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第一章
夏季的南城漂亮的惹眼。
既是沿海城市，卻又有着內陸的風光，是國內排名靠前的旅游城市，又稱得上經濟的中心。
此刻正是初夏，大街小巷的樹上都開出紫色的花，濃郁又浪漫，給人一種夢幻般的美感。
這是藍花楹。
多年前南城還并沒有此花的存在，藍花楹也并不适合在此地生存，但傳言有人不惜花費巨資，也要南城夏季變成紫色的海洋。
一陣風吹過，紫色的花瓣零星落下。
一輛惹眼的紅色蘭博基尼飛馳而過，有人無意間瞥見駕駛位上男人的側臉，驚為天人，一腳油門沒收住，差點撞到前面轎車的車屁股。
“小淮，你還沒到？沈小姐已經等你許久了。”
藍牙耳機裏傳來母親大人蘇香宜溫柔的聲音，“第一次見面，遲到多不好，傳出去也影響我們聞家的名聲不是？何況這位沈小姐媽媽是見過的，模樣漂亮，氣質溫柔。你這孩子玩心太重，我和你父親都覺得要這樣的姑娘才能教你收心。”
前方紅燈。
男人一腳剎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慢節奏地扣了扣，好看的眉形上揚，但一臉的漫不經心。
直到電話那頭徹底沒聲了，綠燈也亮了。
男人出聲，嗓音是三分的沙啞七分的散漫。
“知道了蘇女士，下個路口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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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摘下耳機，變道拐彎。
‘日落’作為初見咖啡廳實在不算是什麽好地方，但聞青淮定的這裏。
男人将車鑰匙交給泊車人員，一只手揣在褲兜裏，另一只手不自覺從口袋裏摸出香煙和打火機。
卻剛好和咖啡廳靠窗的女人對上視線。
女人一身白色的長裙，只是簡單的批發，臉上妝容很淡，可以說是素顏。
再看這家咖啡廳似乎沒有別的顧客，想必就是沈家的那位四小姐——沈貍。
視線對上，對方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手裏的香煙上，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聞青淮挑眉，了然，這位沈四小姐不喜煙味。
他笑了一下，擡腳朝裏面走去，徑直坐在沈貍的對面。
男人剛好卡着點到。
他落座第一句。
“你好，我是聞青淮。路上有事耽擱，抱歉久等。”
第二句。
“我煙瘾大。不過這會不抽，捏着玩。”
男人身上的氣場不是尋常人可比，何況在今天之前，家裏人已經把聞青淮的照片給她看過。
沈貍面上是極好的涵養，微微點頭，聞青淮也果真只是把玩。這裏是咖啡廳。
“沈貍。”
沈貍出聲，聲音很細很虛，像是中氣不足似的，像是羽毛在人的心髒上很輕地掃動。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咖啡，沒幫你點。”
聞青淮點了下頭，招手讓服務員過來，點了杯手沖。
“你呢？”
聞青淮注意到，她面前不過一杯檸檬水。
沈貍搖搖頭：“我不喝咖啡。”
聞青淮指腹摩挲香煙，垂眸。
這位沈小姐和他，确實是哪兒哪兒都不搭。
但來都來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沈貍并不擅長主動找話題，所以聞青淮就拿了主動權。
聊兩人的學歷，愛好，過往。
沈貍沒談過戀愛。
聞青淮聞言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一雙溫順的狐貍眼上面，喉結滾動，稱她：“乖乖女。”
聊了沒多久，聞青淮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好友群發來的消息。
“我淮哥人呢？真相親去了？”
“跟那沈四小姐啊？據說這沈四小姐不光殘疾，人也長得不怎麽樣。”
“不過沈家家風很嚴謹也，之前老傅不是看上沈大小姐，想親一下結果人直接跳湖，差點淹死。沈家的女兒娶回家還是不錯的，賢妻良母。”
“只是可惜了，是個殘疾，淮哥肯定看不上。”
“不是殘疾淮哥也看不上啊……淮哥心裏不是裝着那位……”
聞青淮掃了幾眼，指腹敲了敲，發了個“。”出去。
群裏瞬間又熱鬧起來，問他晚上有空沒，約一下。
聞青淮合上手機，目光落在對面這位乖乖女的臉上。
沈貍坐着，脊背挺直，見他看了這麽久的手機臉上也并沒有絲毫的不悅。
真挺沒意思。
聞青淮抿唇，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朝沈貍點了下頭：“晚上跟朋友有點事，我送你回去？”
夏天的天氣瞬息萬變，此刻烈日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的陰霾，和突如其來的暴雨。
沈貍看了眼外面的天氣，而後不好意思地朝聞青淮颔首：“麻煩了。”
“請。”
聞青淮起身，做了個手勢。
沈貍靜默兩秒，還是起身先走。
沈貍個子算是嬌小，一米六的身高，很瘦，像是網上說的那種紙片人。
她走路很慢，但即便如此，聞青淮還是看出來了，她走路有輕微的不穩。
聞青淮只看了一眼，便跟在女人身側，和她的步伐近乎一致。
門口有傘，聞青淮拿了一把，但并不算大，堪堪容納得下兩個人。
沈貍雙手抱臂，盡量跟聞青淮隔着一點距離。
但聞青淮個子太高，風将雨珠吹得傾斜，沈貍發絲和衣裙都被打濕了些許。
終于上車，聞青淮找出來一條幹淨的羊絨，遞給沈貍。
“多謝。”
沈貍沒有客氣，接過毛巾，将手臂和身上的水珠擦拭幹淨。
好像着涼了，鼻子很癢。
一路無話。
只有車內播放的音樂，循環往複。
一首《love story》，是女生會喜歡的歌曲。
車子到沈家的時候雨停了。
空氣是雨後濕潤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花香。
沈貍朝聞青淮點了下頭，打開推開車門下車，就聽見身後打火機翻動的聲音。
“沈小姐。”
她被叫住，轉身，男人剛好吐了個煙圈，他的容顏被青煙白霧缭繞的模糊。
沈貍沒忍住，很輕地咳嗽了兩聲，看着他，靜待下文。
聞青淮一根煙抽完，這才語重心長。
“聯姻在豪門之中也并不少見，我眼下也沒有着急要訂婚結婚的意思。但我這人，今天要是與你有眼緣，再接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很顯然，今天的會面，我們彼此，似乎不太來電。”
“沈小姐，我們不合适，你說呢？”
沈貍點點頭，很輕易地接受了。
“好。”
她勾唇淺笑，嘴角兩個很深的梨渦，笑起來很甜。
說完，她推開車門，下車。
她站在鐵門前，目送他離開。
一陣風吹來，吹起女人潔白的裙擺。
她小腿纖細，雪白，整個人脆弱單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
聞青淮抿唇，反思自己剛才的話是否哪裏不當，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嫌棄她殘疾所以才結束相親。
但最後，他只是淡淡收回視線，踩下油門離開。
直到紅色張揚的跑車消失在視線裏，沈貍這才放松了有些發酸的肩頸。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她推開鐵門回家，傭人見到她還有些驚訝。
“四小姐這就回來了？”
沈貍點了點頭，然後上樓。
半小時後，沈貍裹着毛毯，喝着傭人剛煮好的姜湯，一連打了兩三個噴嚏。
沈母景蕙回來的時候沈貍病得更重了。
眼淚鼻涕不斷，還發了燒，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貍是沈家最小的孩子，天生的殘疾，從小體弱多病，家裏更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她跟聞夫人蘇香宜是閨蜜，蘇香宜挺喜歡沈貍，聞家又是南城無與比肩的豪門，所以她才答應了這門聯姻。
但眼下才第一次見面，她家姑娘就糟了這麽一場罪！
景蕙趕緊約了醫生過來，給沈貍吃藥打針，一直到晚上，這燒才退了下去。
“媽媽。”
沈貍出聲，因為發燒咳嗽嗓子都啞了。
景蕙叫傭人把剛煮好的冰糖枇杷水送上來，喂了沈貍喝下幾口，這才問道：“怎麽感冒了？”
沈貍：“就是下雨了，不小心淋了點雨。”
景蕙立刻就皺了眉，從小到大，沈貍什麽時候淋過雨了？
“你不是跟聞青淮在一起？”
沈貍解釋了一下，景蕙更怒了。
“他就不能等雨停了再送你回家？還有，他居然連晚飯都沒請你吃一頓？”
“媽媽，他應該不喜歡我這樣的。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
景蕙聞言就皺眉：“他不喜歡？我還沒嫌他不務正業為人風流，他倒是看不上我的寶貝女兒，貍貍，你等着，媽媽這就給你出氣去。”
說完景蕙就風風火火出去了，邊走邊撥通電話。
電話一通，景蕙原本要發脾氣，但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态度算好：“香宜，貍貍說今天小聞送她回家時，說了兩人不太合适。我想了想也是，貍貍這孩子被我們養得嬌氣，從來不讓她風吹雨淋的，她這會兒才退燒呢，糟了老罪了。看來兩家聯姻這事兒，是我們一廂情願，沒考慮到孩子，我看就這麽算了吧。”
“什麽，發燒了？”
蘇香宜：“蕙蕙，先別說算了，我問問我家那臭小子怎麽回事！明兒我們約個飯啊，不見不散！”
‘野樓’樓上最裏邊的包廂，隔絕了一樓撬動心髒的搖滾樂，私密性極強。
許晝看了眼對面沙發裏的男人。
男人自始至終慵懶随性，搭膝坐着，鼻骨高挺，下颌線清晰完美，俊臉半明半滅。
讀書那會兒就是無數女生的夢中男神，确實，一個殘疾豪門千金，倒貼都是配不上的。
“不過淮哥，不結婚，談個戀愛應該也行吧？你今兒個就把人給拒了，怎麽跟家裏人交代啊？”
聞青淮聞言挑了下眉，剛想說什麽，他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他拿出來，“沈女士”幾個大字不斷閃爍。
旁邊薄川扶了下眼鏡，好整以暇地看他。
聞青淮擡了下眼皮，無奈地勾了下唇，挂了電話，徑直起身。
“走了。”
此刻，聞家。
蘇香宜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一雙眼睛不可置信，渾身都在顫抖。
她看向身側自己的丈夫，聞知渡。
“你這兒子！反了天了！”
聞知渡只溫柔哄着妻子：“你別生氣，這事情我來處理！”
“讓他去給沈貍賠禮道歉！”
“行。”
後半夜，聞青淮歸家，進門就被管家叫住。
“先生在書房等你。”
聞青淮扯了下唇角，慢條斯理上樓。
推門進去，下一秒什麽東西朝他飛來，聞青淮側身躲過，身後一本厚厚的法國小說落在地上。
“滾過來。”
聞知渡面無表情，不容置喙。
聞青淮徑直過去，不等對方開口，直接道：“沈家那位，我沒看上。”
溫柔，乖順，漂亮。
但白開水一般，無色，無味。
聞知渡眼眸微眯，深黑如墨：“聞青淮，別告訴我你還心心念念那個戲子！”
聞青淮并不回答，只是擡眸，眼神堅定，擲地有聲。
“沈家這位四小姐，要我娶她？除非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