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嘀——”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恭喜您達成成就——反客為主!”
“什麽?”陳與眠還沒有從十一個多小時的睡眠中緩過神來,一邊呆滞地站在廚房門外看着江楓徒手把那條已經被開膛破肚但仍然活蹦亂跳的魚抓回了水池裏,邊脫口而出道。
“反客為主,顧名思義,您與江楓先生的關系在某種程度上發生了逆轉!您只想與他發展成為純潔無暇的交友對象關系,而他,經過昨晚跌宕起伏、起承轉合、可歌可泣的醫院一輪游,很明顯,他對您已經暗生情愫、春心萌動!簡而言之就是,他暗戀你!”
“......”
“陳先生!您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你先閉嘴......”
陳與眠扶着餐桌,腦袋裏混亂的跟教室後排那倆男生的課桌桌膛似的,長年累月都是胡亂揉成團的試卷和不知哪年哪月吃剩下的早餐。
“嗯?”江楓洗淨了手,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看着他,“讓我閉嘴?”
陳與眠:“......”
“......在跟你的朋友說話......對嗎?”江楓定定地看着他。
陳與眠:“?”
還沒等陳與眠聽懂江楓話裏的意思,江楓已經回過身去繼續處理案板上那條終于徹底死透的魚了,他邊熟練地改了個花刀,邊問:“你不吃魚,是跟不吃蔥姜蒜一樣的意思嗎?不吃魚肉但能接受它的味道?”
“啊......”陳與眠被江楓突然切換的話題問得一愣,但好在這個問題不像之前兩個那麽難回答,便點點頭道,“對。”
“那魚湯可以喝嗎?”
“......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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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桌上有豆漿油條和包子,不過已經涼了,你餓的話先墊兩口。馬上吃中飯。”
“......好。”
奶白的豆腐鲫魚湯,湯面上飄着一層薄薄的油花,可惜差一把蔥段;魚香肉絲色澤鮮亮,香氣濃郁;加上一碟青筍山藥,山藥段雪白,青筍碧綠,入口爽脆,湯汁稠而不膩。
“還有不舒服嗎?”江楓遞過筷子問道。
陳與眠搖搖頭。
“吃好飯再吃一次藥。”
“嗯。”
一直等到吃好飯,陳與眠才堪堪想起給手機插上充電器。
他打開手機,頭痛地看見消息提示欄上顯示的“您有12個未接來電”。
果不其然,12個電話,全部來自于張婉女士。
他按下回撥鍵,深吸了口氣,心情複雜地做好了挨批的準備。
電話那頭立刻接通了。
出乎意外的,電話那頭并沒有傳來想象之中的呵斥,而是張婉帶着哭腔的、斷斷續續的話音:“小眠——”
陳與眠感覺心髒被揪起了一塊兒,低聲應道:“媽......”
“你沒事吧?啊?怎麽一直不接電話?媽媽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啊?啊?為什麽不接電話啊?你人在哪兒啊?”
“啊,我在同學家,睡過頭了,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接到電話。”
“你要急死媽媽啊?你知不知道媽媽吓死了啊?啊?”
“......對不起。”
“你現在馬上回家!你人在哪裏啊?還在同學家?你那個同桌,怎麽回事?家庭住址填的還是B市的,家長電話號碼也打不通!你們一幫小孩子,整體搞什麽名堂啊?”
“......我馬上回來。”
陳與眠挂了電話,回身看見江楓站在一邊,看見他回頭,沖他笑了笑:“還好嗎?”
“我媽......好像給班主任打電話了......還給你家長......也打了電話,”陳與眠說,“抱歉。”
“沒事,”江楓聳聳肩,“我爸媽現在不知道在南美洲的哪座山頭,應該接不到電話。”
“......”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直到江楓領着陳與眠走到了地下車庫,陳與眠才搞清楚,江楓嘴裏的那句“送你回去”,是什麽意思。
陳與眠:“你家有司機?”
江楓:“?”
江楓坐進駕駛室:“我開車。”
“......”陳與眠拉開副駕駛室的門,系好安全帶,一言難盡地看着江楓打着了車鑰匙,緩緩開口道,“無證駕駛的話,坐車的無辜乘客會不會一起被抓?”
“......我有證。”
陳與眠:“?”
按照我國對于入學年齡的規定,目前的高三學生,年齡最大的也不過18周歲,江楓什麽時候拿的證??
“我休學了一年,”江楓平穩地發動車輛,流暢地打了個彎兒駛出地下車庫,“所以,其實應該喊哥哥的人是你。”
陳與眠:“......”
系統的提示音适時響起:“陳先生!Attention please!他在暗示你!!”
“......”喲,有些破爛系統還會說英文呢。
“請您适時作出回應!”
睡夠了十一個小時又飽餐一頓的陳與眠此刻神清氣爽,氣定神閑,自動過濾掉左耳那些不合時宜的雜音。
“快陳先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系統熱烈奔放、激情澎湃的語氣跟年級教導主任在高三開學典禮上發言的氣勢簡直師出同門,“請您适當給出回應!”
“......”陳與眠猶豫了三兩秒,偷瞄了正專心致志開車的江楓一眼,壓低聲音道,“什麽回應?”
江楓:“......”
江楓從前面的道路上分了個眼神給副駕駛室裏又開始自言自語的同桌,權當作沒聽見。
“......我幹不了這個。”
江楓聽見他同桌又低聲嘟囔了一句。
幹不了哪個?江楓心下好笑,卻也沒有再問,下一秒,他看見他那位說着“幹不了這個”的同桌,翻開了副駕駛室的遮光板,然後拉開遮光板上的鏡子,用食指比了一個指節的距離,然後迅速地合上了遮光板,還不忘故作鎮定地輕咳兩聲,餘光又瞄了旁邊兩眼。
江楓:“......”
陳與眠見江楓仍然目視前方、一聲不響地穩穩開着車,這才舒了口氣,轉而望向窗外的街景。
盛夏的正午,太陽光慘白刺眼,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冷飲店的招牌上印滿五彩斑斓的蛋筒和冰淇淩的圖案,每家店鋪的空調室外機都呼哧呼哧地飛速轉動着。
再開過一條街就到家了,陳與眠心想。
“沒人坐我的車。”江楓說。
陳與眠的目光正無意識地流過一家又一家設計新潮的店鋪招牌,江楓突如其來地開口說話,他轉過頭看向江楓,一時間沒明白江楓在說什麽。
“除了你和我媽之外,副駕駛室沒人坐過。”
“......”陳與眠艱澀地吞下解釋的話語,半晌,一言難盡地擠出一個“哦”。
“下午見!”
江楓将陳與眠放到單元門口,沖他眨了眨眼,開着車消失在拐彎處。
陳與眠站在樓道門口,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自己的穿着并無半分不妥,轉念又想到江楓昨天在醫院門口說他臉色比牆還白,不由得抿了抿唇,嘆了口氣,走進樓道裏。
他順着樓梯往上走,走到二樓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三樓傳來的響動。
他放慢腳步,恰好站在二樓和三樓中間的層的樓梯拐角處。
“哎,你也別擔心,這不聯系上了嗎!”
“我能不擔心嗎?一群小孩兒,還學會夜不歸宿了!”
陳與眠聽見張婉帶着幾分埋怨的聲音,音調稍高,在這安靜老式居民樓裏,聽起來稍稍有些尖利。
“嗨,這個年級的小孩兒,難免的,我兒子高中的時候,還逃課去網吧,啊跟老師頂嘴,上課偷偷打游戲,什麽沒幹過呀!嗨,都這樣!”
陳與眠很快辨認出來,正在和張婉說話的這個男人,是對面鄰居林江平,四十多歲,似乎是獨居,有個去外地上大學的兒子。
陳與眠暗暗嘆了口氣,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
下一秒,他擡頭看見對門兒林叔的手搭在了張婉女士的肩上,很明顯超出正常社交距離地拍打着張婉的肩膀。張婉低着頭,長長的羊毛卷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面容,下巴似乎擱在了對面男人的肩膀上。
“......”陳與眠默默地收回了跨上臺階的那只腳。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小眠也馬上回來了......”
張婉沒說話。
林江平說:“......那我就先回家去了?”
陳與眠又往角落裏退了退,确保自己站在二人視線死角處。直到他聽見兩聲關門聲,才默默地從拐角處走出來。
林叔,陳與眠思忖着,外表看上去倒是挺正派,經常穿件兒老式格子襯衫,五官周正,就是身量矮了點兒,站在裸高165cm張婉女士身邊,稍稍有那麽點兒不般配。
不過陳與眠早起上課的時候,遇到過好幾次這位鄰居,問東問西的,言語之間多有關切,倒是挺禮貌和善的。
陳與眠邊想着,邊打開了家門。
張婉正坐在沙發上,聽見動靜,猛然站起身。
“......”陳與眠放下書包,乖覺地拎起熱水瓶倒了杯水,遞給張婉,“媽我回來了。”
張婉先是站在那兒愣了半晌,随後動作粗魯地接過水,灌了一口,剜了兒子一眼,道:“還知道回家呢?”
“......對不起,我......早上睡過頭了,手機沒電了。”陳與眠抽了張紙,蹲下身擦了擦濺落在地上的水漬。
“你還是學生知不知道啊?啊?你下午還要上課的,你作業做完沒??”
張婉一把拽起兒子,拉到沙發上坐下,将手裏的玻璃杯“砰”一聲磕在茶幾上,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兒子的頭:“作業做了沒?”
從昨晚十一點多一覺睡到早上十一點多、睡得昏天黑地、晝夜不分的陳與眠:“......”
“做了。”陳與眠冷靜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