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喜不喜歡我?
花沐痛得死去活來, 恨不得沒有這條腿才好。
“白枕, 白枕……”
她哭得像是個小女孩,抱着小小的貓咪看起來更是脆弱無助。
白枕一想到她接下去要經歷的一切,心裏揪成了一團。
“大小姐, 您、您骨折了……”
沒有明顯的外傷, 但是裏面就沒那麽幸運了。
得益于現代醫療的飛速發展,如今的一般性骨折恢複所需時間已大大縮短。各類細胞修複劑不僅在軍隊中得以應用,部分也已經推廣到了民用醫療之中, 其中尤以皮膚修複劑以及骨骼修複劑最成熟、應用最廣。
皮膚修複劑大多被應用在整容以及大面積燒傷領域, 價格昂貴。骨骼修複劑又稱催骨素, 能有效加快骨骼的生長, 減少恢複時間以及各種并發症。
如果花沐能去醫院, 很快就會獲得幾乎無痛的治療, 不到半個月就能痊愈。可在這種幾乎毫無現代醫療設施的情況下,任何病痛都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更何況是骨折?
更讓白枕懊悔的是, 因為體質特殊,她沒有随身攜帶一般哨兵常備的急救修複劑, 如今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幫助花沐治療。
“骨、骨折?”花沐像是沒聽懂白枕的話一般。
“大小姐,請您忍耐一下。”
忍、忍耐?要忍耐什麽?
“不要!白枕, 你要做什麽?”
首先要确定傷處以及有沒有移位, 因為沒有其他現代醫療器具的診斷手段,白枕只能憑借手感來确定。
“大小姐,會有一點……不, 是很疼,您、您忍耐一下……”
花沐氣得差點吐血。
這個傻大個也太實誠了,就算很疼,能不能不要告訴她?
花沐疼得渾身冒汗,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暈過去——真暈過去或許還好一些。可她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骨折十分危險,如果不及時治療一定會産生更嚴重的後果。
白枕才剛主動親了她,她還不想死。
“白、白枕……”她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臉上滿是因疼痛産生的生理淚水,“你、你待會兒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停下,也都、都給我忘了……知道嗎?”
白枕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因為怕花沐咬到舌頭,她将衣服卷成團給花沐咬着。繡斑貓似乎恢複了一些,乖巧地趴伏在花沐的身邊。
“嗚嗚……”
來吧!
花沐覺得心髒有些抽搐,渾身緊繃,冷汗涔涔。
白枕從未如此緊張過,連素來穩定的雙手也顫抖了起來。她搓了搓手,輕輕捏上了花沐紅腫的小腿。
“嗚嗚嗚……”
花沐抓着帆布,極力克制着身體想要扭動的欲望,一邊悶哼一邊流淚。
白枕檢查得很仔細,反複撫摸小心按壓,确定骨骼的受傷程度。
應該是未移位骨折。
“大小姐,我要先幫您固定住小腿。”
花沐從來沒有那麽讨厭過聽白枕說話,雖然聲音很好聽,但全是王八蛋的噩耗!
“嗚嗚嗚……”
要來就快點!
白枕記得她讓自己別停,狠了狠心開始幫她進行處理。花沐的裙子質地柔軟,她取了部分先将小腿纏起,再把割下的褲腿套上傷處以做緩沖。
固定用的木棍直接取了立架的腿,用切割成條的帆布來捆綁。
“嗚嗚嗚!!!”花沐痛得恨不得将身體扭成麻花,喉嚨裏只想放聲尖叫,“白枕,你這個混蛋,好痛好痛好痛!!!”
她終于還是吐掉了口中的布料,宣洩般地大聲喊叫着:“我要死了!你這個笨蛋!白枕,你這個混蛋!為什麽不明白!嗚嗚嗚……你、你遲早、遲早笨死算了……哎呦,好痛好痛……”
她一改剛才虛弱的模樣,叫得中氣十足,反而差點吓了白枕一跳,手下不禁一停。
“不、不是說不要停嗎?你這個笨蛋……是打算、打算讓我痛兩次嗎?”
白枕領會到了她的意思,立即重新動作起來,速度也快了不少。
花沐仍在叫,除了喊痛就是翻來覆去地罵白枕,只是罵着罵着似乎就和受傷這件事無關了。
“我從沒見過像你那麽遲鈍的人……嗚嗚嗚,一、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一點兒都沒有浪漫細胞……嗚嗚嗚,我為、為什麽會喜歡你?”
白枕剛還冰冷無比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竟漸漸有些熱了起來,花沐的哭喊讓她憐惜,話語的內容又讓她激動。
而再之後,花沐神志不清般開始哭訴。
“嗚嗚嗚……好痛,爸爸姑姑……沐沐好痛……好痛啊姑姑……”
“不對,不對……沐沐最勇敢了……沐沐不怕痛……”
當白枕終于完成了包紮時,花沐高高挺起的身體終于洩了力般躺了下去。她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透濕,雙眼無神地瞪着不知某處。她張着嘴喘息,氣息卻很微弱。
白枕輕輕将腿擱置到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而後坐到花沐身邊幫她擦臉上的汗水和眼淚。
花沐的眼珠終于動了一下,而後看向了哨兵的臉,微微張開了嘴唇。
“大小姐!”
白枕沒聽到任何聲音,連忙俯身下去。
花沐問她,“我、我是不是很勇敢?”
白枕緊緊捏着她的手點頭道:“您比任何人都勇敢。”
花沐面色凄苦,“那你喜不喜歡我?”
那你喜不喜歡我?
白枕在最終考試中做了弊,而在很長時間裏,她只記得自己作弊這件事,而完全遺忘了作弊的內容。
她知道這是作弊的一部分,也明白這是代價,所以從不曾探尋過。
領袖的“質問”被稱作塔中的終極測謊考驗,沒有任何謊言能逃脫領袖的雙眼。
那麽,如果這個謊言不是“謊言”呢?如果連測試者本人也相信了這個謊言呢?
誰都知道,讀取思想是不可能的事,向導不可能做到,哨兵更不可能做到。
但領袖仿佛有能看穿人心的能力,所以暗地裏一直有人稱她為“讀心者”。
白枕自覺除女王之外離師傅最近,所以暗暗猜測了她的能力。普通的鑒謊專家依靠微表情來判斷測試者是否說謊,而像領袖這樣的強力哨兵,還能通過心跳的變化,出汗的情況,外激素的釋放等等來進行判斷。
對“讀心者”最有效的辦法不就是做一個“無心人”嗎?
除了當初剛進入塔中的幾次出逃,白枕後來表現得無比循規蹈矩,而這一次,她将再次做一件膽大包天的事。
她不僅要欺騙領袖,也要欺騙自己。
西方的赫利奧波利斯帝國有一位向導,曾與她搭檔參加過一起國際智類生物暴動案。兩人患難與共,成為莫逆之交,那一位向導也因為她所救而欠了她一個人情。
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王室的力量總被認為強于一般的哨兵與向導,貝奴恰好擁有王室血脈,精神體是一只罕見的不死鳥。
普通向導的暗示無法欺騙過領袖,那麽王室向導的呢?
這是極其冒險的一件事,但白枕最終決定實行這個計劃,讓貝奴對自己下了最高規格的精神暗示。
暗示遺忘具體的事件總有可能出現纰漏,遺忘感情又絕非她所願——沒有這樣強烈的感情,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夠盡心地保護花沐。
可那是什麽感情呢?
仰慕,崇拜,憐惜還有忠誠,僅此而已。
白枕做了弊,而後成為了花沐的貼身護衛。
你喜不喜歡我?
可當花沐如此問她,用渴望的目光望着她時,她突然記起了那些事,也記起了她要求貝努對自己所下的暗示。
強烈的感情往往無法被暗示抹除,但如果欺騙大腦将它認為是其他類型的情緒,則容易很多。
這是貝努的經驗,也是她的選擇。
即便白枕那時候從不承認自己對花沐有超越那之上的情意,但謹慎的性格讓她為了保險起見仍是選擇了這條道路。
她不能失敗,不能失去這絕無僅有的機會。如果只是舍棄原本就不可能實現的妄想,這實在是很劃算的一筆買賣。
仰慕,崇拜,憐惜還有忠誠,她對大小姐的感情從開始到結束,都只能僅此而已。
白枕低下頭用吻做出了回答。
這依舊只是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但花沐徹底獲得了滿足。她顯出無比羞澀的神情,蒼白的臉頰上透出些微紅暈,用因喊叫而變得低啞的嗓音輕輕道:“誰允許你親我的……”
白枕撫開她臉上淩亂的發絲,又去親吻她的額頭。
“大小姐,您累了,睡一會兒吧。”
花沐确實覺得疲憊,視野逐漸模糊起來。
“那你呢……”
“我就在這裏陪您,哪也不去。”
花沐想讓她抱着自己,但又實在有些害羞,最終扛不住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鏽斑貓趴在一旁看了半天,白枕這時才注意到它圓溜溜的雙眼,不禁對自己剛才孟浪的行為有幾分羞赧。
她揪起鏽斑貓後頸上的皮毛,将它放在懷中簡單擦拭了一下,而後放到了籮筐之中。
“我要給大小姐清理身體,你不準看。”
“喵~”
野生貓科動物罕見地發出了“喵喵”叫,仿佛傾訴着對哨兵的不滿。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小姐其實挺純情的,雖然也很色情。
花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