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羞恥
迄今為止, 花沐最懷念的生活依舊是六歲之前在父親封地的那些日子。豐州的鄉村遠離城市的喧嚣, 有豐饒的土地,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花田和複古風格的莊園。
莊園後有一片碧藍寧靜的小湖,她時常跟随父親在湖邊垂釣。天氣熱的時候, 女仆會為她穿上可愛優雅的泳衣, 在湖邊淺灘處玩水。湖的對岸有一個瀑布,平日裏只會有淅淅瀝瀝的流水,但每當大雨過後, 山水的流量就會急劇增加。
瀑布有一個壺口, 在流水常年累月的侵蝕下形成了一個向上的弧度, 每當水量增加時, 沖出的水流就會在空中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白色的水花在陽光的作用下變成七彩的虹光, 而後落入幽深的湖水中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時常看着那片彩虹發呆, 聽着瀑布的聲音放空大腦。她小時候調皮又貪玩,這是難得能安靜的時候。
就算如今花沐也還記得, 瀑布的聲音震耳欲聾, 反而讓周圍更顯得安靜。
時隔多年,她再次找回了看瀑布的感覺。水聲和大腦一片空白還真是讓人身臨其境, 将就一下的話,或許眼冒金星這點也能比拟作彩虹吧……如果這時候有真的瀑布就好了。
花沐死死捂着臉, 因從未有過的難堪姿态而羞恥得無聲啜泣。
讓她死吧, 在喜歡的人面前失、失……态,在剛成為戀人的人面前這副姿态,她的人生已經完了!
白枕被下令閉上眼睛, 但她還有敏銳的聽覺。更何況花沐整個都被她抱着,對方已不再緊繃的身體讓她知道事情的進展。
“大小姐,您……”
只是花沐遲遲沒有開口,她也就不清楚自己到底該不該把大小姐抱回去。
“不要和我說話!”
花沐明顯帶着哭腔的聲音讓白枕意識到了什麽,安靜地抱着她保持着原來的姿态。
就算無法切身體會,她多少還是明白一些花沐的心情。
作為一名名門淑女,大小姐或許真的無法接受自己這種樣子吧。雖然當初在電梯裏有過相似的經歷,可那時候畢竟還小,大小姐也已毫無記憶。
白枕想說些什麽安慰一下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花沐冷靜了一會兒——也根本冷靜不下來,但畢竟不能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增加羞恥。
白枕感覺到花沐在動,有些激動地問道:“大小姐,您好了嗎?”
花沐草草地清理好自己,閉着眼“嗯”了一聲。
“那我可以睜眼了嗎?我幫您把……穿回去。”
啊是的,因為着急內褲幾乎是被拽下來的,顫顫巍巍地挂在右腿上,看起來十分危險。
“我自己來……你、你不準看。”
腿很疼,讓白枕幫忙無疑更輕松。但花沐實在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露出這副醜态——即便之前已經醜态畢露。
哨兵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花沐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想把褲子穿回去。
真的太疼了,身體甚至不受控制地發起了抖。
白枕能夠感覺到花沐顫抖的大腿,嘆了口氣,終于不再任由她胡鬧。
“嗚哇,你、你幹嗎!白枕,你這個混蛋!”
哨兵眉頭緊皺,表情嚴肅地低頭望着她。
“大小姐,我知道您很害羞,但這并不是值得羞恥的事。您受了傷,而我不僅有義務幫助您,也有責任照顧好您。”
白枕難得展現出了強勢的一面,倒讓花沐因震驚而一時做不出反應。
太帥了啦,這種強硬的樣子。
白枕将花沐抱回火堆旁小心安置,而後目不斜視地幫她穿回內褲。
花沐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小鹿亂撞。
“很疼嗎?”白枕見她臉色漲紅,默不作聲,擔憂地問道,“剛才有沒有碰到小腿?”
花沐搖了搖頭,咬着唇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那您累了嗎?我再燒點水,您可以先睡,我會幫您擦身體的。”
花沐實在做不到像她這樣淡定——畢竟出醜的是她啊!
“你把那個、那個端到外面……不,我自己去端!”
外面風仍舊很大,所以白枕使用了其中一個容器讓花沐在山洞裏解決。
“我來就好了。”
白枕阻止了她,臉上現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表情。
“幹,幹嗎?”
花沐眼角通紅,委屈不已。
“大小姐,在成為您的護衛之前我進行過很多次任務,您知道的吧?”
花沐知道自己和哨兵的頻道總對不太上,但這種時候突然提起過去的事怎麽想也太奇怪了吧?
即便兩個人确定心意後确實需要對對方再加深了解一下,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啊?
“我知道……”
她可是正難過呢!
“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遇到許多無法預測的處境,所以對我們來說羞恥是最不必要的東西。為了生存下去,為了完成任務,潛伏三天三天,水米不進,就地解決生理問題甚至是飲用尿液都可能發生,那種時候根本沒有餘裕來考慮這些……”
花沐震驚了!
她并非沒有想象過白枕執行任務時的情景,但那大多是哨兵幹淨利落的飒爽英姿。尤其是白枕幾次拯救她于危難時的強大,更是讓她覺得對方無所不能。
可很多任務并不是上去“突突”幾下就能解決的,白枕面臨的更是高危任務,一不小心就會丢掉性命。
花沐之前只聽她隐晦地講過一些,卻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竟然如此地……殘酷。
“所以,”白枕握住花沐的手,目光溫柔而又深邃,“請抛棄羞恥吧,大小姐。那并不會降低您的形象,您在人格上的高尚遠遠超過這一切。我想讓您知道,只要是您的希望,任何事我都願意為您做。”
花沐十分感動……個鬼啊!暫且不說她的人格有多高尚,無論多高尚都無法掩蓋這種事的羞恥!即便哨兵說得再那麽像一回事,再怎麽冠冕堂皇,再怎麽頭頭是道都掩蓋不了“請您抛棄羞恥”這句話的變态。
她只知道,除了小孩子之外誰都不會用這種姿勢釋放……咳咳咳!
而且,為什麽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說什麽飲用尿液,不要讓她知道好嗎?有些事明明是為了生存也不該去做的,無論是喝還是被喝,她都寧願去死。
花沐擡手制止了哨兵的言論,“我明白了……現在,麻煩你把那個罐子端出去——屏住呼吸。晚上一定要把坐便器做好,并且再也不許和我讨論這個話題——我是指這個話題,而不是說不準和我講你過去的事。”
大小姐顯然沒有被說服,哨兵心中有幾分失落。
“好的……吧。”
好的吧?
這個家夥竟然已經敢對她說好的吧了?這還是真是巨大的進步呢!
花沐累到說不動話。
“……你不用幫我擦身體了,我明天起來自己洗,我要睡了。”
她明白現在的處境很困難,但剛剛戀愛的戀人之間其實是非常需要适當的距離的。一下子就進展得那麽“深”,哪裏還有浪漫可言?
她不要啦!
花沐是真的累了,又累又痛。或許之前因為疼痛還有些難以入眠,但現在的話,她覺得自己躺下後能立馬睡着,即便床不那麽舒适也無所謂。
白枕不再勸她,拿出一切可以用的東西盡力為花沐布置一個舒适些的睡眠環境——包括自己。
大小姐終究還是沒在第二天起來自己清理身體,淩晨的時候她開始發起了燒。骨折的炎症引起身體發熱是很正常的事,但花沐擔驚受怕風吹雨淋之後大概還受了些風寒,熱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白枕在感覺到懷裏人熱度時驚醒。
“大小姐?大小姐?”
花沐似乎失去了意識,只是迷迷糊糊地呓語。
“唔唔……好熱……”
白枕意識到情況的嚴重,立即起身準備溫水幫她降溫。身體的免疫系統在頑強地抗争,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讓大小姐稍微舒适一些。
但花沐的體溫仍舊在持續升高,已經到了危險的界限。雖說大人患腦膜炎的可能性不大,但鑒于花沐的虛弱程度,她白枕必須把這點列入考慮。
而且,就算只是單純的惡性高燒,四十攝氏度以上持續三十分鐘的話,照樣可能破壞腦細胞蛋白質結構而造成腦細胞損害或死亡。
普通的物理降溫顯然已不再起作用,白枕不得不考慮給花沐用上藥物。她手上如今最有效的兩種藥物是抗病毒針劑以及多功能退燒栓劑,劑量都只夠使用一次,她必須好好斟酌選擇。
必要的話兩種同時使用也在所不惜。
“唔唔……姑姑……”
花沐對生病的感情很複雜,她不喜歡生病的感覺,但因為每次生病都會得到父親和姑姑的關注和關心,所以她有的時候又會期望自己得病。
要是能只生病不難受就好了。
可是,現在她不但生了病,而且還沒姑姑和爸爸在身邊。
只有白枕,只有那個傻乎乎讓她抛棄羞恥的變态哨兵。
“白枕……”
她才不要,作為一名淑女怎麽能不知恥呢?
等等,是誰在掰她的腿?都說不行了,大家閨秀怎麽能随便張腿,白枕這個混蛋。
花沐燒得渾渾噩噩,思維混沌,但她的身體仍有感覺。
不不不,那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放進……放進那種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花沐:失失失、失态……
是失禁吧。
希望大家以正經嚴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哨兵說得難道不對嗎?
(只是為了欺負大小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