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雖然知道俞明修這是有意讓自己出醜，譚稚初卻沒多少心理負擔。最壞的情況不過是這份工作幹不了然後另尋他路，更何況她原本就有今年拿完年終就回寧城的想法，既然俞明修有心想讓她在公司混不下去，不過是她選擇離開的時間提前罷了。

譚稚初拿起白板下方的筆，開始搜尋着回憶中的設計畫最大體的框圖，畫的過程中，她開始講解這個外觀的功能效果，框圖很籠統很頂層，沒有涉及到底層具體的細節，有關那些細小的功能點，她靠着自己記憶中的文檔口述了出來。她盡量使用較少的專業術語，以便于在場的每一位都能夠盡可能聽懂。

譚稚初看到俞明修一直打量着她，她于是也大方地和他對視着。大概是俞明修的突然到訪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譚稚初在講的期間并沒有人打斷她或者進行提問，她說完，這才朝俞明修微微颔了颔首，道：“俞總還有什麽問題？”

過了幾秒，俞明修說了一句：“很好。”

整個會議室凝滞的氣氛因為這句話有了松動，蘇志新忙出來打圓場，說：“那咱們1.0版本的方案就這樣敲定了吧，這邊的前端驗證和綜合也差不多已經通過了，看來咱們這個項目進行得還不錯嘛。”

袁泰也跟着說道：“回頭我讓人把具體的文檔給蘇總再發一份。”

俞明修這時站起來，看了譚稚初一眼，然後笑着拍拍蘇志新的肩膀，說：“祝你們順利。”

說完這句話，他朝着門口走來，譚稚初就站在門口的位置，見俞明修過來，微微側了側身，俞明修目光深沉地看了她幾秒鐘，然後轉過身出了會議室。

俞明修一走，蘇志新終于長舒了一口氣，表情複雜地看向譚稚初。一方面，譚稚初剛接觸項目兩天就能脫稿彙報确實讓他震驚，另一方面，他又因為譚稚初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而不得不想去遷怒她。

“行了，趕緊坐下。”蘇志新說。

袁泰也朝譚稚初使了個眼色，譚稚初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聽剩下幾個人的彙報。

從俞氏集團出來後，袁泰剛剛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下來，抱怨卻也接踵而來，一出門就指着譚稚初說道：“你怎麽能犯這種錯誤？”語氣中夾雜着咬牙切齒的意味。

“對不起。”譚稚初說道。

旁邊的彭曉蓉和衛博都沒說話。袁泰繼續說：“會下我跟蘇志新也聊了，他們俞總的表情壓根看不出來對咱們滿不滿意，但是你出了纰漏這件事卻是實打實的，那邊再怎麽說都會心裏不舒服。”

他頓了頓，見譚稚初沒說話，便繼續道：“你還是繼續做公司那個小項目吧，這個項目等苗晗回來她來做，長點心吧，這麽小的事都辦不好，哎，真不知道怎麽說你。這回那個俞總來，多好的機會，你都抓不住，在自家人跟前丢人現眼就算了，還跑到人家公司，在老大跟前丢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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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曉蓉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說了一句：“小譚早上表現得挺好的，我看那個俞總也沒有不滿意啊。”

“不滿意會明面上表現出來嗎？”衛博說。

袁泰嘆了口氣：“後面确實講得還行，但是前面準備不周也是事實，這種事情很容易讓別人心裏膈應的。”

譚稚初始終安靜聽着，不反駁也不說話，袁泰一個人說了一會兒，見沒人回應，便也不說話了。

彭曉蓉走過來拉了拉譚稚初的胳膊，小聲說了一句：“那個俞總蠻帥的。”

譚稚初沒有接這個話題。

再說俞明修這邊，他從會議室出來後，就徑直回了自己辦公室。

早上譚稚初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剛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後來問譚稚初“急用”不過是随口一提，但譚稚初回了“是”以後，他立刻就生出了別的心思。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君子，小人行徑能讓自己爽的話他是很樂意去嘗試的，然而譚稚初的表現卻并沒有讓他爽到。

他原本想要看到譚稚初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的窘迫樣子，但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譚稚初的表現算不上出彩，但絕對算得上合格，但他覺得他能夠看透她，她其實是能做得更優秀的，只是她不喜歡特別，所以只讓自己“達到要求”。這樣的表現在他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

俞明修想到譚稚初看自己的眼神，內心一陣煩躁。

他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譚稚初的U盤，U盤的外表是有磨損的，顯然是用了很久，他将U盤插進電腦裏，不等掃描完畢，就點了進去。

如果這個U盤是個陰謀的話，那他現在已經被擺了一道，這是他點進去後的第一反應。然而U盤掃描通過，并沒有什麽問題，他點進去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彈窗出現。

U盤的根目錄下是兩個文件夾，分別命名為“工作”與“自己”，他點進那個名為“工作”的文件夾，再進入ST1.0文件夾，最新就是一個命名為ST_spec的ppt，他點開PPT掃了一眼，又退出來。下面還有幾個文件，俞明修點進去，不出他所料的是一些對這個項目的補充，從文檔內容不難看出來譚稚初的某些方案要比之前的要好一些，但無論是從PPT還是她今天講的內容上，譚稚初都沒有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加進去。

俞明修退出工作文件夾，靠在椅背上出了會兒神，這才又點開那個名為“自己”的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裏的內容看起來很雜亂，命名也沒有什麽規律，但他還是一眼看見了一個名為“過去”的文件夾。他點開“過去”，頁面立刻出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文件夾裏的東西很混亂，有圖片有視頻有文檔，甚至還有一些壓縮包，最新修改的日期已經是三年前了，很像是随意挪過來的。

俞明修随手點開了一張圖片，圖片上的譚稚初是還上小學的樣子，旁邊站着譚強，右下角打着日期的水印，兩個人身後是卯城城中心的廣場，他和孫波也去過那裏一次。他盯着圖片看了好一會兒，把圖放大了去看小時候的譚稚初，又縮小到幾乎看不清圖上人臉的大小，來來回回滾動着鼠标，然後又去點擊下一張。

這個文件夾裏果然都是譚強被抓之前的東西，有譚稚初和譚強的合照，有她的獎狀、獎杯，還有她的一些生日舊照，俞明修快速地滑過每一張圖片，然後在看到一張圖的時候停住了鼠标。

那張圖上的人是他，準确來講，是他的一張校園卡，他的臉被打上了馬賽克，只有“孫普”這兩個字露在外面，旁邊還寫了四個字：失物招領。

俞明修摸了摸口袋，沒摸出什麽出來，于是用手指摸了摸嘴唇邊，他對着這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後退了出去。然而就在他打算退出“自己”時，他注意到了那個名為文檔1的文件，那個文檔的修改日期恰好是他在宴會上見到譚稚初的前一天。

他點進去了那個文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