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是朋友

第十四章 只是朋友

葉薰咬牙,撐起身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試着朝前走幾步,原先受傷的右腿一陣抽痛。她強忍着痛,緊咬下唇不讓自己摔倒,很快唇下泛出一絲血跡。

“人在适當的時候是可以依靠人的。”宋清遠的聲音透過漸漸變弱的雨聲傳進葉薰的耳朵。

葉薰雙眼泛紅:“我依靠誰都不會依靠你!”

她一直在等雨停下來,停下來後她可以自己走下去,她從沒想過要依靠誰。有些地方她是不如這些高材生,也就那些僅僅存下來的自尊支撐着她強顏歡笑,她不需要別人的手,自己就夠了。就算孤獨終老,她也是自找的,誰讓她不夠勇敢。

看着一瘸一拐的行走着,宋清遠輕嘆,擡腳跟在身後。全身濕透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你現在是在賭氣嗎?既然自己走,為什麽開始就不往山下走?”葉薰沒理他,她才注意到身上披着宋清遠的衣服,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就将他的衣服扯下來仍在青石板階梯上。

宋清遠看着地下的衣服,又看前面的葉薰,撿起衣服跟上滿是不解,“我不知道你在生什麽氣?很莫名奇妙。”

葉薰恨恨地說:“你不是很厲害嗎,用你的亂七八糟的公式計算一下我在想什麽啊!”

此時雨幾乎停了下來,兩人形容狼狽的走在下山的路上,當然狼狽的只能算葉薰。宋清遠雖然全身濕透,頭發略亂,但是身板挺直,一股無法忽視的氣質蘊含在其中。

他嘆口氣上前把衣服給葉薰披上,葉薰很犟的擺着肩膀,他帶着命令的口吻說:“披着!”

葉薰停下腳步轉臉看着他冷笑說:“這衣服跟本就不能取暖,還有你那是什麽口氣?命令嗎,你算什麽,憑什麽來命令我!”

宋清遠已經不是今天第一次詫異了,“我當然不算你什麽,因為你的興趣唯一一次教授你機會都沒有,我當然不能命令你。”他頓了頓,“但是,我現在是你的朋友。”

葉薰回頭繼續走,宋清遠走在身後看着葉薰吃力地下階梯,心裏生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那種感覺有點讓他呼吸不順暢。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麽走下去,葉薰卻低聲呢喃:“我們只是朋友?對呀,是朋友。”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在警告自己他們只是朋友。

宋清遠沒有說話,在慢慢行走中他伸出手扶着葉薰的肩膀,她沒有在抖開,只是低着頭呆呆的走着。由于速度特別慢,走了好久還在半山腰,山路還比較曲折迂回,有時經過茂密的林子,那些雨水都會滴下來打在兩人的身上,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宋清遠看着嘴唇臉色蒼白,他走在前面蹲下,“上來吧,不讓抱,背總可以吧。”

葉薰咬着唇不說話,宋清遠不耐煩的上前拉起葉薰的手送到他肩上,僅僅一秒鐘的時間,葉薰都不知道她是怎麽讓宋清遠背起來的。

葉薰身體脊背挺直,前胸不敢貼在宋清遠背上,宋清遠這時說:“趴好,別摔倒了。”

葉薰死活不往前靠,擱在膝窩的雙手一摟,宋清遠一颠,葉薰實實在在的撲在宋清遠後背上。

有那麽一瞬間空氣尤為的安靜,山中響着幾聲烏鴉的鳴叫。

葉薰将頭埋在宋清遠背上,他聽見後面的吸氣聲,感覺到後背的觸覺勾住她膝窩的雙手一抖,他明白為什麽葉薰會僵硬着,他沒說話,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說:“走了。”

他邁開腳步開始行走着,就這樣他們一沉默着沒有交流,空氣的成分除了水分,還有尴尬。

葉薰又恨又氣,咬牙紅着臉,這輩子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人,可是每次找上門的都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宋清遠會親自找她。要說這苦,全是自作自受。

快到山底的時候,他們碰見了打算再上山尋找一次的程諾。

程諾看到宋清遠顯然有點吃驚,他看到葉薰一直埋在宋清遠的背上,問宋清遠:“老師,她怎麽了?”

宋清遠不知道怎麽說,腦子裏在搜索到底說什麽,葉薰悶悶的說:“放我下來吧。”

宋清遠一愣,手一松,葉薰就從他身上滑下去,葉薰腳剛沾地,宋清遠就伸手扶着她,她礙着程諾在沒鬧別扭。

程諾抱怨:“老師,你是在哪裏找到的?我們沿着山路一直找一直沒看見這家夥的人影,洛東城還在山上找呢。”

宋清遠扶着葉薰走着,“在小木直徑五十米以內,一般來說有常識的人都會躲在稍微空曠的地方,但是葉薰就說不準了。”

葉薰想發火,宋清遠很快說:“聽我說完,打斷被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他接着說,“木屋已近被雷劈毀,我打電話去氣象局查了一下,那陣雷大概在雨落下來的前五分鐘,這時如果葉薰笨的可以留在屋裏,現在我們看到的可能是一句焦屍。”

葉薰:“……”這個假設很恐怖!

“還好,估計是被以第一道雷吓到跑出來。随後想到下雨不能朝山下跑,打算回屋子,結果正好房子被劈壞。膽子不大的人就會恐懼,會如無頭蒼蠅般亂跑,我想她是跑不了多遠的。”

程諾捏着下巴說:“怪不得,我們一直在路上找,看到小木屋劈壞,也沒看見屍體,于是就以為葉薰會白癡的朝山下跑,可是上山下山的路都找了個遍就是沒看見,原來……”

宋清遠感覺他手掌下的肩膀一陣顫抖,他問:“怎麽了,冷?”

葉薰強忍着怒氣說:“怎麽會!”

程諾一拍額頭說:“瞧我這記性忘了洛東城還在山上,我去找他們回來,老師你先送這個麻煩蛋回旅館吧。”

宋清遠:“……”程諾你是不是真的老了,你還沒到四十啊!

宋清遠點頭,直到程諾走遠,葉薰抖開肩膀上的手徑自走着,他看着倔強而狼狽的背影搖頭笑了。

此時雲朵被太陽扯開,陰霾的天空瞬間變得豔陽高照。兩人的衣服在到達旅店的時候幾乎幹得差不多,葉薰前腳進屋就聽見宋清遠響亮的噴嚏聲。而她除了腿隐隐約約的疼之外,并未出現發燒之類的症狀。

在傍晚時,這座旅館又來了一位客人,葉薰認得她,她是時尚界新升起的明星沈若淩,電視臺有檔節目專門和時尚打交道的頻道,葉薰前不久還在電視臺見過她。

下午去餐廳就餐時,她發現沈若淩敲開隔壁宋清遠的門,宋清遠揉着鼻子拉開紙門,看見是沈若淩一怔,她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屋了。

吃晚飯,和董惠約好去泡女湯,泡完後她坐在旅館廊前木質地板上,看着墨藍色的天空。聽見腳步聲,回頭看是洛東城。

她對他笑笑說:“坐,來看雨後的夜空,特好看。”

洛東城盤腿坐在她身邊:“你還好吧。”

葉薰看着他說:“很好,我身體是越來越棒了,當時被雨淋的幾乎沒有知覺了,沒想到我竟然沒事。不過下午我聽見宋老師打噴嚏了,那聲音吓我一跳,估計要感冒了……”

洛東城撐着下巴看着她說:“葉薰。”

葉薰歪頭,“嗯?怎麽了?”

“我……你……唉……”

葉薰被他那‘含水’的眼神看得全身毛毛的,她不自然地說:“你痛快點行不?我很難受的好不好。”

洛東城說:“你會很辛苦的。”葉薰一臉問號,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記得他們倆是同年,不可能有代溝的啊?洛東城嘆口氣,話語聽起來很真誠:“今天下午你見到那個女的嗎?沈若淩,她曾經很喜歡老師,結果……”

葉薰急急地問:“結果怎麽了?”

“你知道老師的,眼裏只有研究,根本不懂愛情。”葉薰很贊同點頭,“的确是無藥可救,從他對上次那什麽系花陸書瑤可以看出,不解風情的可以。對了,接着怎麽了?”

洛東城說:“當然是拒絕,再說老師那樣的人不适合交往結婚”

葉薰沉默不語,洛東城和她并排坐着,側臉問:“那麽你是怎麽想的?”葉薰愕然,“什麽怎麽想的?”

洛東城向葉薰這邊傾斜一點說:“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葉薰臉色瞬間一變:“瞎說什麽呢?”

“別裝,雖然你是藝術生,但你不是演戲的料。”

葉薰笑着別過臉,“你誤會了。”洛東城雙手一攤說,“諾,毫無說服力的反駁。”

葉薰看着遠處不說話了,洛東城嘆口氣說:“有句說爛了的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以為所有人不知道,其實你的所作所為已經暴漏了你的秘密。”

“你是搞刑偵的吧,或者心理學的,你跨界了。”葉薰很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踏着木屐走到院子裏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去休息了。”

洛東城看着天空自言自語:“也許遲鈍點比死不承認來得好。”他瞟到不遠處的董惠,他笑着招呼着:“過來坐,看看葉薰說的雨後的夜空。”

*

葉薰回到屋子在地上鋪上被褥,鑽進被子仰頭躺着眼睛一直看着屋頂。

一間屋子住三個人,董惠沒回來,安雅坐在一邊的地上戴着眼鏡靜靜的看書,屋中只有偶爾的翻書聲音。葉薰半天也醞釀不出瞌睡,坐起身打算和安雅說說話。

“安雅,你是S市人麽?”她和安雅不熟,安雅一直是幾個學生成績最好的,宋清遠不止一次的提起她誇獎她。

安雅埋在書裏沒擡頭,“不是,我家在上海。”

葉薰掀開被子,湊近安雅:“上海啊,那裏聽說很繁華。”

安雅嘴角一翹,帶着笑意說:“算是吧。”

葉薰說:“诶?你今年多大?”

安雅手指飛快地翻過書頁,淡淡的說:“20。”

葉薰上下看了她一遍,很是佩服,“你們都是研一吧,宋老師當年也是這個年紀!你比他還牛!”

安雅把書放在盤起的腿上,取下眼鏡看着葉薰說:“老師當年是19歲,你不知道身份證上的年紀不能當真麽?”

葉薰很是吃驚,這連宋清遠真實年齡都知道,“你怎麽知道他的實際年齡會小點?”安雅指着自己腦袋說:“智慧。”

葉薰傻眼了,她和陳安安可以比下智商,和這些讀書當吃飯一樣的工科生她顯然有點像個弱智,她扯着嘴角爬回被窩繼續醞釀瞌睡,最後終是睡着了。

再次醒來時身邊的兩人已經躺下。她很不情願的去洗手間,沖完廁所準備躺下,就聽見接連一陣的噴嚏聲。不是在隔壁的房間,好像是在院子裏。葉薰披上外衣穿上鞋子,走到紙門後手放在門框猶豫着是否要出去看看。外面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她毅然的拉開門。

皎潔的月披灑在院子,天空是墨藍色的,宋清遠在院子裏徘徊,不時地用手捂住嘴咳嗽。聽見拉門的聲音,他擡頭看去,葉薰站在廊前看着他。

此時胸腔傳了一陣壓抑的氣體,很快就侵襲喉嚨,他捂住唇轉身悶聲咳。

葉薰打算去問候一下,前腳剛邁出一步,視線一個纖細的身影快步跑到宋清遠面前。

“清遠,你怎麽了,感冒了嗎?”沈若淩伸出手去探宋清遠的額頭,宋清遠愣怔着沒有閃躲,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樣是合适,身體向後傾躲開了她的手。

他朝葉薰哪個方向看去,那裏根本沒有人影,他在懷疑剛才是不是幻覺。

葉薰背後貼着冰涼的門框,她不知道院子裏的人在做什麽,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睡着了什麽都會煙消雲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