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立正
立正
江覺比姜恩善大三歲，倆人同小區同單元同幢同層樓。生活中疲于奔波的現代人，在社會的毒打下，熱情消退，隔壁住戶長什麽樣不少人不知道都是正常。
但紀雅雲不一樣，姜達愛她愛到身體暖手、吃嚼碎的食物、跪地洗腳、擦她剛拉完屎的屁股，網絡語叫這舔狗，姜恩善覺得簡簡單單舔狗兩個字不足以形容他爸舔的程度，她爸是舔狗狗中狗——舔！狗！大！王！
姜達愛紀雅雲，寵紀雅雲勝過寵女兒。
姜恩善：這輩子沒被人這麽寵過，別問，問就是檸檬精。
紀雅雲不僅有丈夫的疼愛，更有丈夫的溺愛，再加上良好的家庭出身，從小沒吃過什麽苦，世界待她溫柔，她還給世界更大的溫柔。
整個小區就沒幾家不認識紀雅雲的。
他的老婆如此受人歡迎，姜達很開心很驕傲很自豪，比姜恩善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時還自豪。
與江覺父母結緣，紀雅雲懷姜恩善五個月。
吃過晚飯，姜達扶着紀雅雲遛彎，回來的電梯裏遇見帶娃回家的江氏夫妻。
可能是懷了孩子，紀雅雲母愛溢破肚皮，看誰家的娃都像自己的，對小江覺粉嫩玉琢的小臉蛋愛不釋手，七層電梯的時間，炮轟江母好多問題，舔狗姜達全程癡漢臉——他老婆能言善道熱情好客人緣佳，真好，比他那不會唠嗑的女兒強多了。
還沒出生的姜恩善躺中：“......”
得知他們也住七樓，也姓jiang，雖然同音不同字，但也是莫大的緣分使然。
紀雅雲決定，鄰居兩家日後要多多來往。
姜恩善、江覺的緣分由此結下。
姜恩善讀到初三之前，江覺在她心中，都只是鄰居家無敵帥的大哥哥，不管是同讀一所學校，還是分開，能照顧她的地方，江覺都照顧到了。
對江覺的兄妹情發生改變，是初三上學期。
具體情況姜恩善記不清了，她只記得，那天放學，江覺按照以往接她回家。那天風有點大，江覺喝了點酒，風一吹，酒味無所遁形，灌了她滿鼻。
她有點渴，低頭掏書包側面網兜裏的水杯，水杯裏還剩了點水，是她倒數第二節課課間打的。
正是下坡，她沒注意，踩空了一截，身子一歪就要栽倒。
目不斜視的江覺在她摔倒的下一秒接住她，慌忙之中，他抓她手臂的手碰到她剛發育的胸。姜恩善小疼，細細弱弱的叫了一聲，擡頭看江覺時，臉和眼睛都紅了。
江覺立即收回手。
暖黃的路燈照在他身上，他斂着眉眼，表情沒什麽變化。
“對不起。”他說。
平平淡淡的三個字，多餘的一絲情緒都沒，姜恩善卻心跳如鹿撞。
她就讀的初中離家并不遠，步行幾分鐘就到了。
小學養成的一起回家的習慣，八年的相伴，八年的一路沉默，沒有區別。
今天和以往一點區別都沒有。
不，是江覺沒有。
姜恩善偷偷去看江覺，大大的眼睛裏隐藏着落寞。
江覺沒有。
我有。
......
一年一年的長大，江覺的容貌長開，一年帥比一年，追他的女孩累積起來可繞他們學校十圈。
在少男少女情窦初開的年紀，她只每天上學放學見得到江覺，在時間上，她就輸了。
她害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江覺有了喜歡的人。
她總是旁敲側擊的打聽。
一開始她會問：“江覺，你覺得什麽樣的女生最招男孩子喜歡啊？”
江覺偶爾心情好了會回她，“可愛的。”
“是嗎？可是我問我們班的男同學，他們說可愛的女生都很蠢。”
江覺瞥了她一眼，瞥得她不太樂意。
“你班男同學說的，不無道理。”
“......”
問着問着她膽子大了，問題不走隐晦路線了。
她問：“江覺，你長這麽帥，一定有女孩追你對不對，你有沒有喜歡的？要是有你跟我說啊，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幫你追。畢竟我們隔壁住着，那麽深的交情，我不可能不幫你的啊。”
後來她翻來想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江覺當時好像生氣了？
可是為什麽啊？
她好像沒說啥過分的話啊？？？
江覺停下腳步，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側過頭一眨不眨盯着她。
姜恩善心裏發毛，聽他語氣前所未有的冷硬，“姜恩善，你以為你是誰？月老還是救世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該你操心的事，你少管。”
......
真的很難過，被人說重話很難過，被喜歡的人說了重話，更難過。
有什麽大不了的。
姜恩善捏搓毛絨兔子的耳朵。
丢臉、傷心、生氣。
她捏着搓着，猶覺得不解氣，于是狠狠把兔子掼在地板上。
這是江覺送她的生日禮物，她最喜歡的娃娃，每晚抱着它才睡得着。
“有什麽了不起的！！”姜恩善吼了一聲，傳到主卧裏，紀雅雲吓得推開姜達，忙到姜恩善房間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咋的了。
姜恩善憋着淚，再三解釋沒事，紀雅雲才肯被吃屎表情的姜達拽走。
紀雅雲這麽一打岔，姜恩善更難過了。
我不就是問兩句嗎？幹嘛對我那麽兇，我也是媽媽心頭上的小寶貝啊。
好讨厭，江覺真的好讨厭。
以後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姜恩善趴在被子上哭，她怕紀雅雲聽見，壓着嗓子，哭了一會兒，想抱娃娃，想起兔子還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找兔子，找到後，抱着兔子回到床上，撫着兔子絨絨的後腦，抽泣道歉，“兔...兔,對...對不起...媽媽不應該摔你。嗚嗚嗚。”
第二天，姜恩善眼睛不出意外的腫了，雙眼皮腫成剛剌完沒消腫的，她不敢叫紀雅雲看見，飯都沒吃跑出家門。
她比往日提前了十分鐘，料定不會遇見江覺，誰想剛出小區門口，就看到站在早餐店門口買早餐的他。
校服規規矩矩穿在身上，寬大的校服遮住他清瘦的身材，他站的挺直，亦如軍人。
白淨的臉龐在陽光下通透發光，比例完美到令人垂涎。
他只站在那裏，就是一副畫。
這樣的男孩子，得是多少女孩的青春啊。
和我有什麽關系。
姜恩善轉身就走。
他昨天那麽兇我，那麽兇我！
雖然......我确實問有點多了（暗戀中的女孩就是這麽卑微╥﹏╥）。
唉，他要是跟我道歉，我是原諒他還是不原諒他呢？
想啥呢？人家跟不跟你說話還不一定呢。
“......”
他會和我道歉嗎？
不然主動和我說話也行啊。
啊！藍瘦香菇。
要是都不的話，我就不好意思跟他說話了啊。
更加不好意思見他。
那、那、那，我們兩個！！！就更加沒戲了。
嗚嗚嗚，人家不要這樣。
糾結完小心思，姜恩善反過勁兒來吐槽自己。
唉女人，你好口是心非，昨晚才發誓不喜歡人家了，今天就盼着人家主動搭理你。
你的立場好不堅定。
這樣不好，不好。
不好就不好吧。
誰讓哥哥那麽迷人。
姜恩善回頭掃了江覺一眼，她發誓就看一眼馬上走。
咦？
人呢？
“給。”男孩初見磁性的聲音響在耳畔。
随後，一雙骨感分明的手握着一杯粥出現在她身前。
他淡淡解釋，“你媽讓我買的。”
姜恩善眼淚就這麽不争氣的掉下來了。
這是什麽行為啊？這也太沒有出息了吧！！
人家就是跟你說說話，還就兩句話，有啥好哭的啊！就算買早餐給你，也是你媽讓的。到！底！有！啥！好！哭！的！啊！
沒出息沒出息！！！
江覺有些遲疑，“......哭了？”
姜恩善粗魯的奪走黑米粥，板着臉低頭在書包裏掏出十塊錢，拍在江覺手上，“不欠你！”
說完，握住吸管在杯面狠狠戳出一個洞，咬着吸管低頭吸粥往前走，聽到身後江覺的腳步聲也沒回頭。
這一路上，姜恩善假裝吸粥，實則豎起耳朵聽江覺的腳步聲。
她怕她态度不好，氣跑江覺。
好在江覺一路跟随她到學校。
往常姜恩善會揮手跟江覺道別，今天......
她雖然想。
但是，她要用行動告訴江覺，她不是一杯粥就能哄好的人！！
“等等。”江覺在身後叫她。
等什麽等？
我偏不等。
姜恩善停下腳步，裝出不耐煩的語氣，“有話快說。”
江覺沒回她，繞她到面前，把兩個包子塞她手裏，“還熱着。”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媽讓買的。”
十月份的B市剛入冬，早上需要人穿厚實的毛衣或者薄一點的棉服才不會冷。走了一路，包子還沒涼？
鬼使神差的，姜恩善把包子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有江覺衣服的香味。
這家夥，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哄好我吧？
心裏這樣想，嘴角卻不自覺上揚，噠噠噠的蹦進了校門口。
電光火石之間，恍然回想到江覺，她回過頭，他的身影走遠沒幾米。
她看到他帥氣的側臉上，一抹忍俊不禁的笑。
“......”
我好像，暴露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