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屍魁陵越(一)

16.屍魁陵越(一)

溫奪從胸襟前裏掏出了一六壬盤,三層十二格的盤子,最是面一層為天宮,中間為天盤,最下面一層為地盤。推演時候,先由“占時”至“月将”,再由“月将”至“幹支”,“幹支”生“四課”,“兩儀”生“四象”後發三才,最後布各天将神煞,結用五行生克可以預測吉兇進退。

等照着口訣弄完了一切,溫奪盯着那卦傻了眼,磕巴着道:“這……這卦我……不會解。”

白商陸抿嘴偷笑,輕哼了聲,老道的訓了句學藝不精,讓溫奪本就薄弱的臉皮又脆了幾分。面有愧色低頭喃了句:“還說我,我怎麽也比你好。”

百裏山姜扶額搖頭,她就奇了怪了白商陸怎麽就這麽能挑事兒,溫奪多可愛,白白嫩嫩的,臉上還有小窩窩,笑起來露小犬牙,比胖黑黑還可愛怎麽就不招他喜歡了?連段吾明這種老成無趣的人他都能叫聲吾明兄。

寺廟裏發生了剛才的事,上香的除了他們四個都跑得遠遠的了。百裏山姜環視了大堂一圈,趿着步子準備去泣血的神佛後瞄一眼,看看究竟怎麽回事。就這時候突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六壬盤砸地的聲音,接着是白商陸撼天的吼聲:“媽呀,群屍!”期間還伴随着明顯吞咽口水的聲音。

白商陸被眼前場面吓到了,本來就是個貓膽,數百頭死去沉沉的屍體朝他們走來如何不慌,他腿軟下意識的去扯身邊溫奪的手,還打落了他的六壬盤才穩了身子。

段吾明微不可察地皺了眉頭,他對白商陸這副窩囊樣有絲不快,這孩子實在是有失玄門臉面。百裏山姜轉過身瞳孔驟然放大,這成百的走屍她倒是頭回見,個個玄鐵铠甲齊齊往前跳真真是難得的奇景,心裏升上一種想練手的快意。

“白商陸,你躲到罩雲鎖裏,免得小爺要分心照顧你。”

百裏山姜把白商陸向後退了一把,便自己往前沖進了群屍裏。溫奪和段吾明見此也一頭紮了進去。屍群被沖散為三股,中間是段吾明,左右分別是溫奪和百裏山姜。

白商陸皺着眉看着面前沖鋒陷陣的身影,一股子窩囊氣由腳底冒到了頭頂,右手一劃,同心劍飛到了手裏,他提起劍向着前面的兇屍刺去,手腕一轉,劍花将兇屍腹前絞出了一個大骷髅洞,那屍體僵硬地垂頭看了自己的肚子,然後脖頸擡起發出吱吱骨頭摩擦的聲響,眼皮一翻,居然就這麽倒了下去。

白商陸喜不自勝,他沒想想到這些兇屍看着身上烏青,皮肉皴裂還附着蛆蟲一副可怖的模樣,威力居然如此之小,一劍就能絞滅。他挑了下眉,道:“也沒多……”

難字還留在嘴裏,那兇屍一瞬間立了起來,伸出指甲奇長的指往白商陸臉上戳去,白商陸彎腰一個閃身險險避過。“去你大爺的!”

轉身,又要去斬殺兇屍的時候,突然驚覺這兇屍不若先前僵硬得只能蹦跳,而是行動如常人,甚至有了正常人的感官。白商陸慌神了,知道這兇屍不是他認為的那麽好解決了。

“嘶”的一聲,白衣衫被撕爛,同一時間空氣裏傳來皮肉焦糊的味道。

“謝……謝。”白商陸抿着嘴角朝着不遠處的溫奪道謝,溫奪那雙漂亮的杏眼只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然後兩頰笑出了兩個小窩窩,道:“該的,該的,家父一直教誨我要愛護弱小。”轉而就投了戰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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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商陸在原地氣得直跳腳,要不是百裏山姜不讓他随意暴露靈契簽訂後操縱精妖的能力,他能給那個壽包救他的機會!嘴裏罵咧着一大串市井中學來的髒話,卻在下一只兇屍抓來的時候默默地打開了罩雲鎖将自己關了進去。他一臉陰郁地坐在裏面,手拄着頭,回想起剛才那幕,不是溫奪的一個火球打中那兇屍,他現在肯定就不止被抓一把這麽簡單了,又開始哀嘆自己這樣廢材的體質。

三人的玄力都不低,轉眼已經燒去了大半的兇屍。

“你們有沒有覺得不正常?”百裏山姜一手拿着烏笛攔截兇屍,一手幻出了金色的靈火,對着遠處的兩人喊話。

“不正常,這麽大批的兇屍聚集本來就不正常。”溫奪邊說邊打,可卻漸顯出不支。

“山姜,會不會有人在控屍?”

三個人打着打着就聚集在了一起,成着三方被群屍包圍在中央。同樣在被包圍在中間的還有那個木疙瘩。百裏山姜觑了罩雲鎖一眼,算是放了些心。

周圍一片死寂,屍群不動了,幾個人也不說話,雙方就這樣對峙。白商陸這時候估摸着外面應該是打完了,便念了口訣收了罩雲鎖,木疙瘩打開。他伸着伸腰走了出來,就對上了百裏山姜帶着怒意的眼睛。

“白商陸,你這個傻缺!”

“我……”白商陸不說話,委屈的低了頭。

“唔”一陣輕微的響聲,屍群突然就環着他們奔走。

“不好,他們是要擺群屍陣了。”段吾明一聲大吼,金蓮杖向着外邊襲去。

百裏山姜長鞭一甩把一只兇屍活生生從正中間劈裂開來,她卻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白呆子,拔劍,愣着幹嘛。”

“哦,哦,哦。”白商陸連忙應聲點頭,慌裏慌張地從腰間掏劍,結果太着急,連劍鞘也給拔了出來。

百裏山姜嘆了口氣,摸了摸額頭,幾步踏了過去,伸手攬過了白商陸的腰,一把就拘在了懷裏,在他耳邊輕語:“算了,別躲了,跟着我,我帶你打。”說完還在白商陸耳邊吹了口氣,勾人的笑了笑。

白商陸臉頓紅,他比百裏山姜高出了一個頭還要她來保護本來就不大好意思,最要命的是,這個人還給他噴氣,他可是個正經男子,正經男子,不是小倌倌裏可以摟摟親親的爺兒!

“別分心,右邊出劍!”嚴厲的聲音傳來,白商陸一激靈身體自然照着指示去做了,居然成功削掉了兇屍的胳膊。

溫奪往他們這方看來,卻在看見這幕時下意識垂眼,地上的一道黃符巧合的入了他的眼。

“這符?”

“禦屍符!”白商陸循聲望去叫了出來。

“你認識?”餘下的三人一齊出聲,并非他們三人不認識,只是按照白商陸如此差的修為,不像能研讀這類法書之人。

“我白家要什麽書沒有,認識這個有什麽困難的。”白商陸一臉正色,他當然不會說他早就背着他爹偷偷把地窖書庫裏的修行的禁書給看完了,甚至還妄圖修煉過禁術。

不過自然結果也是失敗的,口訣心法背了一堆屁用都沒有,別說馭鬼了,他畫的陰符都是不能用的,小屍都招不來一只。

段吾明深看了白商陸一眼,抿緊了嘴,面色如常啓口道:“這屍群此番前來必是有目的的,目标是我,是你們,亦或是我們全部人,來者總歸不善,我們就算能打,也會因這剩下一半有着禦屍符的兇屍而耗散玄力,現下只能智取不可硬搏了。禦屍符分大小,地上的這張是小符,小符無數張,大符卻只有一張。我們必須先找到屍将,毀壞了大符,才能阻住小符再生。”

“可是,我們要怎樣找到屍将?”溫奪有些着急,眼前屍群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看陣法成就了大半。

“不知,在下是否能信任各位。”

“段吾明,你廢什麽話,驅屍要緊。”白商陸提着同心劍對百裏山姜四周的兇屍一頓亂砍,他實在是忍不了屍體的惡臭了。

“好,商陸兄弟多有得罪。”

段吾明一說完話,突然剝下自己身上得到半袖金袍,兩手翻花,金袍穩穩紮在了蓮花杖上只餘一片方形衣袂飛揚。接着他将金蓮杖一掌拍到了白商陸手中,手勁兒激得白商陸連連後退才穩住身體。随後段吾明雙手合十指尖凝光飛快地在衣袂上畫着什麽,最後一筆完成的時候,屍群不動了,像是被卸掉了齒輪的機關突然靜止。

百裏山姜嘴一咧,剛要拍手稱快時,群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白商陸沖去,她手還僵在半空腿卻早就朝白商陸側去,溫奪見此也趕緊追上。

白商陸見着眼前陡然放大,污穢可怖屍面,胃裏一個翻湧哇的一聲幹吐起來。一張本來妖俊的臉因為被吓得慘白而多出了幾分病嬌,依靠着手裏的金蓮杖為助力才沒有倒下,他用衣袖狠命地擦了自己嘴,啐了自己一句才直起身子。

場面十分混亂,溫奪和百裏山姜圍着白商陸只顧砍燒四周的兇屍,離合一抽,六壬一拍,再夾雜着靈火,那些低級的兇屍便成了齑粉,空中塵末紛飛,幾人腳底的都積了厚厚一把。

段吾明隔着厚厚屍群往最後沖去,終于尋到了末尾那個行動與別的兇屍不一樣的屍将。一片飛銀蓮瓣,只一招就削下了屍頭,接着頭顱自燃,一紙黃符飄落下來,群屍頓時靜止不動,頭顱像生鏽的轱辘,往後方齊齊扭動時發出來咕咕的響聲。

“啪”一聲,就一瞬間,那些本行動靈活面露狠意的兇屍化成了森森白骨倒在了地上,砸出聲響。每幅白骨裏都有一道小黃符。

“段大哥厲害死了,居然能找到屍将。”百裏山姜敬佩之意油然而起,不住的點頭。

“是是是,厲害死了,爺我也快被他害死了,畫得什麽鬼玩意兒,兇屍盡往這邊跑!”白商陸撅着嘴十分不悅的說道。

“段大哥,莫非這是引屍幡?”溫奪仔細辨了辨那衣衫上畫出的符咒,懷疑地問。

段吾明疏朗一笑,收下衣袍穿好,道了句:“溫兄弟好眼力。”

溫奪不在說話,眼色微閃,仔細的去回想以往在集廣堂聽過的關于五家門內各弟子的概況。他十分确定,前幾年在段家段吾明并不是多讓人注意的角色,但後來這人卻被擁上了家主之位,沒想到五大家中還有這麽個厲害又不為人知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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