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滿腔慈父情#
第47章 #滿腔慈父情#
女人局促笑了下:“我前兩天下縣買了點山貨, 想給你們送點。”
聞酌在這住的比顧明月久,本身警惕性就強,周邊兩戶人家他都有印象。
顧明月扯了下他衣服, 把人請了進來。
“謝謝啊。”
女人拘謹地坐在客廳。
聞酌進屋收拾東西,把空間留給她們。
“我今天剛到家,看見了倩倩屋裏放着的的可可粉,多問了她幾句。”女人也很不擅長跟人聊天,只是不斷道謝, “還好那天晚上你喊住了她。不然, 我都不敢想她一個小女孩該怎麽辦?真要出了點事, 我可就沒法活了。謝謝,太謝謝你了。”
顧明月不知道這是不是周倩家搬走的契機,但這份謝,她确實受之有愧。
“我沒有做什麽, 您言重了。”
女人卻已經忍不住哭了:“我不怕你笑話,現在我想起來都後怕,尤其是火車站剛出了那事。我是個當媽的, 只要一想到倩倩差點就去了那地方,我整個夜裏都閉不了眼。她還沒成年, 我都不敢想真出了事該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
“還好倩倩那天沒有去火車站,還好她那天沒像那個女孩一樣穿了個裙子。要不然我這心啊,真是放不下來。”
養兒一百, 長憂九十九。【1】
女人在客廳裏失聲痛哭, 顧明月再次給她遞紙,眉頭微微蹙起。
“我有幾句話想說, 可能不太恰當,因為我也沒有當媽媽, 您一聽就好。”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上對女孩子的枷鎖過多,深夜出門或者喝酒穿裙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假使遇見了流氓或者醉鬼,那也不該怪女孩去了那些地方。有錯的并不是她們,深夜出門沒有錯,喝酒穿短裙也不犯法,我們不能把對壞人的苛責轉移到弱勢的一方,并借此加以束縛。”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但我們也不能讓倩倩就此害怕跟人相處或者是獨自出門。有戒備心是好事,但不能有恐懼感。不然,她又該怎麽跟這個世界相處?”
沒有人是能永遠封閉的,因為社會是在不斷向前與發展。
畢竟是別人家的事,顧明月不可能說太多,淺談辄止,笑着給她加了點水,終止了這場談話。
“謝謝您送來的東西,我很喜歡。”
女人傻傻地看向她,怔楞了片刻,才想起時間已不早,慌忙起身,走出門外,依舊在輕聲道謝:“謝謝,真的謝謝。”
女人前腳剛走,聞酌就拿着衣服從屋裏出來,沖了個澡。
顧明月打着哈欠去廚房洗漱,爬到床上的時候眼都睜不開。
她今天還不算太忙,中午都睡了午覺,夜裏還是困。
睡不夠。
好在肚子裏的小反派還算乖巧,除了偶爾有想吃的東西,并沒有在其他地方上折騰。
#打小就聰明#
“睡吧。”聞酌沒鬧她,把她提在懷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在深夜,兩人都開始習慣相依而眠。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迷糊中就聽見有人敲家裏門。
顧明月雙眼皮都睡成三雙了,強撐着睜開一只眼。
聞酌輕拍了下她:“沒事,睡吧。”
這就是家裏住兩個人的好處,顧明月被聞酌拍着拍着,很快又再度沉睡。
聞酌起身開門,廚房傳來細碎動靜。
他輕手輕腳關上卧室門,自己換了身衣服去隔壁鍛煉。
不是個會睡懶覺的人,醒了就不會再躺回去。
不然,渾身刺撓。
顧明月就不一樣了,睡不醒根本睡不醒。
一覺睡到早上八點多,爬起來洗漱的時候,聞酌都開始收拾家裏的凳子腿了。
“醒了?”
顧明月點頭,順着飄來的香味就進了廚房,掀開鍋蓋子看了眼裏面的菜。
打眼一瞧,就不是聞酌能做出來的。
“早上誰來了?”
“霞姐幫忙找了個幫忙做飯的,今天是上門熟悉,來的早了些,以後都差不多是你醒的點來。”
聞酌搭了把手,幫她把廚房裏還溫熱的飯端出來。
“嘗嘗合不合口味。”
“聞先生,你這也太貼心了吧!”顧明月洗漱完坐在餐桌旁,第一次過上了飯來張口的生活,連聲誇了聞酌好幾句。
聞酌都有些免疫了:“快吃。”
之前顧明月在外跑工作的時候,基本都是随意墊吧,舍不得花錢吃好的,飯菜味道也就一般。
但錢都花出去了,也沒那個條件挑三揀四,都是就着辣椒,幾口悶完。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吃辣的習慣。
辣味越重越下飯。
聞酌應該是看出她喜歡吃辣,愛重口的習慣,挑的阿姨都是南城人,做飯辣味一絕。
“喝點湯。”
他們兩個從結婚到懷孕都是新手,別說孕期的營養搭配,就是連個湯都沒想着喝過。
孕期喝的第一碗湯還是來幫忙的阿姨知道她懷孕了,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給她現熬地。
顧明月接過聞酌遞過來的湯,輕抿了口,感慨道:“我現在是真有了點懷孕的實在感。”
這可比她知道懷孕後的第一頓早飯——煎餅果子,豐盛多了。
不僅有葷素搭配,還有飯後水果,洗好蓋在了廚房案板上。
顧明月第一次光是吃個早飯都磨蹭了将近一個小時。
“合胃口嗎?”聞酌做事向來不拖沓,順手就把鍋碗給刷出來。
顧明月貼着牆站立消化,手上拿着剛反饋回來的報價表,看了眼牆上挂着的時鐘。
#挺費時間#
但這話顧明月肯定不會說。
她眉眼彎起,露出真誠的笑,給予貼心的聞先生最正向且積極地反饋:“非常合胃口!老公你真是太厲害了,平常帶我去吃好吃的就不說了,連找個阿姨都能找到做飯這麽好吃的。老公,我都開始崇拜你了。”
“行了。”聞酌從廚房出來,嘴角微勾起弧度,拿有些冰涼的手背輕貼在她臉上。
明明自己都高興得不行了,還偏要裝出不吃她這套的一本正經樣子。
“花言巧語。”
顧明月盯着他的眉毛看了好一會兒,很想發自內心地誠懇建議他去照照鏡子,可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镯子,勉勉強強忍住。
#有錢能使磨推鬼#【2】
只彈開他手背,嗔了句:“涼。”
聞酌卻格外喜歡她這副小樣子,又湊近碰了碰她額頭。
“裝乖。”
——
難得有幾天休息時間,聞酌本就不是個愛出去鬼混的性子,哪也沒去,陪着顧明月去正建的房子上轉了圈。
安全帽一戴,高磊都像是給他打雜的。
他不過開口問了幾句,就把高磊和工地經理問出了一腦門的汗。
尤其是高磊,跟在後面,一路都惴惴不安,唯恐有什麽地方沒辦妥當,直接被炒了回家。
“下午還有什麽事嗎?”
兩人吃過飯,顧明月消化了會兒,洗好手腳,上床準備午睡。
聞酌給她搭了個小薄毯子,陽臺窗戶開着,午後秋風緩緩吹進裏屋。
不冷,還有點熱。
“進貨。”顧明月蹬了下毯子,嫌熱。
“別蹬。”他利落下床,沒敢開空調,把電風扇搬到床腳。
風往腳下吹,顧明月才勉強願意蓋好被子。
“有什麽事嗎?”
“嗯。”
聞酌見她眼角都存着哈欠過後的紅意,沒多說:“先睡。”
#別困着他閨女了#
顧明月是下午真有事,兩三點就爬起來,跟個陀螺似的開始轉,根本停不下來。
下午第一站直奔批發市場拿貨。
她現在已經成了批發市場的老客戶了,一進門,店老板就笑着起身迎她。
“有些日子不見你了,這次怎麽親自來了?”
最近事忙,夜市那邊都是賀雪帶着她的小幫手來做的。
別說批發市場,她連夜市都很少去了。
除了雷打不動地公休日,基本都在工地或者應酬忙活。
但過了九月,也算入秋。
顧明月該忙的事還得忙:“換季了,我來挑幾個款。”
“随便看,看好了我讓店裏活計直接給你送去。”
生意做得多了,兩人也算有了交情,再做起生意就不會刻板,而是會越發活便。
信任總是在雙方的往來中而不斷地被累積,這也就是為什麽做銷售的要積攢客戶。
穩定性強,回頭客總是最吃香的。
顧明月逛了一下午,挑好了款式,沒往車上搬,都是讓人提前送到了夜市口,帶着賀雪又忙活了小半個晚上。
等夜市都開始上人了,她才閑下來。
聞酌等在一邊,嘴裏咬了根煙,沒點,把手裏的飯盒遞出去。
“吃點東西。”
他的月亮什麽都好,就是忙起來的時候顧不上人,工作極其專心。
顧明月扒拉幾口飯,視線就跟着新上的顧客走,拿手帕擦了擦嘴,就要上前。
“哥,怎麽不勸嫂子先把飯吃完?哪還在乎這一會兒了?”張戈拎着賬本過來,一來就看見聞酌叼着根煙,仔細地蓋上飯盒,擱至了一邊。
不知道是不是夜市環境太過嘈雜的影響,他總覺得聞哥身上沾染了很濃的煙火氣。
跟之前坐在酒場中,觥籌交錯的怡然,天差地別。
他的心裏莫名就有了些異樣。
聞酌輕掃他一眼,不會跟他談論自家媳婦。
解釋都顯得多餘。
他混跡五一路十年,心理成熟,情緒穩定。
那一會兒的時間,顧明月在乎,他同樣。
看見她眼裏流露出的光,帶着志得意滿的神色,聞酌便知攔不住她。
也沒必要攔,能高高興興投入進自己事業的時間并不多。
他相反還有些慶幸,慶幸顧明月依舊有那麽純粹的時光。
不必去想其他,只在乎最簡單的利益、顧客與自我的成就。
張戈被聞酌那一眼看的心裏毛毛的:“聞哥?”
聞酌接過他手裏的賬本,随意翻了幾頁,只問了一句,還與賬本無關。
“你想好了嗎?”
張戈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
聞酌臨時有事要走,顧明月伸出小手招了招,歡快地跟他say goodbye。
也不是她沒良心,主要是聞酌那張臉在這放着,擱在攤位後面就像個收保護費的,看着都滲人。
不知道還以為她又得罪了什麽人呢。
攤位前的好幾個小姑娘都忸怩着想拉她往旁邊走幾步再看衣服。
顧明月都有些想笑了。
聞酌把外套給她搭身上,低頭把拉鎖拉到頂:“一會兒楊姨會再給你送次飯,趁熱吃,別再拖。”
顧明月點頭如搗蒜,面上一片真誠,就差舉着三根手指發誓。
“嗯嗯,我保證。”
聞酌對她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走前又看了眼旁邊的賀雪。
賀雪怵聞酌,瞬間站直了,都不用他開口再說什麽,自覺開口。
“姐夫,你放心。飯一來我就讓顧姐吃。”
語氣殷切,就差割心明智了。
聞酌終于滿意,趁着給她拉衣擺的空,又伸手摸了把她肚子,輕聲喊了句。
“乖乖。”
#滿腔慈父情#
顧明月低頭看了眼肚子,開始為小反派發愁起來。
八個月後,他還能有感天動地的父愛嗎?
聞酌剛走沒多久,楊姨就拎着飯樂呵呵地跑來了。
做三頓飯的活拿全天的工資,還不耽誤她給媳婦照顧孫子。
兒子兒媳都對她份工作滿意地不行,一聽雇主家要加一餐還另給錢,她兒子騎着個自行車馱着她就來了。
“小月。”楊姨是個特別愛笑的老人,六十多歲,但身體很好。
從自行車上來,奔着顧明月就走過來了,兩個腳擺動的頻率很高,一看就是平日裏沒少走。
“楊姨。”
“晚上怎麽樣?沒吐吧?”
“沒有,姨,我好着呢。”
“那就好,”楊姨拉着她去坐在紙箱上,把飯一樣一樣地擺出來,環顧看了下,“小聞呢?我這做的可是你們兩的份。”
“他有事忙。”
楊姨也就沒往下問,又跟顧明月絮絮安排些注意事項。
顧明月一門心思挂在自己生意上,哪有時間聽這些,過耳一聽腦門都要炸了,忙勸着她先回去休息。
“姨,你明早還得買菜做飯呢,就別跟我們在這熬了。飯盒我洗好擱家裏,你明天來拿就行。您趕緊回去吧,夜裏涼,可別吹着了。”
顧明月生意确實忙,楊姨也怕自己在這給人添亂,又跟顧明月說了兩句,才讓她兒子馱着走了。
顧明月終于能安靜地吃上兩口飯。
賀雪在顧明月的授意下,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幫手,試用了好幾個實習的同學,最後才确定了眼前這兩個,都是能說不怯場的。
顧明月不管賀雪怎麽安排人,她只負責核賬和按件計數,分級提錢。
賀雪不僅自己提的點高,她手底下人賣出去的數量也會給她提一部分錢。
每個月的收入相當可觀,恨不得把自己綁死在顧明月船上。
“姐,給你買的果汁。”賀雪不是個小氣人,投桃報李還記恩,有點能力了就想回報在顧明月身上。
分寸感拿捏得很到位。東西也不貴,就一個心意。
顧明月沒跟她客氣,端着剛喝了口就嘗出來是甘蔗汁。
甘蔗汁是秋冬必備的街頭飲料,一截甘蔗對半切開,碾平擠出裏面最甜的汁水,滿杯都飄着甘蔗的清香。
甜滋滋的。
顧明月記得自己第一次拿到獎金就在冬天,跺着腳從公交站牌往家走的時候,遇見有賣甘蔗汁的老大爺,咬着牙花三塊錢買了一杯。
塑料杯子裝着,小小的一杯,捧在手裏都還帶着滾燙的暖意,抿一口都是甘甜清香。
她終于可以和別的姑娘一樣,手上捧着杯飲料,邊走邊喝。時隔多年,她都記得那個夜晚,回家的腳步都是愉悅的。
就比手掌大一點的杯子,她硬是捧了一路,爬樓進家的時候,還剩了大半杯。
那個時候年輕、簡單、純碎,一杯甘蔗汁就像看到了前途的希望。
#活着真好#
“對面買的?”顧明月收回心緒,還以為賀雪是照顧對面三丫生意,又嘗了口,“還挺甜。”
只不過,不是記憶裏的味道。
“不是呀,”賀雪最開始就跟着顧明月,知道她和三丫是姐妹兩,但她表情卻有些疑惑,“顧姐,三丫姐昨天就沒來了。您不知道嗎?”
“嗯?”顧明月腦子還想着明後天的時間安排,聞言都愣了下。
她知道什麽?
忙的都好幾天沒來夜市了。
“可能是有什麽事絆着了。”
才兩天沒來,顧明月還真沒多想。
要不是有賀雪幫襯着,她自己忙起來都有一個多星期沒自己出回攤了。
“也是,反正現在生意也不好做。”賀雪不太高興地抱怨着,“顧姐,你這幾天沒來不知道,好多人都争着模仿三丫姐賣果汁。一家挨着一家的幹,就對面那家賣餅的,都讓她兩孩子夜裏跟着過來給人搗橘子榨汁。”
同質化競争,無論什麽時候都很常見。
三丫吃虧就吃虧在榨果汁沒什麽技術含量,別人一看就會,都不需要怎麽學。
而且,她也沒潛心鑽研個能留得住客人的一兩道絕門技巧,又或者是值得人回味的服務。
最多,也就只能賺個快錢。
可生意場一直都是這樣,浪滾浪,大浪淘沙,最後能留下且不被沉入海底的,永遠都是少數。
沒有随随便便就能做成的生意,天時地利是偶然,最重要的是人和。
但顯然,三丫錯過了最關鍵的一步。
或許是生意難做,三丫又開始了另謀出路。
顧明月忙到分身乏術,沒把這事放心上,卻不曾想在第二天中午就在家裏見到了顧三丫。
#人真是不禁念叨#
——
這天上午,她睡到自然醒。
晚上就是小雅的周歲宴,顧明月目的性明确,刻意去買了身衣服,約了個下午的造型。
拎着東西開門回來的時候,楊姨已經來了,聽見門響就趕緊跑了過來,幫她接東西,略帶遲疑開口。
“小月呀,有個人說是你妹妹,剛剛來了又走了。”
顧明月在門口換鞋:“三丫嗎?”
“不知道,”楊姨把手抹在圍裙上擦了又擦,才伸手扶了她下,“她也跟我沒說。”
#奇奇怪怪#
顧明月跟人相處最大的優點就是沒什麽好奇心,尊重世間存在的一切秘密。
從不給自己多找煩心事。
而且,憑借她多年看人接物經驗,凡事猶豫又奇怪的上門,十有七八也不是個什麽好事。
不然,早就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地廣而告之了。
“沒事,姨,你忙你的吧。”
顧明月沒多說什麽,坐在客廳倒了杯還帶着餘溫的熱水,捧着杯子小口的喝了幾口。
一杯水都沒喝完,門又被人給敲響。
顧明月起身開門,見到門外那張不算意外的臉,臉上笑意自然,似還有些驚訝:“三丫,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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