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告白
白枕幫花沐擦拭完汗水, 見她睡得還算安穩, 又給傷處進行了一次冰敷,而後開始在籮筐裏翻找草藥。
骨折未移位固然值得慶幸,但後續的并發症不得不預防。現代醫療條件下骨折已很少會引發骨筋膜室綜合征, 可白枕在族裏時見識過這種并發症的兇險——再皮開肉綻一次都還是輕的。
她很慶幸自己一開始就先給花沐做了冰敷處理, 但之後還需要大量的草藥來幫花沐渡過難關。
這一次兩人丢失了太多裝備和物資,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花沐臨走前拿了一個裝草藥的罐子。
要預防該并發症一個是要注意夾板不能捆綁太緊,一個是盡快消除組織水腫, 以防肌肉和神經缺血。
白枕經歷這一次危機, 身體和精神上都有些透支,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花沐在身上, 她又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草藥種類不齊, 量也顯然有些不夠, 不過有幾種洞外不遠處就有,她可以現在就去采集一些。在大小姐醒來之前, 她也得把火生上, 做一頓美味的晚餐。
花沐又做了那個夢,自己被關在一個密閉黑暗又冰冷的盒子裏, 無盡地下墜。
爸爸為什麽不來救她呢?姑姑為什麽也不來救她呢?她害怕又無助,除了哭泣外毫無作為。
“姐、姐姐……”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誰求救, 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喊出這個稱呼。她是獨生女, 沒有親姐姐,而那些所謂的表姐堂姐向來也不會用這樣親昵的稱呼。
但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了她,她突然就安心了下來。既無心憂慮, 也無心思考。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這就足夠了。
我會保護你的,沐沐。
花沐既是渴醒的,也是餓醒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模糊的視野中有溫暖的火光。洞外仍在下雨,風聲浪聲依舊不止,但海嘯似乎已經停下。
“白……”她說不出話來,喉嚨幹痛。左腿已經疼得有些麻木,白枕似乎正在幫她上藥。
“大小姐,您醒啦?”
哨兵将她稍稍擡起喂了幾口熱水。
花沐見她目光溫柔,帶着顯然易見,猛然記起自己昏睡過去前的所作所為,以及對方的回應,蒼白的面容瞬間染上了紅暈。
“嗯……嗯……”
她害羞地移開了視線,轉頭看到順路救下的那只小貓窩在自己的腦袋旁,睡得正香甜。
“等我幫您上完藥,我們就吃晚餐。”
白枕輕輕将她放下,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幫她處理小腿上的傷。她的動作很輕,但花沐還是覺得很痛。她不敢看自己的腿,啞着聲問道:“我的腿還有救嗎?”
雖然覺得痛,但又似乎感覺不到腿的存在。她心理其實怕極了,只強忍着才沒掉眼淚。
“您放心,我不會讓您有事的,這個方子很有效果,以前村裏很多人傷得比您嚴重得多,用完就活蹦亂跳。”
白枕就地取材,取等量龍葵葉、山栀子葉、桃金娘葉以及金櫻葉碾成粉末,調以涼水做成糊狀物,給花沐敷于傷處。這幾種植物葉均是舒筋活血,消腫利水的良藥。
龍葵中含龍葵堿,苷類生物堿等,具有興奮神經和平滑肌,收縮血管,消耗組織胺促進組織液回流,抗炎抑菌以及增強細胞免疫力的作用。
只不過這些草藥多少有些毒性,用量需謹慎注意。JIA群 巴爾似舞咡臨鄰酒
白枕那麽老實的人,應該不會騙她。花沐稍稍安心了些,繼而委屈道:“那是不是會很痛?我要多久才會好?”
“我們那邊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您得好好休養了。”
“那麽久?!”花沐簡直不敢置信,養那麽久的傷,那她的性……幸福怎麽辦!
白枕以為她是擔憂日常起居,安慰道:“我會照顧好您的。”
從她臨睡前白枕的表現來看,這家夥怎麽說都該開竅了,但考慮到對方的木讷程度,花沐還不敢先高興。
“哼,我們都分了家,你也不是我的護衛了……我憑什麽要你照顧。”
她說出這句話後心中很有些忐忑:白枕要是還轉不過彎來可怎麽辦?
白枕一邊幫她再次捆綁好夾板,一邊笑道:“我雖然已不是您的護衛,但您說過我可以當您的朋友。朋友有困難的時候互相幫助,這是很正常的事。”
花沐因疼痛悶哼,要不是行動不便,她都忍不住要拿腳踹白枕的臉了。
說得頭頭是道,比原先機靈了幾個數量級,可這根本不是她想要聽到的答案啊!
怎麽會這樣?這家夥明明親了她呀!
花沐氣得帶出了哭腔,“誰要當你朋友!誰要你照顧!”
白枕見她着了急,終于不敢再顧左右而言他。她并非有意搪塞花沐,當然也絕不是故意逗她。只是原本就性格內斂,羞于表達,又壓抑多年,顧慮未消,這才下意識地打起了哈哈。
“那我不當您的朋友,當您的……戀人?這樣可以照顧您嗎?”
“誰要你當我的護衛,誰要……你說什麽?”
花沐覺得自己是被氣暈了,才會出現幻聽。
白枕認真地望着她,重複道:“我是說戀人,您之前問我喜不喜歡您……我喜歡您,也只喜歡您……”
她心中仍有許許多多的不安與忐忑,炫目的幸福感與亵渎花沐的恐懼讓她既興奮又惶恐。
但此刻,只有此刻請讓她忘記曾經與以後。
“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當您的戀人嗎?”
啊,是告白!
花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白枕黝黑深邃的瞳眸看得她心口發悶,呼吸急促,頭腦暈眩,如墜夢裏,甚至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
她幻想過無數次的告白,浪漫的、激情的、甜蜜的,都統統比不上這一次。
即便沒有盛大的晚宴,即便沒有夢幻的花田,即便沒有霸道又刺激的強取豪奪,即便是在這樣的孤島,即便外面正凄風苦雨,即便她正身負重傷……即便下一刻是世界末日,這仍是她聽過最美妙最真摯也最動聽的告白。
只是真實這一點兒,就足以叫她快樂得放聲尖叫。
當然可以!
她恨不得滿口答應。
“當、當我的戀人什麽的……你還真、真是大膽呢。本小姐老早就知道你在觊觎我,現在終于露陷了吧。”
哎呀,都這種時候了還拿什麽喬,她的嘴巴快點答應吧!
白枕微笑着,難得顯出幾分溫吞之感。
“對不起,我知道這是我的癡心妄想……”
花沐一聽還以為她要退縮,慌忙道:“我也沒說得那麽嚴重!”
白枕繼續道:“但若有幸能得您垂憐,我必以自己的全部回報您。”
看不出來,這傻大個還是個文學少女,講話那麽文绉绉的。
花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都那麽說了,我不給你個機會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看在你那麽誠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
她們終于是戀人了!!!
花沐在內心尖叫,目光卻來回亂掃,不敢直視白枕的眼睛。
這個時候怎麽說也該來一個熱吻慶祝一下吧?
可她等了半天,對方仍坐在她腿邊看着她含情脈脈,半點沒有要動的意思。
怎麽會這樣!她是傷了腿,又不是傷了嘴!
哨兵實在是不開竅,花沐很絕望。
“你、你就算想親我,也不用一直看着我吧……”
白枕擡了擡眉毛,顯出不解的神情,“大小姐,我沒有……”
沒有可還行!
花沐打斷她的話,“既然你那麽渴望,那、那親一下也、也沒關系……”
白枕恍然大悟,恭敬不如從命地伏下了身。
“那請您容許我親您一下。”
別一下啦,多幾下也行。
花沐緊張地阖着眼睑,輕輕地“嗯”了一聲。
白枕有些緊張,輕柔地攏着花沐的後腦,小心翼翼地把吻落在她略顯蒼白的唇瓣上。
哨兵親人可謂沒有半點技巧,碰碰嘴唇還以為自己做了多孟浪的事。上次的結合熱顯然沒徹底啓蒙她,冷靜狀态下依舊如稚子。
花沐恨木不成鋼,只能主動伸出舌頭,舔了舔哨兵的嘴唇。
白枕愣了一下,擡起臉來看着她。花沐閉着眼睛裝死,臉上緋紅一片,白金色的濃密睫毛微微顫動着,猶如勾人的蝴蝶。
哨兵心中萌動,再次情難自禁地低下了頭,呓語般喃道:“請您原諒我的冒犯……”
如果是冒犯的話,那請盡情地冒犯她。
花沐不由自主地摟住了白枕的脖子,輕啓雙唇接納哨兵笨拙的舌頭。
雖然白枕謹慎又小心,動作一點兒也不靈活,但花沐還是品嘗到了甜美的滋味。這才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以戀人的身份親吻原來是這樣幸福的事。
花沐情不自禁地吸吮對方柔軟的舌尖,從鼻腔裏發出暧昧的嘤咛,絲毫不見被動的姿态,更不像是一個傷患。
她等了那麽多年,起碼讓她先親個夠吧。
白枕終于再難自持,忘情地摟緊花沐,盡情糾纏對方柔軟滑膩的小舌。
她愛慕着曾無法企及的人,此刻就在她的懷中,與她共享這颠倒錯亂的快慰。
她不該忘記的,自己的忠誠只因大小姐而存在。若這也是她的期望,那麽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自己都不該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白枕的忠誠和戀愛并不矛盾,畢竟她的忠誠對象其實只是花沐而已。
大小姐真是太不容易了,終于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