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沒事可以談談心

因為花沐無論如何都不肯說話, 白枕最後只能決定先将她抱回海灘。花沐将頭埋在白枕懷中, 全程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像是自己不存在一般。

白枕沒有打擾她,說實話, 她現在也需要一點兒時間來消化剛才發生的事。

大小姐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她可以理解成那個意思嗎?

白枕再無法強迫自己忽略, 再無法阻止自己“癡心妄想”——如果那不是她的癡心妄想呢?

沒有一個哨兵會願意錯過自己命定的向導,即便是白枕也一樣。但花沐的身份讓她從不敢多想,師傅的教誨, 軍人的使命還有護衛的職責也叫她從不敢思考這一件事。

最重要的是曾經花沐對她的态度絕算不上和善, 即便來島上後接觸有所增加, 關系有所親密, 她也只把這當作是落難後的正常反應而已。

而更進一步的接觸, 那是絕對要避免的, 如果這些都只是大小姐的錯覺,兩人回去後該如何自處?她又與欺騙和乘人之危有什麽區別?

可花沐剛才的那些話讓她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她的妄想不是妄想的話, 那麽這件事并不是發生在流落荒島之後,而是在那之前。

這實在是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白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多年後的再次重逢并沒有什麽感人的場面,當初大小姐年僅六歲, 不記得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重逢後的大小姐開始的時候對她倒也不像後來表現得那麽厭惡, 相反似乎還有一些好奇與興致。

只是後面不知道為什麽,相處越久大小姐就對她越冷淡。

哨兵曾不止一次地猜想,一定是因為自己愚鈍又無趣的本性惹得大小姐厭煩, 故而更加沉默寡言,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怎麽可能呢?這種美夢成真的事根本不可能降臨在她身上。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大小姐剛才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無論她再怎麽努力,都無法找到其他的答案。

花沐一路閉着眼睛裝死,剛才那些爆炸性的言論讓她羞恥得想要滿地打滾,啊啊大叫,恨不得大腦徹底宕機,無法再思考。到底是殺了哨兵比較容易還是自殺比較容易?或者幹脆讓時間倒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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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可能給白枕洗腦還比較可行,不是有些向導有這樣的能力嗎?

啊,讓她死吧,讓她去死好了,帶着皇家的氣度與威嚴從容赴死,剛才的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花沐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放到了竹床上——兩人已經回到沙灘。她閉着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氣不敢出。白枕似乎離開了一會兒,但很快就回來,小心翼翼地幫她處理傷口。

傷口有點灼燒感和疼痛感,似乎還有一些硬塊,但确實不像是劇毒的樣子,比起羞恥對花沐身心造成的創傷來說,這實在已經極其微不足道。

白枕有滿腹的疑惑與隐隐的期待,但花沐的反應讓她知道對方并不想現在提剛才的事,所以一直壓抑着自己。直到幫花沐處理完傷口,她才輕輕地叫了一聲。

“大小姐……”

花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打從心底不敢搭腔。但不回答問題也太尴尬和怯懦了,她到底還是梗着脖子應了一句。

“幹,幹嗎?”

語氣聽起來很唬人,只掩藏不住地透着一股外強中幹的味道。

白枕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問,斟酌着道:“您剛才……”

“我我我、我剛才怎麽了?我怎麽不記得了!”

“呃……可是剛才……”

“剛才什麽都沒發生!”花沐翻了個身窩到竹床角落,拿白枕的外套蓋了臉。

白枕抿了抿唇,沒有強迫她。

“那您好好休息,我給您熬着藥,正好去看着。”

“等等!”

她剛才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诶,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這個笨蛋都不知道要陪她一下的嗎?

花沐一激動坐了起來。

“大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白枕低眉順目,都沒敢直視她,怕自己目光過于熱切,惹得她更加羞恥與難堪。

“你、你過來……”

花沐可不這麽想!她可是以為自己要死了,做了無比深情和恥度爆表的告白,這個笨蛋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好歹倒是感動一下,掉個眼淚啊!

白枕彎着腰膝行到花沐身邊,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可花沐自己也沒做好準備談那件事,真等她到了身邊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人沉默相對了一會兒,到最後竟是白枕先開了口。

“大小姐,我就在這陪您,您要不要睡一會兒?”

只是這一句話而已,花沐心中的委屈不知為何竟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她眼眶濕潤,聲音沙啞,問道:“你給我當墊子?”

白枕在她身邊坐下,“我給您當墊子。”

花沐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哭腔道:“你抱着我。”

白枕大着膽子靠近她,将她摟在懷中。

“您還有哪裏難受嗎?”

花沐把臉埋在她胸前,又是委屈,又是安心。

“我哪裏都難受……”

“是我沒有保護好您。”

白枕抱着她躺下,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時輕時重地撫摸她白金色的長發。

“是我自己亂跑的……”

花沐并不想讓白枕覺得內疚,她只是……只是想這家夥更機靈一點,更明白她的心而已。

當然,明白歸明白,但還是不要說出來,給她留點面子吧。

“幸好您沒事,以後我不會再離開您身邊的。”

這句話花沐可愛聽,“嗯……”

“大小姐……”

白枕表面看起來平靜,實則內心從剛才開始就未曾從激蕩的情緒中平複過來。她實在是太想知道花沐那些話的确切含義,卻終于還是礙于身份不敢去向對方求證。

可這并不妨礙她表達自己的感情。她雖然沒有立場做出什麽承諾,但只有保護花沐這一點她能用性命擔保。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一直在大小姐身邊,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怎、怎麽了……”

“我……是個如您所看到的那樣愚鈍又無趣的人,您聰敏多智,心思靈巧,我很多時候都無法好好理會您的意思……但我、但我并非不識好歹。您太好了……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衛而已。”

哨兵說得很慢,努力斟酌着措辭,想盡量在不觸及到花沐羞恥傷疤的前提下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花沐聽得心酸,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白枕。

“你對普通的定義也太奇怪了……”

像白枕這樣的人絕不該歸于普通之列。無論是外貌,能力還是心性,她都絕不是泯然于衆的人。即便是從最世俗的方面來說,作為內塔近十年最優秀的畢業生,作為領袖唯一的徒弟,作為最年輕的王室成員護衛,她也與普通挂不上鈎。

而她看中的當然與這些無關,她看中的……

花沐下意識地用臉蹭了蹭白枕的胸,掌心輕輕撫摸着她手臂上的肌肉。

白枕從沒有傷害過她,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在不斷地保護她。即便對白枕來說這也許只是職責所在,但對她來說不是。

這位堅毅強大的哨兵在十二歲的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再次見面後,幾年的相處又為這顆種子施肥灌溉,讓它茁壯成長。

白枕一定不知道,作為自己護衛的她在民間的人氣有多高。帶着異域風情的容貌,高大的身形,健美的體魄,軍人的幹淨利落讓她擁有十分獨特的魅力。僅是偶然間幾次被鏡頭捕捉到,就成為了大衆茶餘飯後的談資。

女性哨兵的風潮正是這樣不知不覺間興起的。

如今內塔中的女性哨兵除了領袖就只有白枕一個人,民衆尚且不說,她的那些好友閨蜜觊觎的究竟是誰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其實并非每一位貴族少女都像展現在大衆面前的那樣純潔優雅,其中大膽熱情,甚至熱衷于某些游戲的貴女不在少數。像白枕這種身材姣好,面容娟秀,性子老實又能力出衆的哨兵,僅從物以稀為貴這一點出發,就會被這群貴族小姐吃得骨頭都不剩。

花沐甚至已經從小道消息聽說,有一群貴女正在私底下商量着要如何一塊兒勾引哨兵,将她變成入幕之賓。

她為了杜絕這種情況費盡心機,參與聚會的時候不允許貼身侍衛跟在身邊,還得在其他友人面前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她容易嗎?

“可在您面前,一切都只是普通……”

這就是白枕所想。

在花沐面前一切都只是普通,事實上,不止是她自己,她覺得沒有一個人配得上花沐。

可這并不是她能夠評價的事,她也很明白自己會這樣想是出于怎樣的私心。她能夠約束的不是別人,只有自己。

花沐聽過多少甜言蜜語,那些貴公子哥兒的口才能将一文不值的東西說得天花亂墜。至于那些有內涵有能力的,在花沐看來又有些心機叵測。

好吧,她的眼裏本來就看不到其他人。

因為這個笨蛋哨兵,這個有時候連話都說不全的哨兵,真的把她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偶爾說出的話才能那麽真心與動聽,讓其他甜言蜜語再入不了她的耳朵。

僅僅只是為了這一句話,花沐也不會後悔喜歡上她。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白哨兵可是很受歡迎很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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