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華都市的夏季來的很快,五月底,陽光明媚,許知言的三家咖啡店籌備完成,正式開業。
經過兩個月的調整磨合,新店營業有條不紊,Relax Coffee Stand和沈韻公司的聯名款也同時推出,作為新店活動,充值的會員每天都在增加,保溫杯和帆布袋的單品一度熱賣到斷貨。
許知言依舊每日巡店,再去公司開會。
六月初的第一個周末,許知言睡了個懶覺,起床時,發現江北凡居然在身側。雖說他在華都市周邊拍戲,但一周也沒有幾天回家住,更別說一大早還在家裏了。
許知言正要起床,被江北凡長臂一攬,拉到了懷裏,聲音懶懶的,“我今天休息,你想去哪?”
陽光透過窗戶,籠罩在江北凡臉上,許知言就這麽靜靜看着他,她突然想起來,倆人結婚這麽久,還沒有約過會呢。
“中午去看爺爺和外公,晚上去外面吃飯吧,我想吃烤肉。”
“就這麽點要求?”江北凡睜開了眼。
許知言:“也就只有晚上一會兒的時間,去其他地方也來不及。”
江北凡思索了一會兒,“倒也是。”
中午,許知言和江北凡先回到爺爺家,跟爺爺回報了最近的狀況,吃完便飯後,又去了醫院。
外公最近病情穩定,準備再住幾天回家修養一段時間。
江北凡陪外公聊了會兒天,給他看自己前不久剛播放的電視劇,許知言就坐在一旁,陪外婆閑聊。
一直待到傍晚,倆人才從醫院離開。
醫院門口,江北凡讓許知言等一會兒她,沒過幾分鐘,江北凡不知道從哪騎過來一輛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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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今天是打車來的,此時江北凡靠在摩托車上,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許知言呆在原地,“你......哪來的摩托啊。”
江北凡遞過來一個頭盔,“買的,一直寄放在朋友車行,快上來。”
許知言接過江北凡遞來的頭盔,還在發愣,就被江北凡車過來,讓她坐到他身後。
許知言看着他的背影緩了好半天,沒想到江北凡私下裏還有這麽一面。
江北凡的肩膀很厚實,頭發幹幹淨淨,身上是好聞的薄荷味,他騎車時神情專注,不說話。許知言從後視鏡盯着他看,盡管江北凡的臉被頭盔遮住了,許知言依然能看見鏡子裏他彎起的眼睛。
江北凡把車開進一條小巷子裏時,許知言又一次驚呆了。
兩人把車停在一家連門也沒有的燒烤店門口,店裏一共放着四五張長條桌子,桌子兩排擺着塑料板凳。
顧客們都擠在一起吃着烤肉,吵吵嚷嚷,一條長桌上能坐四五對顧客。
老板和江北凡隔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随便坐,就忙着繼續烤肉了。
店裏沒有菜單,只賣烤肉和烤筋。
一旁的火爐邊,升騰起陣陣白煙,許知言聞着一陣陣香味,咽了口口水,她回國後還沒吃過烤肉,一下子被勾起了食欲。
兩人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來吃飯的大多是附近居民,年紀偏大,也不認識江北凡,倆人像普通小情侶般,擠在一條長椅上。
老板和江北凡是老熟人了,他把烤好的一大把肉端上來,笑着開玩笑,“不錯呀,現在有人陪你來吃飯了。”
這話聽着別有深意,許知言聽見,不好意思笑了笑。
不一會兒,烤肉就端了上來,身旁的人遞來一串烤肉,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麽呢,趕緊吃飯。”
一塊又有香味,又有嚼勁的肉入口,饑腸辘辘的胃完全被滿足了。
許知言顧不上害羞,也顧不得形象了,此刻只想專注于吃飯這件事。
吃了兩口,許知言壓低聲音問江北凡,“你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
江北凡拿來兩瓶飲料打開,指了指許知言身後,“我剛出道時,宿舍就在那邊的小區,經常和同伴過來吃。”
許知言一臉驚愕,她沒想到江北凡之前住在這裏。
環顧四周,這是個老城區裏的舊街道,兩側全是五六層高的老舊樓房,牆體斑駁,門口的鐵門都年久失修了。
巷子裏開滿了小餐館、理發店、便利超市,還有許多資深吃貨才知道的蒼蠅館子。
如果不是江北凡帶她來,她完全不知道這家隐藏在巷子深處的火爆烤肉店。
“剛出道時,也不火,在小公司,就給租的便宜樓房當宿舍。那時候,易傑經常帶我們來這邊吃飯。”江北凡今天意外地聊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許知言看着他,浮現出舞臺上他閃閃發光的樣子,想必達到現在的成就,他也吃了不少苦。
她想起江北凡那次接到易傑電話時的态度,遲疑問道,“那你現在和他,關系是不如從前了嗎?”
“嗯。”江北凡拿着飲料的手頓了頓,“不過,第一次遇到你,還是因為他。”
許知言瞪大眼睛,“什麽意思?”
三年前,江北凡參演的電視劇《夏夜煙火》大爆,一時間,這位昔日的偶像團體成員,再次引起大衆關注。
彼時江北凡二十七歲,劍眉星目,身材修長,在公共場合,他話不多,習慣将自己包裹起來。
觀衆翻出江北凡十幾歲在偶像團體的照片,又去扒他這些年的經歷,才發現他已經默默演戲多年。
那年,江北凡接到不少戲約和商務gg,成為雲逸娛樂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易傑逢人就說自己眼光好,這麽多年沒放棄江北凡。
江北凡年少時就進入娛樂圈,除了努力工作,他學會的便是接受,接受母親從自己的生命裏離開,接受被安排連軸轉的工作,接受常年睡眠不足,接受空穴來風的負面新聞。
他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唯一親近點的只有易傑。
江北凡人氣大漲後,易傑給他接了不少gg和活動,把他未來兩年安排的滿滿當當。盡管許多工作江北凡內心抗拒,但也接受了。
唯有一件事,江北凡無法釋懷。
那段時間江北凡在劇組拍戲,任務重,連續很多天沒有休息。易傑忙着融資,擴大公司規模,他不顧江北凡的反對,答應了投資方的對賭協議,要在三年內盈利3個億,而這個協議主要靠江北凡賣命工作來完成。
電話裏,江北凡已經表明了态度,可易傑卻已經答應對方,就等江北凡簽字。
江北凡爆火後,已經犧牲太多自由,他合約在身,公司又借着他的名氣簽了很多剛畢業的演員,還投資了多部新戲,如果這時候資金出現問題,損失将會很嚴重,也會斷送這些新人的前途。
江北凡內心抗拒,但最終還是簽了字,條件便是,合約到期前完成對賭協議,之後解約,離開公司。
大概易傑也覺得,這幾年能從江北凡身上獲取的價值足夠了,他答應了江北凡的條件,這也意味着,兩人多年的情分結束。
那年除夕,江北凡有幾天假,他誰也沒說,一個人坐飛機去北海道散心。
江北凡住在一家溫泉酒店,醒來就在窗邊看雪,對江北凡來說,這是幾年來,他難得喘息的時刻,即使一肚子的話無處傾訴,但至少,他獲得了片刻自由。
有天早上雪很大,江北凡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小樽街道上散步。途中,想找個咖啡館休息,就進了路邊一家小店。
咖啡店是一棟二層小樓,木頭建築,從外面看起來有些陳舊,室內卻很溫馨。吧臺裏的咖啡師三十歲左右,江北凡點了杯拿鐵,付款時卻發現忘記帶錢包了。
咖啡師已經開始做咖啡了,江北凡離開不合适,店裏也沒有其他支付方式。
正當他尴尬時,玻璃門叮咚一聲,進來一個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戴了一頂毛線帽,她沖進咖啡店,滿身被雪覆蓋,原地蹦跶了幾下,抖掉了身上的雪,又搓搓手。
看見江北凡在吧臺前,面前是從衣服口袋掏出來的東西,女孩大概猜到了幾分,她放下手裏的袋子,試探性的用中文問了一句,“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
江北凡回過頭,看見許知言取下了口罩,站在一頂昏黃的吊燈下,因為外面雪太大,頭發前面蒙着一層快要融化的白色雪花。她凍的哆嗦哈着氣的樣子,讓江北凡往後的日子每次想起來,心都像被撞擊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忘記帶錢包了,能不能手機轉給你,你幫我付給老板”。江北凡輕聲問。
“你真的是中國人呀,我就說嘛,剛剛看見了你的護照。”許知言笑容燦爛,端來剛剛做好的拿鐵,“這杯咖啡我請你好啦。”
說完許知言進了吧臺,江北凡才知道原來她是店員。
那天他原本心情低落,卻在寒冷的雪天被一個女孩融化了。女孩沒有打擾他,而是告訴他,在這裏待多久都可以。
第二天,江北凡下午的飛機離開,一早去咖啡館,想把咖啡錢給許知言,走到門口,卻發現門口挂着“店休”的牌子,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過來,只得先坐上了去機場的出租車。
許知言聽到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第一次碰見你們拍戲時,我覺得你眼熟,現在想起來了。在北海道那天,你一直戴着口罩。”許知言伸手去蓋住江北凡眼睛一下的部分,“這不是就對了。”
江北凡一把拉住她的手,“還好又遇到你。”
兩人相視而笑。
許知言從衛生間回來時,江北凡已經把賬結了。
他遞給許知言頭盔,倆人穿梭在充滿煙火氣的街道裏,許知言喜歡街道籠上淡金的暖色調,她靠在江北凡後背上,享受這潑灑下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