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屍魁陵越(二)
17.屍魁陵越(二)
百裏山姜踏過地上的枯骨往白商陸身邊走過去,抓過那引屍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點點頭喟嘆:“好東西,正适合誘敵深入再一舉殲滅。但是,五家都說這東西亦邪亦正要少用,沒想到段大哥倒是不避諱。”
段吾明的目光輕飄飄自百裏山姜腳邊掃過又落在她走過的地上,連連罷手說道:“诶,以後五家都陸續由我們接手,總得革舊出新。這類東西只要用的好,自然是在正道上的,能不能用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看用在什麽事情上。”
百裏山姜沒想到看着古板老道的段吾明會說出這番話來,頓時感覺眼前這個人真是捉摸不透的。
段吾明拆下了自己的衣袍穿好,手裏拄着金蓮杖,正要彎腰撿起地上的大黃符,旁邊傳來人哼哼唧唧的聲音讓他停下了手。三個人一齊回頭,才看見白商陸此時毛發嘭開,臉色發青,嘴唇發烏,眼眶周邊泛黑,兩手一直不停的撓着,看見三人一齊回頭看他,睜大了眼疑道:“都看我幹嘛?”
“白……白商陸……”溫奪杏眼瞪得圓圓的,磕巴着叫了白商陸的名字話就沒再說下去。
“商陸兄這是……”段吾明搖了搖頭,向百裏山姜投過同情的眼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着就聽得百裏山姜扶額長吼一聲:“白商陸你這個傻缺,行修了這麽多年居然還能中屍毒!”
不怪溫奪和段吾明不敢相信,五大世家的弟子對兇屍了解的一清二楚,平時馴屍時都極其注意哪裏會給普通兇屍有機可乘,就算不小心沾了毒也會在毒發前把毒給逼出來,修仙大族裏已經有多少年沒人沾染屍毒了。要不是百裏山姜太多了解白商陸的三腳貓劍術,哪裏會敢斷定,堂堂安陵白家的門內弟子居然會中了小屍的屍毒。
白商陸聽後也是一愣,覺得丢臉上挑的鳳眼都降了幾分,低頭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手。難怪一直覺得很癢,手指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了尖長的指甲。
“我先前被兇屍抓了一把,然後,為了和你們并肩作戰自己就忘記把毒逼出來了。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我嘛,我也是憂心你們的安危想出份力。”
百裏山姜伸手使勁地沖他胸前拍了一把,一臉懊悔之意,自語道:“天吶,我從小到大到底養了個什麽豬,有時候蠢得真難以想象。”
“養豬?矮墩子,你什麽時候養的豬?”
三人一聽,想笑又笑不出來,臉上的表情正在錯如的時候又聽到白商陸說,“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讨論養豬的時候,豬不能抑制屍毒擴散,我們先得找糯米。”
“總算有了句人話。”溫奪舒了口氣,極力的克制自己想笑白商陸的沖動。
白商陸根本不在意溫奪的話,朝着空中吹了個幾聲口哨。一會兒,寺廟門口就想起了熟悉的狗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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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百裏山姜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消失了幾天的胖黑黑。她還以為黑黑早就自己別處玩兒去了,沒想到就在這附近,而且現在還狗腿的任白商陸傳喚。
白商陸不慌不忙的從黑黑背着的小包裹裏掏出了一白布袋,然後拍了狗屁股,道:“去吧,玩兒去吧。”
黑黑沖着他叫了幾聲,搖了搖尾巴然後分別在溫奪和百裏山姜褲腿上蹭了幾蹭就這麽撒歡的跑開了。
百裏山姜用手肘碰了碰溫奪,看着黑黑遠去的身影問道,“他給黑黑灌了什麽迷魂湯?”
“不知道。”溫奪同樣翹首望着黑黑遠去的身影,一臉的茫然。
白商陸将布袋塞到百裏山姜手裏,十分冷靜地開口:“矮墩子,去吧,幫我熬糯米粥去吧。”
百裏山姜打開布袋一看,裏面果然是糯米。疑惑的瞪了白商陸一眼,那人盡是傲嬌,很滿足自己的先見之明。待百裏山姜走後,白商陸便盤腿坐了下來,凝神調息抑制屍毒擴散。溫奪和段吾明則是守着他以防他萬一毒發亂來。
坐了一會兒,白商陸用體內那點兒微薄的靈力在身體裏游走了一圈兒,驅散屍毒的冷意,剛觸及心脈時,意識一頓,表情是片刻的麻木。
“來來來,粥好了。”百裏山姜端着個瓷碗從後院跑進了大堂,邊跑邊喊。
白商陸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沖過去猛地打掉了百裏山姜的手裏的碗,接着扯過她的手将人抱在懷裏,頭低垂下去埋在了她頸間嗅了嗅。百裏山姜僵在了原地,一動都不敢動,鼻息間都是面前這人的味道,清洌還帶點皂莢味,嘴裏好像都嘗到了香甜。心撲通撲通撞着小鹿,臉癢癢的,血管似乎在皮膚底下叫嚣着要噴湧出來。
白商陸意識到懷中人的乖順,用勁兒将她箍緊了些,在背後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帶着幾分興奮和陰狠。微微擡起了頭,露出了兩邊尖利的獠牙。
百裏山姜沒有絲毫的察覺,身子依舊僵硬得如同木樁,腦子也鏽到不能思考。
“山姜快推開,白商陸不對勁兒。”溫奪突然失控的喊起來,臉上盡是慌亂,因為他看見了白商陸後頸上爬滿了大小不一的屍斑,甚為可怖。
這聲叫喊将出神的百裏山姜喚醒,她極快的閃身。白商陸準備咬着在她脖頸血管上的尖利獠牙撲了個空。旋即轉身,向着百裏山姜襲去,百裏山姜抽出烏笛應對,左右避讓,只守不攻一直落于下風。
“山姜小弟小心。”段吾明一個飛奔,金蓮杖打在了白商陸背上,發出嗡的鳴響。可是白商陸并沒有被打倒只是悶哼了一聲,背後衣服被燒灼出了一個洞。
“白商陸,你沒事吧?”百裏山姜看着白商陸被打,急紅了眼伸出了手要去扶他,完全不曾忘了剛剛要不是段吾明及時出手此刻的少不了被白商陸撕掉塊肉。
“山姜,住手。”溫奪語氣突然嚴厲,看向白商陸的眼中露着寒光。
“哼,小娃娃別躲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白商陸明明沒有張嘴說話,可粗粝的聲音卻是從他身上傳來,在大堂裏回蕩,映着泣血神像,場面讓人毛骨悚然。
百裏山姜終于冷靜下來,努力克制自己顫抖的身子,沉聲問道:“你不是他,你,到底是何人?”
“本祖陵越,小娃娃你們都是要入我腹的,知曉了本祖是誰也無用。哈哈哈……”白商陸臉上還是那抹邪肆的笑,聲音是來自于胸腔。
段吾明在聽到陵越名號的那一瞬間,握着金蓮杖的手抖了一下又極快的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将金蓮杖握得更緊。
“陵越,是屍魁陵越!”溫奪激動地叫了起來。他在族中的典藏裏看見過,陵越是幾百年前被人培育出的屍魁,聽命于主,窮兇極惡,是一把殺人的利刀,能統帥方圓百裏走屍,只要他發令即使蓋了棺材板好生安葬的屍魂也會從地下爬起來。
據記載十幾年前玄門裏羅剎宮出了個惡徒,修了邪術妄圖控制整個元竺大陸,在天不老丹問世的那天,玄門百家一齊攻上了羅剎宮,屠了全宮一千兩百零六人,絞殺了羅剎女君。并且在羅剎陀螺宮裏發現了養着的遠古屍魁陵越,當時百家同時施術,最後卻還是只有一絲生息的陵越溜走了。可後來十幾年也沒再聽說過有陵越的消息,玄門裏的人都以為陵越早就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可是現在附在白商陸身上的邪靈居然自稱是屍魁陵越,他居然沒死或者說沒死透,這如何不讓溫奪震驚。
白商陸眼珠開始突出,裏面布滿了血絲,嘴邊獠牙漸長,臉色愈加青黑,身上衣服突然爆開來,肌理分明,血脈噴張,胸前一點血紅朱砂痣。他張了張嘴,口水便流在了衣服上,拉出了銀絲。百裏山姜心很痛,看着那張本來妖俊的臉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自己卻又什麽都做不了。
“不好,山姜,他在吞噬白商陸。”
“怎麽辦?怎麽辦?該怎麽辦才好?”百裏山姜捏緊了手,語氣帶着無助。段吾明卻在這時不由分說朝着白商陸突然出手,金蓮杖将地磚砸出了細微的裂痕,盤腿坐下,雙掌緊合,嘴裏念着口訣,金蓮杖在他身邊飛快的轉動起來,他臀下升起一個金光透亮的蓮花座,由臀下開始往頭頂走。
百裏山姜一紅鞭就甩了過去,将那個玄力化成的金蓮打壞。
“不可以,他玄力虛薄,根本承受不起這麽剛烈的術法,萬蓮貫穿他會有性命之虞的!”百裏山姜沖着段吾明怒吼,涉及白商陸的安危她根本就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地位,家族間的關系,她只知道絕對不能讓人傷害白商陸。
“可是眼下沒有別的方法,若是讓陵越吞噬了白商陸,相當于陵越再生,他會擁有比之前更強大的操控力和爆發了,這樣的結果根本就不是我們能承受得起的,或者說根本就不是整個玄門有把握應對的。”段吾明一字一句說得格外的清楚,頭腦冷靜,語氣冰冷卻依舊撼動不了百裏山姜心底的決定。
她握緊了離合,毫不退縮地同段吾明對視。
“不會的,他一定不會被吞噬的。要是……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親自動手。”百裏山姜将嘴唇咬出了血鄭重地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解下了額前的繩結,一個飛丢,紅繩牢牢的捆束了正在變異張牙舞爪的白商陸。那顆剛巧黑玉印在了他的心口處。
百裏山姜沒有停下來,一個勁兒的叫白商陸的名字,“白商陸,小膿包,白呆子,傻缺,二愣子白……”一聲一聲把從小到大她叫過的稱謂都依依叫遍,然後又重頭再來,企圖通過這樣原始的辦法喚回白商陸的意識。
只有白商陸有了意識,他們才能找到陵越附他身的根源,尋出解決辦法,這是個下下策可是要除掉陵越又救下白商陸這是她目前能想出的唯一辦法了。
若是不行,大不了,大不了白商陸真的被吞噬了,她就拉着束靈繩帶他跑,只要他屍身還在就總有……總有一絲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