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偶遇
偶遇
既然已做出了決定，那她就不想虧欠魏亦安什麽，今日她便去選一個回禮送給魏亦安，算是承了昨日帶她去吃老師傅那桃花酒的情了。
宋汐杳想了想，暫時沒想出來要送什麽。
如月一早便見自家姑娘低眉沉思，不由得問了出來，“姑娘這一大早就在愁些什麽？不如說出來，說不定奴婢能為您出出主意。”
宋汐杳道：“如月，我想送一份禮物作為回禮給魏二公子，但又不知道送什麽才好。”
如月愣了愣，“是因為昨日魏二公子幫姑娘解圍又送姑娘回來，所以姑娘才要送回禮給魏二公子嗎？”
宋汐杳沒說破，只道：“算是吧。”
如月又道：“姑娘何必同魏二公子如此生分，奴婢可是看出來了，這魏二公子啊對咱們姑娘可是和旁人不一樣的。”
宋汐杳用手指戳了戳如月的額頭，這丫頭膽子真是越發大了，宋汐杳佯裝生氣道：“多嘴。”
如月忙低頭吐了吐舌頭，過了一會又道：“都說送禮講究稱心如意，姑娘不若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如月說完便退了下去，不過如月的話倒是給了她提示，宋汐杳想了想，她知道該去哪裏買禮物了。
于是用完早飯後，宋汐杳帶着如月出了門，宋汐杳沒有多逛，直接去了臨安城最出名的文房四寶街。
臨安城裏的這一街，專門售賣文房四寶，各類書籍，還有一些古玩之類的東西，因頗受讀書人和文人墨客的喜歡而出名。
當然，它出名自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價格得宜，為何說價格得宜呢？那就是，達官顯貴用的也有，寒門學子要用得稱手的也不少，價格好商量。
宋汐杳想着魏亦安和大哥今年便要下場鄉試了，不若便送他一支上好的筆吧。
都說好的筆能讓人神思清明，考試更加得心應手。
宋汐杳帶着如月去了一家名為“晉江”的店鋪，不為別的，只因上輩子多次聽趙如堇提起過，說這晉江的文房四寶都是極好的，臨安的學子們多數都會選擇這家。
別的她不信，這個宋汐杳覺得還是可信的，自然沒必要因為一個人便錯失了好東西。宋汐杳帶着如月直接去了晉江店鋪。
如月有些好奇自家姑娘是如何知曉這鋪子的，于是便問：“姑娘為何不一家家逛逛再細做挑選，而直接選了這家？”
宋汐杳就知道如月會這樣問，索性便直接道：“以前聽人提起過。”
如月也沒再多問，只當她是聽家裏的大公子說的。
宋汐杳進了鋪子，掌櫃便熱情地道：“姑娘要挑選什麽，我可為姑娘稍作推薦。”
“我想挑支上好的筆，不知掌櫃的可有推薦的？”宋汐杳笑着說。
掌櫃的聽完她的話便了然一笑，說：“那姑娘可就來對了，我這店裏的文房四寶在臨安學子口中可是有口皆碑的，用過的都說好。”
宋汐杳道：“煩請掌櫃您介紹一二。”
掌櫃的立即給她介紹了幾款店裏賣得最好的狼毫和羊毫，“姑娘你看看中意哪支？”
宋汐杳看了看這幾款毛筆，宜寫宜畫，都很不錯，不過想着這是要送給魏亦安和大哥讀書用的，便還是折中選了一支宜寫的。
“這個，包兩支，多謝。”
掌櫃的見她選了那兩支雖算不上上上承，但作為學子讀書用卻是極為耐用和實在的，不禁有些佩服宋汐杳的眼光了，一個閨閣姑娘竟是個識貨的，難得。
想不到最後兩支竟然被這姑娘買走了。
宋汐杳不知道掌櫃的心中所想，她爽快地讓如月付了銀兩，掌櫃的笑着給她包好了筆。
就在她帶着如月準備離開之時，突然聽到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叫她身子一怔。
“姑娘好眼力。”
這個聲音她永遠也忘不了，前世她有多喜歡，這輩子就有多難受。
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趙如堇，看來，說什麽也是躲不掉的了。
宋汐杳整理好情緒，面色平靜地轉身看着站在樓梯處的人，不知道他在這裏看了多久，不過宋汐杳并不打算接他的話，只是淡淡一瞥便對如月道：“走，回府。”
這時和趙如堇一同而來的白衡也瞧見了宋汐杳，便笑着上前來打招呼，“原來是表妹，表妹竟也來買筆嗎？好巧啊。”
表妹？也虧他叫得出口，她可不是宋菲然。
宋汐杳淡淡地道：“白公子慎言，我外祖家姓文。”宋汐杳知道自己是因為趙如堇才遷怒了白衡的，可她實在是忍不住。
聽得懂這話的人當然知道宋汐杳說的是什麽意思，臨安城誰人不知宋家夫人姓文，只有個姨娘姓白，白衡這是逾矩了。
白衡一時臉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緩解一下這尴尬的氣氛，他忘了這個表妹可不是他能喚的。
宋汐杳不想多做停留，帶着如月便要離開，哪知趙如堇卻快步來到她面前。
“姑娘請留步。”
宋汐杳冷眼看着眼前這個一身布衣的人，雖是一身布衣，奈何生了一副好面容，布衣也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股傲然清逸的味道來，在人群當中也是極為打眼的，想讓人不注意到他都難。
看到趙如堇的那一刻，宋汐杳心裏還是像被針尖兒戳着一般疼，雖不致命，卻要了人半條命。
說愛嗎？顯然是沒有了，早已消磨殆盡。說恨嗎？宋汐杳自然還是有恨的，她恨趙如堇也如同他母親一樣存了同樣的心思，她恨趙如堇娶了她卻也負了她，她更恨自己一腔熱血和深愛都錯付了。
宋汐杳極力控制着自己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寒意，繼而擡眼，冷冷地看着趙如堇。
“讓開。”
趙如堇看着眼前這個女子，他是有些困惑的，他此前從未見過她，可為何她對自己會有如此大的怒氣和恨意，連眼底的寒意都隐藏不住。
他只是想讓她将那筆賣一支給自己而已，這筆他也看上了，只是最後兩支也被她買走了，不過看這情形，這筆是買不到了，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會奪人所愛。
自認為做人清清白白的趙如堇，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但還是溫聲解釋了起來。
“姑娘請容在下解釋一二，原本我也看上了這筆，不料最後兩支卻被姑娘先一步買走了，便想着向姑娘讨買一支，卻不知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莫怪。”
在一旁的如月也是吓呆了，她家姑娘一貫溫和好說話，今兒個不知怎麽了，不過也怪這公子沒有眼力見，他就不能再選一支嗎？非得要姑娘手裏這個？
宋汐杳沒有接趙如堇的話，過了片刻才緩緩沉聲道：“這筆既然是我先一步買了，那便就是我的，既是我的，絕無拱手讓人之說，公子既知自己冒犯了，解釋這些豈不是好笑。”
她像是一只豎起了刺的刺猬，字字珠玑。
說完了，也不等對方再說什麽，便快步走出了鋪子，繼而隐入了人群中去了。
店鋪裏，趙如堇眉頭微蹙，這姑娘好大的怒氣，竟是半句也不饒人。
白衡見好友如此模樣，便寬慰道：“如堇你莫難過，我這個表妹，不，宋姑娘她一向如此，我表妹宋菲然，也就是她的庶妹，就溫柔很多。”
趙如堇聞言并沒有說話，兩人離開了鋪子，一直到回了住所，趙如堇心中都有些意難平。
那個女子一進鋪子他便瞧見了，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入了他的眼底。
她笑着和掌櫃說話，和身邊的丫頭調笑低語，皆是眉眼帶笑溫煦可人的，可是為何突然見了自己便生出如此大的怒氣？
趙如堇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來是什麽緣由。
這邊，宋汐杳也沒有了再逛的興致，主仆二人徑直回了府。
待回了倚蘭院，如月才小心翼翼地問：“姑娘可還好？”
宋汐杳知道如月是吓到了，便溫聲道：“如月我沒事，今日遇到的事情不要和旁人提及，你先下去吧，我歇會兒。”
如月見姑娘面色不好，便道：“好，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姑娘有事喚奴婢就是了。”
“嗯，去吧。”
待房裏只有宋汐杳一人之時，宋汐杳才疲憊地揉着眉心。
雖說這一世的趙如堇還未傷害過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和恨意，或許等日子久了，她不再受前塵往事的困擾，她的心結也就解了吧。
第二日，宋汐杳洗漱好了便将昨日買的筆找了出來，選了一支包好，讓如月差人送去魏府給魏亦安。
宋汐杳還特意讓如月交待了送去的人，讓那人告訴魏府，這是謝禮。
免得魏亦安多想。
剩下的一支，宋汐杳用了早飯後親自送去給了大哥宋時安。
魏府。
魏亦安收到禮物後內心自然歡喜，哪裏還管下人特意說的“謝禮”是什麽意思，他拿着筆愛不釋手，不過片刻後又妥善地收了起來，要是磕碰到了，他會心疼的。
要說活了兩世，他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可現下卻像個初嘗情愛的毛頭小子一般幼稚。
皆因為對方是宋汐杳。
将筆收好後，魏亦安收拾了一番後便朝着宋府去了。
他要去找好友分享這個好消息。
宋府，朝晖院。
宋時安正在書房讀書，便就聽下人說好友魏亦安來了，不過片刻，人就到書房門口了。
“時安，在做什麽？”
宋時安放下手中的書，笑道：“剛練了字，看會兒書放松下。”
聽他這麽一說，魏亦安倒來了興趣，想看看好友寫了些什麽，“我看看。”
看罷，魏亦安忍不住贊道：“不錯，你的字是越來越有味道了。”
宋時安聞言謙虛地笑道：“嗯，不過筆好也占了幾分。”
“喔？什麽筆，我看看。”魏亦安好奇問道。
宋時安指了指桌上的筆，魏亦安順着看了過去，這筆怎麽那麽像宋汐杳送他的那支？
什麽像，這根本就是同一款，原來不止送了他一個啊。
他以為自己是獨特的呢，一時間魏亦安心裏有些吃味起來了，也有些失落，什麽時候她才能認識到自己的心意呢？
宋時安見好友突然失落了下來，便問：“怎麽了？”
魏亦安氣結，失笑道：“汐兒妹妹今兒個早晨派人送了一支筆給我，說是謝禮，我還以為只我獨一份呢，想着來跟你炫耀一下，哪知你都寫上了。”
宋時安還是第一次見魏亦安這個模樣，頓時大笑起來，“所以亦安你這是在吃味嗎？哈哈哈，難得啊難得。”
可不是嗎？
宋時安忙安慰他，“任重而道遠吶。”
魏亦安興致缺缺地回了魏府，又聽暗衛來報，說是宋汐杳今日出去買筆時遇到了趙如堇和白衡。
這時魏亦安才徹底明白了，原來送筆做回禮什麽的竟是這個意思。
宋汐杳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不想欠他分毫。
魏亦安自嘲地笑了起來，喃喃道：“小偏心，你看看我啊，別那麽快否了我，給我個機會，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我不會負你。
轉眼就來到了四月，都說臨安的四月是最好也最美的，“柳成金穗草如茵，載酒尋花共賞春”，說的就是臨安的四月吧。
大多數人不願辜負了臨安這美麗的景致，所以每年四月臨安城內總少不了一些賞花宴要赴，這不，臨安宋家的帖子已經送到了宋汐杳的院子裏了。
宋汐杳看着帖子，回想起前世來，前世宋府的賞花宴她也去了的，不過是因為趙如堇也在，那時兩人正是愛濃，宋汐杳便是借機去見趙如堇的。
不過，雖然帖子只送到了宋汐杳這個一府嫡女的手裏，前世的宋菲然可是也去了的。
那個時候宋菲然扮演着“知心妹妹”的角色，來給宋汐杳出主意，說讓自己帶着她去赴宴，也好為姐姐打掩護。
宋汐杳彼時已經将宋菲然當成了好妹妹，聽她這麽一說，自然樂意帶着她去，想着她這個妹妹如此貼心，她還特意将自己最喜愛的首飾都贈了她不少呢。
可這一世不一樣了，她早已不是前世那個宋汐杳了，她這個好妹妹可不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