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過來,小言◎
勝利的喜悅還在沸騰,卻被這些人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長久以來的努力與堅持,像是瞬間化了個空。
黃知言第一次質疑自己,真的值得嗎?
“雖然很對不起裴隊長,但是我們也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有救命的藥不可能要等快死的時候才給病人吧?”
“而且誰知道南區是否還有喪屍,萬一沒有清除幹淨,我們不是很危險嗎?”
“那你們都滾出南區,哪裏安全你們去哪裏!”
黃知言抱着胳膊,神情冰冷。是他錯了,不值得,這幫人不值得。
“裴隊長,把我交出去吧。”
埋在裴沆懷裏,徐星洛輕聲說。
聽到這話,裴沆下意識收緊胳膊,徐星洛卻微微用力,推開了他的懷抱。
“徐星洛....”
裴沆的嗓音低沉,夾雜着一絲慌亂。徐星洛太乖,他擔心,他又固執的做讓他心疼的事。
仰頭看着裴沆,見他眉峰又緊皺着,徐星洛笑了笑,踮起腳,伸手摸了摸。
“我是想說,我現在體質已經改變,就算是交出去,我的血可能已經沒用了。”
說不定,還會讓人直接感染。
任由他微涼的指尖觸碰眉心,幽深的眼眸注視着徐星洛。
裴沆神色漠然:“他們不會相信的。”
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借口,除非徐星洛當場發狂或者他的血液真讓人感染,他們才會相信。
人們總是喜歡等事情發生了才卻承認對錯。
“你乖乖回房間,我會處理的。”
見徐星洛不動,擡手捏了下他耳朵,哄道:“聽話。”
徐星洛眨了眨眼,忽而垂下腦袋,轉身緩慢的往屋裏走。
于此同時,門口忽然傳來更大的吵鬧聲。
徐星洛停下腳步看過去,只見莫瑤瑤和醫療院的病人們全部沖出醫療院,他們擠入人群站在軍區院鐵門前。
難道,他們也認為......
徐星洛瞪大眼睛,紅色的瞳孔裏滿是害怕和難過。但是下一刻,他們紛紛轉身面對人群,張開雙手,在鐵門前又形成一道人牆。
“生而為人,你們自私自利,貪心又膽小,連孩童都不如。災難時刻不見你們伸出援手,慫恿惹事永遠有你們一份。”
站在中間的奶奶花白的頭發淩亂,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堅毅和嘲諷。
那雙眼睛渾濁而犀利。
“孩童尚且知恩圖報明辨是非,你們卻連人的底線都忘了幹淨。”
“你看看你們嘴臉有多醜陋,裴隊長讓你們能安身立命,難道是想要看到今天這幕?如果是這樣,當初你們還不如死了清靜。”
奶奶一字一句,堅毅如刀。
徐星洛眼眶發燙,眼淚忍不住流下。
他記得這個奶奶,來到南區的第一天,她在醫療院給過他橘子。
不過因為不能吃,橘子最後給了裴隊長。
“也不是我們要裴隊長建立南區......”
一個男人還想要争辯,結果話才出口猛的被人撞了下,旁邊的男人沉聲說:“住嘴!”
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裴沆大步上前,走到鐵門前叫人打開,還未說話,無數車鳴接連響起,由遠及近。
車道上,一輛黑色吉普後跟着十幾輛軍用卡車,卡車身上,紛紛印有白色茶花圖案。
因為圍堵的人群,吉普車只能被迫停下。副駕駛座的車窗被打開,座位上的人探出半個身子。
是個長相清秀帶着圓框眼鏡的男生。
“喂你們擋道了,不能散開嗎?”男生手裏舉着槍,和藹的笑着說。
“白茶花?是中心區代表第三軍區的白茶花标志!”人群中有人喊道。
白茶花,是白家的标志。
“白叔來了?”黃知言問裴沆。
裴沆點頭。
見人群還沒有散開,男生不太高興,手腕一轉,槍口指向最外面的一個男人腳下。
笑着沖裴沆喊道:“裴隊長,南區民意原來這麽不合?要麽還是解散,回中心區複職吧。”
同時扣動扳機,子彈擦過男人小腿嵌入地面。
男人被吓得連連後退。
男生無辜的推了推眼鏡,聲音轉冷:“至于這幫人,我看不用管他們死活吧。反正,中心區早晚會放棄他們的。”
“周闵,适可而止。”
裴沆沉聲呵斥。
“切。”周闵輕哼一聲,“哥,你就是太心軟了。”
“這是什麽意思?中心區要放棄我們嗎?不是說會把我們接回中心區的。”
聽見這話,人們惶恐起來。
“你們再不散開,确實是這樣。”周闵說着轉身,走到車旁,拉開後座車門。
一只白色皮鞋先行踏出,接着穿着整潔貼合的白色西服的男人從中而出。
車門被關上,他立于車旁,俊美面容清冷,留着一頭柔順長發。
冷風吹過,長發被吹動,男人側眸看向裴沆。
“小沆。”
裴沆神色柔了下來,向男人走去,人群自發散出一條道路。
“白叔。”在白泉身前站定,裴沆輕聲喊道。
這是白泉第一次來到南區,和想象一樣,并沒有多好,房屋老舊,資源匮乏得像是落後的小地方。
不過,想到是裴沆親手建造起來的,又覺得看得順眼了許多。
“周闵。”
白泉伸手,周闵遞上一個方形禮盒,上面用藍色彩帶打了漂亮的蝴蝶結。
“生日禮物。”遞給裴沆,白泉說。
裴沆接過打開,盒子裏面竟然是一個新型平板。裴沆神色疑惑,不明白白泉為什麽送這個給他。
“給你哄撿到的小朋友,不然在這個鬼地方,怕是會無聊死。”
“所以哥,這次結束和我們回中心區嘛,那裏電子設備更加先進了哦,随便你哄人了。”周闵在一旁補充道。
對上白泉的目光,裴沆沉默着,沒有說話。
白泉收回目光,嘆息一聲:“很冷,你要讓我一直站在外面嗎?”
裴沆這才領着人往軍區院走。
黃知言躲在大門角落偷看,看見幾人往裏走,急忙開溜。
才跑了兩步,身後傳來白泉清冷的嗓音。
“外面還真是了不起,能讓你們一個個的不回家,一個個的招呼都不打。”
聽到這話,黃知言停下腳步。
白泉從身旁走過,他逐漸垂下腦袋,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
前面的人忽而停下腳步。
“這就是你撿到的小朋友?這麽瘦小,像只貓崽子似的。”
白泉看着局促的站在樹下的徐星洛說。
貓崽子......這是不喜歡我的意思嗎......
徐星洛睜着眼睛,神情呆呆的,緊抿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生怕被白泉更讨厭。
“給您說過,他叫徐星洛。”裴沆無奈解釋。
上前将手裏的盒子放在徐星洛懷裏,輕聲說:“給你的見面禮。”
白泉冷冷睨了他一眼:“說了是生日禮物。”
徐星洛一聽,準備拿盒子的手一僵,默默的往回收。
被裴沆一把抓住,“別聽他的,生日禮物上次在中心區已經給了。”
原來是這樣。
徐星洛心下一松,才抱着盒子小心的偷瞄白泉。
雖然四十四歲了,但是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周身氣質清冷,五官精致,一雙眉眼上揚,不笑時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意。
“咦。”
徐星洛的目光落在白泉左邊眉頭上方,輕聲對裴沆說:“裴隊長,你師父的愛人的左邊眉上也有顆痣。”
說完這話,忽而對上白泉視線。
徐星洛吓了一跳,有種說人壞話被抓包的感覺,下意識的往裴沆身後躲了躲。
“我長得很可怕?”白泉問。
徐星洛探出半邊身子使勁搖頭,小聲解釋:“不可怕,很、好看。”
“那一個個都躲着我?”
徐星洛立刻從裴沆身後出來,乖乖抱着禮物不敢再躲。
白泉還算滿意,側身看向身後立了許久的木樁,眼眸微眯。
“黃知言,你屬老鼠的?見人就躲?”
黃知言猛地擡頭,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張了張嘴,喉間卻幹澀不已。
逼了半天,才逼出一句:“白叔。”
白泉冷哼一聲,狹長的眉眼微挑:“我還以為你不認我這個叔叔了呢。”
“不,不是,我以為,你忘了我。”黃知言低下頭,聲音委屈。
剛才白泉從他身側走過的一瞬間,他心裏想的就是白泉忘記他了。
畢竟十一年了,當初十七歲的毛頭小子早已長大,面容改變也大,肯定白叔也記不得他的樣子了。
白泉緩步上前,在黃知言身前站定。
“擡起頭。”
黃知言擡頭,眼眶通紅,他緊抿着嘴巴,硬生生挺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不想在白泉面前丢臉。
“我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人?會連自己養大的孩子都認不出?如果裴炎知道,該有多傷心?”
白泉的話如刀子一般,刀刀插在黃知言的心上。
他眼淚幾乎瞬間奪眶而出,當年離開中心區,沒能見到師父最後一面的悔恨全部傾瀉而出。
眼淚彌漫了眼睛,黃知言看不真切眼前的人。像是多次午夜夢回,清醒之後的夢。
“28歲的男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
說着責怪的話,白泉卻張開雙臂,清冷的目光帶了絲水汽。
軟了語氣:“過來,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