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1980-38
高雪萍正在做裙子。
不是誰下的訂單，而是給她和妹妹做的。
之前陸柚買回來的布料，愣是要求必須給她們自己做一身，高雪萍還想推辭，誰知道陸柚趁熱打鐵把款式都給畫出來了。
有了虹姐那身裙子珠玉在前，高雪萍對陸柚畫出來的裙子也很是期待。
而畫出來的款式也的确讓她眼睛一亮。
好吧，這下子她的确沒有拒絕的理由了——有哪個女生在看到漂亮小裙裙的時候能走得動道呢？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喜歡裁縫做衣服的，更是忍不住想要動手把漂亮小裙子做出來啊！
高雪萍都懷疑陸柚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因為買回來的布料顏色都鮮亮帶花紋，就連給桃子梨子做衣服的料子都是淺色的……哦，對，小兄弟倆的布料尺寸還卡着的，就夠做兩身小衣服，不太夠給大人做的那種尺寸。
總之，懷揣着對新款式的熱愛和期待，高雪萍這兩天的空閑時間就是守在縫紉機前縫縫補補，裁裁剪剪。
不過今天雖然幹着活兒，高雪萍卻還是有點心不在焉，因為想着出去賣狼牙土豆的陸柚他們。
擔心發呆把布料給剪壞了，她幹脆拿出準備做刺繡襯衫的那塊布料做起簡單刺繡來——至少這個不會損壞布料。
然而雖然不會損壞布料，卻進度十分緩慢，而且還戳了好幾次手指。
想着線也不能浪費，高雪萍幹脆放下繡花的活兒去竈臺旁做起飯來——估摸着最快柚子哥他們也要中午飯之後才回來了，到時候回來正好可以吃飯。
誰知道她才把米淘洗幹淨倒進鍋裏，就聽到黑仔發出歡喜的“汪汪汪”的叫聲，同時傳來清脆的自行車鈴铛“叮鈴鈴”響的聲音。
現在落霞村除了村長家裏就他們家有自行車，而村長住的方向可聽不到車鈴聲，所以……是柚子哥他們回來了！
高雪萍匆匆忙忙迎出來，正好看到桃子梨子一個坐在自行車橫杆上一個坐在自行車頭的菜籃子裏，臉上非常驕傲和得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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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群光腳丫子的小屁孩兒們，嘴裏嚷嚷着“桃子桃子你家有自行車了啊！”“哇自行車！”“你們什麽時候買的自行車呀！”“我可以摸摸嗎？可以摸摸嗎？”
随着小夥伴們發出一聲聲羨慕和贊嘆，高佑濤簡直要鼻孔朝天了，哪怕他小屁股坐在光禿禿的自行車車架橫梁上硌得慌，也不影響他心裏的美滋滋。
不過比起昨天心想夢想的要坐在自行車上在村子裏顯擺，他胸中此時更被賺錢了的喜悅，整個人亢奮得不行，臉上全都是快樂的線條。
陸柚雖然沒有那麽表情外露，可是眼角眉梢也都是飛揚的。
就連不太懂事的小梨子也被這氣氛感染，手裏拿着陸柚給他重新編的狗尾巴草小兔子，小胳膊一揮一揮的：“柚子叔叔！兔兔！”
哪怕陸柚和高佑濤來不及搭理他，小梨子也自得其樂得很，一會兒看到附近草叢裏翩遷起舞的白蝴蝶和蜻蜓，像發現什麽寶貝似的指着，“飛飛！洋瓜丁兒~”
[洋瓜丁兒]是他們這兒的方言，既是指飛來飛去的蜻蜓，也是指小姑娘腦袋上那跑起來一晃一晃的，像蜻蜓飛一樣的沖天羊角辮。
“對對，洋瓜丁兒。”陸柚敷衍着小朋友，見黑仔跑出來迎接他們，緊随其後的是高雪萍，便捏住剎車：“快下來，到家啦！”
高雪萍将小梨子從自行車購物籃裏抱出來，陸柚則低頭問高佑濤：“桃子，你是和小夥伴們去玩兒還是回家？”
要是放在以前，高佑濤當然毫不猶豫地回答要去玩，甚至還可能對他們顯擺一下自己家裏的自行車，可是今天的他已經不是昨天的小屁孩了！
他可是（幫忙）做了小買賣的大孩子了！
這些還打着光腳板拖着鼻涕只知道玩兒的小絲娃兒已經和他不是一個檔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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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
因為楊巧的爸媽都有工作，而且楊巧爸所工作的廠子裏還有食堂，所以一般晚餐都是楊巧爸從食堂裏打菜回來吃。
就算家裏來客人了，也最多是多打點菜品——畢竟楊巧媽的廚藝并不怎麽樣。
楊巧約會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家裏來了客人，不過是熟客，是小姨一家。
雖然和小姨相差約十歲，小姨的兒子也好幾歲了，不過小姨心态一直很年輕，所以她們比起長輩更像是朋友。
“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正好來幫忙擺一下碗筷，早點開飯。”楊巧媽招呼着女兒。
“哇，今天晚上的飯菜還蠻豐盛的哦，哇，這鹵鴨子有點大哇，是小姨你們帶來的哇？”楊巧也算是跟着她爸吃廠子食堂長大的，味道雖然還可以但大師傅十幾年如一日的菜品沒什麽變化，她記得可是沒有這兩道菜的。
“這不是鹵鴨子，是燒鵝，是我從市裏買回來的，這不才去參加了個同學會嘛！”楊巧小姨巧笑倩兮，心情很好。
楊巧一臉機靈：“喔！看來小姨你在同學會上一定很高興。”
“咳，主要是多虧了新裙子。”畢竟她可是在同學會上驚豔出場的，就連當年的班花都沒有她受關注，這心情一好，就忍不住想花錢，買了一只燒鵝回來。
不過這鵝可比鴨子大多了，他們一家人也吃不完，反正他們和姐姐姐夫的關系好，便趁着新鮮帶來大家一起吃了。
楊巧對美食相當關注，但這并不代表身為女孩子對漂亮衣服不在意，聽小姨這麽一說就忍不住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她就是說嘛，今天的小姨看着特別的好看，之前還以為是覺得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來和身上這新裙子也脫不了關系。
一旁的小姨夫也帶點兒揶揄道：“主要也是咱們家虹姐和這身裙子相得益彰。”
大人們還打算閑聊一會兒，可是小朋友們聞着空氣中的香味已經忍不住了，左右也可以邊吃邊聊，衆人便打算落座。
而楊巧看着桌子上的菜也想起自己還帶了好東西：“等等，我再去拿個盤子來，我也有好吃的喲！”
楊巧的妹妹好奇：“是姐你從市裏買回來的嗎？”
楊巧眉飛色舞地說：“不不不，就是我從咱白沙鎮買的，我給你們說，真的超好吃，我從來不知道還能這麽吃！”
聽她這麽一說，楊巧妹妹就疑惑：“白沙鎮還能有什麽你沒吃過的好吃的啊？”
別的不說，家裏每個人都知道楊巧愛吃，但是白沙鎮……他們在這兒土生土長，還能有什麽新奇玩意兒打動楊巧，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帶着期待映入眼簾的，是一盤奇怪的條狀物？
手指粗細，可是卻有波浪形棱邊，上面沾滿了辣椒油和折耳根碎，一點翠綠的蔥花和香菜點綴，金黃與紅綠都是十分惹眼的色彩。
最重要的是，香氣撲鼻。
“可惜現在是涼的了，熱乎的時候才香得嘞！不過賣狼牙土豆的同志說了這個涼的也別有一番風味。”
這是楊巧和小吳同志各吃了一份之後又買的——可惜已經沒有了打八折的名額，所以他們只買了四份，因為兩人都想着各帶兩份回去給家裏人嘗嘗。
為此他們連原本打算去市裏的國營飯店吃飯的計劃都改了，一個是每天從白沙鎮到市裏的汽車就一班，二個也是擔心這狼牙土豆擠來擠去的壞了可惜。
所以他們就在白沙鎮逛逛玩玩後就早早地結束了約會各回各家，并且約定下次趕場的時候再去吃狼牙土豆——他們可是很有先見之明問了那位賣狼牙土豆的同志擺攤時間的，人家說的是按照趕場的鎮去擺攤。
楊巧一家子還在猜測這形狀奇特的食物是什麽呢，聽到她嘴裏說的“土豆”二字，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沒了興趣——土豆，他們又不是沒吃過，還能有多好吃？形狀再特別那還不是個土豆味兒？
不過楊巧能在外面吃東西還想着給家裏人帶一份，倒是蠻孝順的。
大人們都經驗主義作祟，沒把這所謂的狼牙土豆放在心上，但是楊巧的小表弟和她妹妹卻依然興致勃勃。
畢竟他們可是對一切不尋常的東西感興趣的年紀，更別說這聞起來酸酸甜甜麻麻辣辣的味道很合小孩子的口味呀。
所以在其他大人對燒鵝下筷子的時候，他們很捧場地一人夾了一根狼牙土豆進嘴裏。
“噢！”
“吸！”
兩個小孩兒都撅起了嘴巴瞪圓了眼睛。
大人們雖然吃着自己的卻也沒有忽略兩個小孩，見他們如此反應，還以為壞事了：“怎麽了？怎麽了？快吐出來！”
“不要！”
“好好吃呀！”
兩個小孩兒異口同聲地拒絕。
楊巧表弟人小鬼大，嘴裏還沒吃完就又抄起筷子去夾——他倒是有點貪心想要一筷子夾幾根，可惜這狼牙土豆的外形并不方便，只能夾了一根快速再塞到嘴裏。
楊巧妹妹本來還打算慢慢品味，見到表弟這搶奪姿态也顧不得斯文了，也去夾了一筷子。
兩個小的如此反應，大人們也忍不住各自夾了一根嘗，這一嘗，頓時明白為什麽讓倆小娃狼吞虎咽了。
“怎麽樣？好吃吧？”楊巧一臉得意，“這是糖醋麻辣味的，我和小吳都推薦哦！”
“糖醋麻辣？這味道倒是直白又準确。”
“酸酸甜甜微微麻辣吃了又不得辣得難受，挺合我口味的。”
一邊說着一邊下筷子，很快一盤子狼牙土豆就吃了個幹淨，只剩下點蔥花和折耳根碎在盤底。
“哎，咋沒吃兩口就吃完了呢？我還說留點我和妹夫下酒呢。”楊巧爸遺憾道。
楊巧媽忍不住嗔道：“你是啥子都能想到下酒！我還說這土豆配稀飯才是正經！”
虎頭虎腦的小表弟更直白了：“表姐，這個牙牙土豆沒得了哇？能不能再買點啊？”
楊巧也沒想到這狼牙土豆消得這麽快，明明剛剛大家都還瞧不起不是嗎？
“不是牙牙土豆，是狼牙土豆，不過今天買不到了，人家是推着自行車來趕場賣的，賣完就走了，下次的話，可以去趕場的地方轉轉，他應該在。”
“媽，你明天就去趕場，我還要繼續吃這個！”
有工作并不能明天去趕場的楊巧小姨哭笑不得：“明天不得行，我們以後再買吧？先吃燒鵝，你來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吃多多的鵝肉嗎？”
楊巧表弟撅起嘴巴：“可是，可是我覺得狼牙土豆比燒鵝好吃啊！”
旁邊的楊巧妹妹也點頭：“狼牙土豆感覺就像是吃肉一樣，而且肯定比肉便宜好多。”
兩個小朋友的話讓衆人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