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譚稚初又重複了一遍。
俞明東停頓了一會兒,說:“幫我對付俞明修。”
“你媽媽生病所需的費用,我會很快給你,需要的醫生,我也會找人幫你安排,”俞明東繼續說,“除此之外,我還可以再給你一筆錢。
“至于你爸爸的事,我可能暫時無能為力,但如果你表現好的話……”
“不必了,”譚稚初說,“我答應你。”
“我還沒說要你具體做什麽。”
譚稚初看着俞明東,她知道俞明東是在等她一個确切的回答,而無論俞明東要她做什麽,她都已經有了一個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俞明東在闡述自己計劃時,譚稚初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她想起她和孫普剛在一起不久的一件事來。
那天下了晚自習,外面飄起雨來,她走下教學樓,孫普正在樓下等她。他背着書包,松垮垮地站在走廊,看見譚稚初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傘,撐開,撐在兩人的頭頂。
傘很小,兩個人因此挨得很近,往校門口的路燈昏暗,細密的雨絲在燈光中織成網,譚稚初和孫普在校門口分開,然後裝作不認識一般一起随着人流往前走——趙利在路對面接她。
過馬路的時候,譚稚初聽到了走在她前面兩個男生的交談,一個結結巴巴地說:“譚,譚稚初,她,她好騷,還,還以為,她多,多清純,這麽快,就,就跟孫普,孫普好上了。”另一個說:“他倆晚上經常一起回家。”那一個便笑着說:“回,回誰的,誰的家?”
她沉默着從那兩人身邊經過,上了趙利的車,透過車窗,她看到孫普站在不遠處的雨裏,沒撐傘,臉上反射出手機屏幕的藍光,随後她手機上收到孫普的短信,說“到家跟我說一聲”。
她不知道當時和她保持距離的孫普有沒有聽到那兩個人的話,只知道兩天後的下午飯時間,學校火警警鈴大作,不知情的師生匆匆跑到樓下,随後消防趕來,大動幹戈、勞師動衆,卻發現有人拉了警鈴報了假警。監控顯示,拉警鈴的是某班的某某和某某某,那兩個人譚稚初很熟悉,兩天前的晚上,他們剛剛議論過她。
在空曠的操場上,全校師生目睹了那兩人在消防面前蒼白的辯駁,其中一個說着孫普告訴他們拉警鈴能讓學校放假,另一個則說兩人根本沒有打過電話。報警的是個公用電話亭,無從考察真實身份,消防在其中一人發言後便嚴厲地指責道:“就是你,一樣的聲音,打電話的時候跟現在一樣結結巴巴說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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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稚初被叫到了政教處——孫普說當時他和譚稚初在一起補習功課,譚稚初知道沒有,但她點了點頭。
那兩個“報假警”的同學被記了大過。
這件事時常讓她無法和那天在天臺上聽到的話聯系在一起,甚至産生一種錯覺,這不是同一個人做出來的兩件事。
後來她找到了可以讓孫普自恰的邏輯——即便他并不喜歡她,也會因為自己的“所有物”受到侵犯而選擇報複,不是因為被談論的對象是她,而是因為被随意評判的人與他有關。
譚稚初知道,變成俞明修的孫普不會變得寬容,只會更加“有仇必報”。她不覺得能夠在俞明修面前天衣無縫地僞裝下去。
“這是一個可以采集指紋的儀器,”俞明東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如果你無法拿到那些文件和材料,可以先近身想辦法搞到他的精确指紋。”
譚稚初說:“你為什麽覺得我可以近身?”
“既然是交易,你就一定是要犧牲一些東西的,沒有人看到美女會不動心吧,”俞明東的眼睛眯了眯,伸手過來摸了摸譚稚初的手,譚稚初沒有動,任他抓着,“何況是自己沒得到過的女人。”
“或者,你陪我睡一覺,我可以先給你預付一部分錢。”
譚稚初沒說話。她不覺得和俞明東合作是個明智的選擇,母親的病情需要錢權解決,而俞明東能辦到的事情俞明修自然也可以辦到。她沒有接近俞明修的方法,但俞明東可以送她去到俞明修身邊,她沒有請求俞明修的籌碼,但今天俞明東對她所講的計劃卻可以作為她請他幫忙的“投名狀”。
譚稚初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拿過了放在桌上的盒子,說:“我答應你。”
半小時後,遠在江城的俞明修收到了祝濤發來的圖片。
圖片是俞明東送譚稚初出來的時候拍的,圖上俞明東的一只手攬在譚稚初的肩膀上,俯下身在她耳邊說着什麽。鏡頭很高清,俞明修能看到俞明東臉上暧昧的笑意。
他把圖片放大了一些,意圖看清楚譚稚初的表情,鏡頭在譚稚初這裏卻變得模糊了。
俞明修一直知道俞明東去寧城查過他,那天劉輝偶然跟他提起他們部門有個叫譚稚初的員工時,他就猜到劉輝是受到了俞明東的指示,劉輝和俞明東私下有勾結這件事他也已經懷疑很久了。他特意去參加年會,主動引蛇出洞,就想要看看俞明東究竟要做些什麽,果不其然他就找到了譚稚初。可是,他憑什麽覺得譚稚初有這個資格?
手機屏幕變暗,俞明修點了點,重新點亮了屏幕,目光聚焦在了譚稚初的臉上。
周游接完水轉過身時,看到的就是俞明修對着屏幕發愣的樣子,他把水放到了俞明修的桌上,俞明修也只是擡頭看他一眼,就又把視線落回到了手機屏幕上。
俞明修看着手機,周游則在看着俞明修。他做俞明修的助理兩年,還是第一次在俞明修臉上看到這種絲毫沒有掩飾的輕蔑。
外面雪很大,屋裏暖氣并不足,窗戶還卻還開着,周游走過去,把窗戶關上了。他知道俞明修的腿受過傷,有時候吹了風,腿會疼。
而他不知道的是,俞明修的腿當年就是被譚稚初的爸爸譚強打斷的。
那天譚稚初和陳帆出去,趙利就跟在兩人身後,她也因此目睹了譚稚初和俞明修的談話。之後她将這件事講給譚強,第二天譚強就帶着他的一個打手去了俞明修和孫波的住處。在此之前,譚強從未親自出面解決過問題。
當天孫波不在,家裏只有俞明修一個人。譚強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和我女兒的事,她都跟我說了。”
當時的俞明修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故作成熟的孩子,面對譚強是畏懼的,他知道譚強的手有多黑,也知道譚強不會讓他好過。他唯一慶幸的是孫波不在家,相較于譚強要下的黑手,他更怕看到孫波在他面前求譚強。他見不得孫波在別人跟前低聲下氣的樣子。
譚強又說:“我這次來找你,初初也是知道的,”他冷笑了一聲,“你以為她會為你求情?”
“我沒以為。”俞明修當時這麽回道。
随後譚強身邊站着的打手過來,撈過門後的拖把,用拖把棍在俞明修的小腿上狠抽了一下,俞明修沒躲,刺痛從腿骨傳遍全身,他扶着牆勉強站住了,沒有在譚強面前倒下。
臨走前,譚強又對他說:“再去招惹她我搞死你。”
俞明修的小腿被打得變了形,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孫波回來,才帶他去了醫院。
“俞總,”周游叫了俞明修一聲,俞明修擡起頭來,他于是說道,“後天陸家舉行的私人宴會,要去嗎?”
他又補充了一句:“俞明東也去。”
“去啊,為什麽不去?”俞明修收起手機,朝周游笑了笑。他倒要看看譚稚初準備如何聯合他親愛的哥哥一起來對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