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獵殺
獵殺
【少年約莫十二三歲，即使年幼青澀的面容可見未來風姿，看到這個可憐的男孩，一向性格冷酷潑辣的姜無月心底一軟。
“他真的很可憐。”姜無月心想。】
“心軟？”
姜府客房，姜無月撫了撫頭，從她前世死亡、到知道真相、再到如今重新站在這裏又走一遍劇情，時間緊湊根本沒時間給她休息，前世死前經歷的大戰耗費力氣是其次，心裏才是備受煎熬。明明不想替男人擋劍，也不會說出那種旁人看來是感人她卻覺得愚蠢至極的話，就因為是書裏的人物，所以言行都沒有自由。
一邊想要掙脫，一邊不得不做厭惡的事，準确地說姜無月是自從遇上蘇仙，在書裏有了第一次露面後就開始身不由己，從那以後一直以來十分清醒地活着，越是清醒越是痛苦。這份痛苦令她疲憊，也讓姜無月心裏越來越扭曲了。
長久以來的疲勞、加上巨大的劇情信息塞到她的腦裏，但是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姜無月瞥了眼呈現在她面前的文字。
那是只有她看得到的原作內容。站在這裏是劇情使然，不過。
她目光冷淡地望向躺在床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少年。
“我并沒有感到心軟。也沒有憐愛他。”
【這個少年無疑激發了姜無月身體裏的母性，看到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憐愛他。】
姜無月扯了扯嘴角：“不知所謂。”
……
洶湧燃燒的火焰灼熱刺痛，下人的慘叫聲、橫在面前的家人屍體……蘇仙從噩夢中驚醒，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他恍惚意識到夢境并不單純只是夢，而是已經發生過的确切的事。
蘇仙猛地攥起拳頭。
“爹，娘，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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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遭變故，原本諾大的蘇府只剩下他一人，甚至連容身之地也被那些人燒個幹淨，平日裏再怎麽冷靜穩重，到這時也忍不住流下悲傷的淚水。
“別哭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別哭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在屋外駐足的姜無月聽着裏面傳來許久的隐忍的哭聲，忍不住來到蘇仙面前，溫聲開口。銳利的眼眸注視少年，目露不忍。
“姜……小姐。”蘇仙意識到自己在別人家裏失态，胡亂擦了下眼睛，他看着姜大小姐，再次真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這份恩情，他不會忘記的。
姜無月沉默。
“姜小姐…是為什麽願意救在下呢？”即使心裏這時候裝滿了仇恨，小少年發誓要為蘇家人報仇，不過這些就沒有必要跟別人說了。但是看着姜家的大小姐，蘇仙還是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姜家大小姐的名聲他略有耳聞，實在不像是會管他這種事情的人。
也許是遭遇變故，小少年心底豎起了比以前更加堅固、防備的刺牆，警惕着周圍的每個人這個習慣恐怕會伴随他一生。蘇仙不願意去揣測救命恩人，正是因為想不通他這個蘇家廢人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姜家大小姐這麽對他。
姜無月盯着少年的臉孔，眼底閃過一絲懷念：“大概…是因為你像我弟弟。”】
“大概……是因為你像我弟弟。”
姜無月望向面框上的文字，慢吞吞地吐出這句話。
蘇仙怔了怔。
……
傳言姜家大小姐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不過在八歲那年意外落水，年幼喪命，姜家家主夫人悲恸不已，也落下心病，很快撒手人寰。現在的姜家夫人是前幾年姜家家主迎娶的繼室，在進門的一年後也為姜家家主誕下一名男嬰。
宗門世家家大業大，人口也多，蘇仙也有許多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因此并不奇怪姜家家主再娶的事，即使聽聞姜家家主和其夫人十分恩愛以後。姜家作為長青城三大勢力之一，下一代這麽多年只有姜大小姐和其弟弟兩號人，可以說得上是人丁凋零了。
蘇仙想，看來姜大小姐和她弟弟的感情非常好。
他撫上自己的臉。他沒見過姜家的小公子，像嗎？
姜大小姐已經離開，離開之前囑咐了要他好好養傷。
蘇仙垂下眼眸，獨處時沉寂在心底的仇恨開始蔓延。
“我一定會報仇雪恨的！”
……
“弟弟？”
離開的姜無月嘴裏嚼着這個詞，眼睛眯了眯，眼神晦暗。
【在姜府待了幾天的蘇仙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養好後，也準備向姜大小姐請辭。他深知姜府不是可以久居之地，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姜府也許對于大小姐收留他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別的事也不要想了。蘇仙也沒有把姜家大小姐、姜府拖下水的打算。他要去報仇，首先得先讓自己變強。待在姜府安逸，但他不會變強。】
“咦，蘇家的廢人，你終于打算離開我姐姐身邊了嗎？”蘇仙居住的這座客院，姜家小公子趴在院牆上，看樣子是剛爬上來。男孩約莫有五六歲，臉龐圓潤，體型壯實，看得出來被養得很好，一副活潑好動的模樣，身上穿的戴的也俱是價值不菲。
小少年看着比他高大的少年，紅唇一掀，諷刺道：“本少爺還以為蘇家少爺打算賴上家姐了。”
蘇仙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姜小公子，從得知自己被姜大小姐帶回府後，一開始還會裝作來探視他，後來蘇仙自然發現了對方對自己的敵意。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蘇仙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只是人在屋檐下，蘇仙不想給姜大小姐帶來麻煩，這種事也不可能跑去告狀，于是只好緊閉院門，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探視。但是攔不住姜小公子會找各種機會找他麻煩。
蘇仙對此感到煩躁。傷一好就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何嘗沒有其中的緣故。
眼下，他要離開了。蘇仙瞥了眼牆頭上的少年：“姜小公子對在下真是關心。”
“呸！誰關心你？”姜立立馬站起來反駁，一副受到恥辱的模樣，姜立寒聲道：“像你這樣的人，身上背負着血海深仇，哪一天那些人想起來要斬草除根，你這個毫無武功的人又能做什麽？不僅如此，和你有關系的人也會受到牽連……家姐救你是她心善，如果你識相的話就速速離開，別給姐姐添麻煩了！”
蘇仙：“姜小姐……”
“我姐姐這會兒不在府裏，你不用……”
“姜立。”
姜無月踏進院子，眼神沒什麽溫度地看了眼牆上的小少年：“你在這裏做什麽？”
“哇啊…！”姜立吓得踉跄了一下，牆下幾個下人一臉愁容，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少爺，快下來吧。”萬一哪裏磕到碰到夫人不會饒了他們的。
姜立不理會其他人，看着同父異母的姐姐：“我來看看蘇公子……”聲音愈來愈低，最後垂下頭。
姜無月：“我記得夫人在找弟弟。”
外頭的下人一聽，這下也顧不上尊卑，幾個人上牆将姜立帶了下去，擡起他運到姜夫人的院子。姜立掙紮：“我等下再走！放我下來！”聲音逐漸遠了。
四周安靜。姜無月這才看下蘇仙：“你要走？”
蘇仙點頭：“這段時間，承蒙姜小姐照顧。”
姜無月臉色說不上好與壞，淡淡的：“行，我知道了。”話音落下，只有她看得見的文字框裏的內容逐漸消失，表示這段話已經按照劇情走完了。
姜無月身上一松。但是，要按照劇情放蘇仙離開？然後等幾年後蘇仙成長起來再和他相遇？并且那時候的“姜無月”發現意外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多年前的那個小少年……他長得更出色了，不管是氣質、相貌，以及，原本是個武學廢人習不了武的蘇仙很快會有一番奇遇，找到了适合他修行的辦法，并很快成長了起來。
“姜無月”在和少年的相處下不可避免地心動了。
蘇仙皺了皺眉。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是錯覺嗎？
‘走？我可沒有允許。’姜無月很想這麽說。
然而，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封住了一樣，無法發出絲毫聲音。
她沉下臉。
蘇仙和姜大小姐告辭後，離開姜府。至于姜家主人，蘇仙在姜府這麽多天也未見姜家家主傳喚他，可見是不想看到他的，蘇仙也不會自讨無趣。
臨走前，蘇仙望了眼姜大小姐，眼底閃過疑惑。
“小姐，蘇公子沒有帶上您給的這些。”
姜無月的侍女從蘇仙居住過的屋中搜出一些銀票財物。
姜無月眼神漠然。似乎并不在意。侍女心底納悶：小姐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呢？看小姐這段時間的作為，還以為小姐是關心蘇公子的。蘇公子如今身上什麽也沒有，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出去闖蕩也不知會遇上什麽危險。小姐好像也不在乎蘇公子沒有銀錢如何活下去。
遠處，穿着黑衣的暗衛收到姜無月的眼神，點了下頭，黑影很快消失。
深夜，行走一天的蘇仙在野外找了個山洞露宿。
剛點燃火堆，一道細微的“咔”聲傳來，像是人腳踩在樹枝的聲響。
蘇仙瞬間停下動作，屏氣凝神傾聽四周的聲音。
很安靜。
是聽錯了吧？他身上什麽也沒有，就算打劫也不可能打劫到他身上。為了不被人認出，蘇仙也給自己做了些僞裝。
獨自一個人上路很辛苦，休息的環境更是和在姜府時天差地別，不過蘇仙并不後悔出來。
火光映照出蘇仙怔怔的臉孔。
“還真是警覺。”
遠處，借着叢林的掩蓋，穿着黑衣像是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女人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拉起的長弓準确無誤地對準了坐在火堆旁的瘦削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