
外婆看起來也憔悴不少,她接過許知言手上的東西,放在櫃子上,又去拿凳子,說道,“怎麽還讓你破費。”
許知言趕忙去接凳子,“外婆您別忙了。”
許知言坐在床邊,外公看見孫媳婦兒,精氣神稍微好了些,他一向喜歡許知言,強打着精神和她聊天,“最近和北凡還好嗎?工作忙不忙?”
許知言點點頭,“我們挺好的。咖啡館生意也不錯,等您出院了,請您來喝咖啡。”
外公笑了起來,“行,雖然一把老骨頭了,也想去體驗體驗你們年輕人流行的東西。”
許知言看見外公的手瘦的皮包骨頭,上面還紮着針,心裏像堵了塊石頭,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強忍着內心的酸澀,“等您出院了,我來接您。”
外公嘆了口氣,“哎,我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時候了。”
他看許知言臉上挂着黑眼圈,又問道,“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開咖啡館很辛苦吧?”
許知言搖搖頭,“不辛苦,我忙得過來。”
外婆在一旁,拉着許知言的手,“你和北凡事業心都強,我們年紀大了,也幫不上忙。之前他外公一直不讓告訴你們他得病的事,就怕你們擔心。”
外公也說道,“前兩天北凡去家裏,見我們都不在,問他爸,他爸才告訴他。我就怕他那麽累,還要操心我。”
許知言愣了,“江北凡也剛剛知道嗎?”
外婆點點頭,“你們倆工作壓力都大,他外公一直瞞着你們,你可別怪我們。”
“怎麽會呢。”許知言反過去覆蓋上外婆的手,“您也要保重身體。”
從醫院出來,許知言在院子裏的長椅上曬了會兒太陽。
她想起昨晚和江北凡争吵時,他确實說過,自己剛知道沒多久,但她沒有聽江北凡解釋。那麽,他和自己結婚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就完全是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
許知言心裏亂,打電話約齊思悅出來喝下午茶。
下午,豔陽高照。
許知言打車來到齊思悅家酒店的大堂吧,酒店最近出了新款的下午茶,齊思悅挑了最好的位置等她。
許知言走進咖啡廳,徑直來到落地窗邊,跟服務員點了杯美式。
齊思悅正對着桌子上的甜點拍照,擡起頭,見許知言也不說話,“你心情不好?”
許知言:“這麽明顯?”
平常這個時候,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咖啡館,今天居然出來見自己,還一臉愁容,齊思悅很快就想到了,“和你家那位吵架了?”
許知言沒否認,用勺子盛起一塊蛋糕。據說吃甜食可以讓人心情變好,她吃完一整塊,情緒還是低落,把自己誤會江北凡的事講給齊思悅聽。
齊思悅用吸管攪着奶昔,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以我對江北凡為數不多的了解,他肯定不是那種為了讓家裏人放心就随便結婚的人。你跟他相處這麽久,怎麽還是對自己沒自信呢?”
許知言怔了一下,齊思悅這麽一說,她發現自己确實總在懷疑江北凡對他的感情,“你也知道,我們是相親認識,又是父母催着結婚。”
“不管你們怎麽認識,如何走進婚姻,他對你怎麽樣你感覺不到?平時那麽內斂的人,昨天聯系不上你,給我打電話時都快急瘋了。”齊思悅畢竟旁觀者清,看着許知言陷在自己的思緒裏,忍不住要點醒她。
許知言越聽越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記憶裏自己每次需要江北凡時,無論多忙,他都會出現,而自己對他的關心則很少,還總是去質疑對方。
現在,江北凡回到劇組,兩人也沒聯系,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齊思悅在感情方面一直比較直接,她站起身,“你先回家住,他現在不是在華都市周邊嗎?等他回來,你們好好談談。”
許知言還是一臉愁容,被齊思悅拉了起來,“我敢保證,他肯定不會生你氣。”
兩人正聊着,許知言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沈韻打來的。
沈韻前幾年在媒體圈,結識了不少時尚界的人,說明晚受邀參加一個頭部雜志的答謝晚宴,肖鳴宇前不久給自己公司拍的産品宣傳片受到很多業內朋友的關注,讓許知言帶上肖鳴宇一起,也好結識些圈內人。
許知言自然很樂意,答應了對方後,她打車去咖啡館。
安排好工作,許知言特意早點回家。
在車上,她靠在車窗邊,看着一排排向後倒退的大樓。
許知言回想着齊思悅的話,想起從相親時,江北凡就主動配合她,在許屹澤訂婚時帶她去醫院,結婚時也說尊重她的意見,幫他處理裝修的麻煩事。他細心,也有耐心,如果只是敷衍家裏,他沒必要做這些。
到樓下時,她不停想象着,待會兒見到江北凡,要如何開口。
可是打開門,家裏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