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是你朋友?
第42章 她是你朋友?
新的一周,天文臺緊急發布黑雨警報信號。
同時,運輸署提示,受臺風和暴雨影響,東區泥石流致使部分路段塌方,中環至提督街多段線路全線封閉,市政中心發布了臺風假通知,要求市民居家辦公,非必要不外出。
氣象警告分黃雨紅雨黑雨等級,紅雨一般只是建議居家,黑雨級別就是明令企業停工、學校停業了。
此後幾天,除了機關單位和特殊部門,海市幾乎都處于停運狀态,往日車水馬龍的道路一片空曠,整座城市只剩下鋪天蓋地的雨聲。
居家辦公,陳挽跟趙聲閣連線的時間自然不可避免更多起來,視頻會議地點也不得不從公司轉移到各自家中。
褪去西裝和領帶後的趙聲閣有一種松弛感,比平時生動真實很多。
“陳挽,你昨晚又沒休息?”他聲音很淡,也沒有任何責備的意味,但會莫名讓人心虛。
“休息了的。”但沒有太多,本來就因為天氣增加了效率成本,只能額外加班補上,昨晚确實熬到後半夜。
“是嗎,”看不出來趙聲閣信沒信,但他也沒有再多說,只是靠在椅背上,随口問,“喝的什麽。”
“鐵觀音。”陳挽的熬夜必備
趙聲閣點點頭,翻開文件。
下午由于風力驟升,陳挽居住的區域信號中斷,直到晚上才重新通電。
趙聲閣應該是洗完澡頭發沒完全擦幹,更顯眉目漆黑。
“你那裏安全嗎?”
陳挽看着他還有些滴水的發尾,欲言又止,但還是沒說什麽,回答:“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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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信號還是斷斷續續,延遲的對話,讓這條對接上的頻道有了點末世之中相濡以沫的感覺。
如果沒有彼此,趙聲閣和陳挽就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這段風雨交加、期限未定的時間。
趙聲閣會在家裏不同的地方跟陳挽談工作,早上還在飄窗,晚上就到書房了,木質調的裝修,陳挽腦子裏馬上跳出一款香水。
橘調的,陳挽也真的去買了一瓶,飄窗鋪的大理石看上去很涼,陳挽就又選了一條羊毛手工毯,依舊是放在那個永遠不可能送出去的禮物櫃裏。
趙聲閣聽陳挽彙報了一下昨天的數據,忽然站起來說:“我去拿個充電器。”
去的是房間,視頻裏露出一點點床單,床頭似乎還有模型,不過只是一晃而過,等陳挽想再看清一點,畫面就又轉回了趙聲閣的臉,他離鏡頭近,優越的五官放大之後有極強的震懾感。
“怎麽?”趙聲閣歪了下頭,問他。
陳挽面不改色說:“沒事,趙先生,我們繼續吧。”
“好。”趙聲閣将手機放回平時正常的位置,告訴陳挽,珍弗妮這兩天因為臺風滞留海市,願意抽空見他一面。
珍弗妮是資深的海洋地質學家,在洋流運動和海底運動上有多年的研究,掌握深厚的理論經驗和實地考察資料,方谏在地底基礎構架上遇到了一些問題,一直想去拜訪請教,但都未能成行。
趙聲閣找了國外的關系輾轉聯系上對方,作為該領域最年輕的青學獎得主,珍弗妮的行程很滿,也就是這幾天她們團隊在海市轉機但因為臺風滞留了才空出間隙來見他們一面。
陳挽問:“什麽時候?”
“明早,”趙聲閣打開筆電,“半個小時前收到的回複。”
陳挽看了眼窗外,擔憂道:“雨好大。”
從下午開始,天一直是黑的,天文臺連續發布了三道警告令,未來十六小時将迎來特大暴雨,金鐘一座人行天橋被沖毀,運輸司同警署再次聯合發文請廣大市民非必要不出行。
趙聲閣說:“她們只能空出明天,臺風離開她們就馬上飛英國。”
陳挽想了想,說:“趙先生,我可以一起去嗎?”
趙聲閣正低頭看方谏發來的文件,連頭都沒擡,回:“不可以。”
“……”陳挽心裏嘆了聲氣,只好說,“你們一定注意安全。”
趙聲閣看着他眉間深重的憂慮,低着頭彎了下嘴角。
次日依舊暴雨如注,風雨摧拉枯朽,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讓整座城市陷入世界末日般的陰沉和靜寂。
趙聲閣一整天都沒有音訊,陳挽度過了很不安寧的一天。
也沒有吃太多東西,尤其是最新的氣象新聞實時更新遇難人數在不斷增加。
陳挽提着一顆心工作,大概看了不下百遍手機。
直到晚上,趙聲閣才告訴陳挽結束了。
還是打的視頻,趙聲閣似乎不喜歡一切低效率的溝通方式,比如發信息。
陳挽已經有點習慣了。
“陳挽。”
“趙先生,還順利嗎?”
大晚上的,陳挽身上套的也不是居家服,是一件不會過于正經的襯衫,這說明他應該是一整天都在等趙聲閣聯系他。
趙聲閣褪去外套,玄關昏黃的光線視頻裏的人像一幅油畫,油畫裏的人問陳挽:“你是指什麽。”
趙聲閣出行順不順利,還是和珍弗妮的見面順不順利。
“……”陳挽比較籠統地說,“您和方博今天一天的情況怎麽樣。”
陳挽不給趙聲閣想聽的答案,趙聲閣也不給他想聽的答案,溫和地建議:“那你可能要問一下方谏,專業上的事基本都是他和珍弗妮在談。”
“……”陳挽頭痛,趙聲閣真的……很不好糊弄。
趙聲閣走到光線明亮的島臺,陳挽能非常清晰地看到他濕了的襯衫,包裹着胸肌和腹部,線條優越內斂,有力量但不誇張。
趙聲閣打了個噴嚏,倒了杯冷水。
“……”陳挽忍不住建議,“趙先生,淋雨後,喝熱水比較好,如果有姜的話,最好煮個姜湯驅寒。”
其實陳挽是關心則亂,趙聲閣根本沒怎麽淋到雨,都不知道他那濕了一身的雨水是怎麽來的。
車都是直接開進地下車庫,這幾天別的地下車庫的确是都被洪水淹了,但太子爺數億起價的別墅防洪設施別說只是臺風,就算海嘯來了也屹立不倒。
趙聲閣說沒有姜,很那麽像回事地倒騰了一下,問熱紅酒行嗎。
陳挽:“……也行。”
趙聲閣從酒架上取了瓶倒了半杯,陳挽問:“趙先生喝的什麽?”剛吹完冷風和淋過雨受了寒馬上喝太烈的酒會頭痛。
趙聲閣抿了一口,嘴唇變得紅潤柔軟,斜着眼看他:“你帶去菲利佩酒會那一瓶。”
陳挽一滞。
他這麽說……可以有很多種解讀。
他帶去菲利佩酒會那一瓶。
哪一瓶。
手機視頻像是卡住了幾秒,陳挽很快又冷靜下來。
趙聲閣不可能知道那瓶木蘭朵是他的。
那就是另一瓶了。
陳挽笑笑:“霞多麗挺入眠的。”
趙聲閣靠在島臺邊上,單腿曲着,顯得很長,他看着陳挽問:“你帶的是霞多麗?”
陳挽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審慎地沒有馬上回答,片刻後,也算沒有撒謊地說:“是有帶霞多麗。”
但趙聲閣是非常不好糊弄的人,不允許別人在他面前含糊其辭蒙混過關。
“哦,”他晃了下酒,觀察它的顏色,“是有帶霞多麗——”
“那還有什麽?”
每位賓客都要帶兩瓶的,霞多麗是擺在酒架上那瓶。
“……”陳挽笑笑,“不太記得了。”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說:“我騙你的。”
他對着手機舉了一下杯:“其實我喝的是帕爾瑪皇後。”
“……”
趙聲閣在詐陳挽。
但陳挽不太想多聊關于酒會的事情,便道:“帕爾瑪皇後也合适驅寒。”
趙聲閣不想和他讨論什麽酒适合驅寒什麽酒适合入眠,他直直盯着陳挽的眼睛:“你猜我們今天在科學家的客廳遇到了誰。”
“誰。”
趙聲閣走出島臺,把燈關了,視屏畫面驀然一暗,陳挽看不見趙聲閣的臉了。
黑暗中,趙聲閣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許恩儀小姐。”
陳挽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位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漂亮女士,沒有多想,客觀地分析道:“許家的海洋能源專利過項了,估計是想盡快投入運營,上半年極端天氣頻發,他們應該也着急。”
手機裏傳來悉簌的聲音,開了一盞不算明亮的燈,趙聲閣應該是走到了書房,雖然陳挽沒去過的趙聲閣的家,也不知道地址,但這些天的視頻會議,他已經大致了解趙聲閣的居住環境了。
趙聲閣打量陳挽:“你很了解。”
“……”陳挽說,“知己知彼。”雖然他們的項目不算重合,但也有利益上的交叉競合。
趙聲閣問:“他們什麽時候立項?”
陳挽:“下個月十三號。”
“許恩儀告訴你的?”趙聲閣放下酒杯,提醒他,“立項時間還沒有公示。”沒有公示證明這還是個內部機密。
“?”陳挽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麽問,這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打聽到的,但他怕趙聲閣覺得他旁門左道投機取巧,手腳不幹淨,所以很巧妙地隐匿了後面一個問題,企圖反客為主,蒙混過關“不是,趙先生怎麽知道我和許小姐認識。”
好問題。
趙聲閣好整以暇:“品酒會你們不是一起走的麽。”
“……”好不容易被陳挽混過去的酒會又繞回來了。
出于種種原因,心虛也好,遺憾也好,陳挽不太想提及酒會。
趙聲閣問:“她是你朋友?”
“不算。”
“那是相親對象?”
“……”陳挽差點咳出來,說,“許小姐的才情容貌與家世,陳某不夠格高攀。”
趙聲閣懶得理會他這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一針見血拆穿:“不喜歡許恩儀這樣的喜歡什麽樣的?”
“……”今晚的趙聲閣有些咄咄逼人,陳挽不太明白地回答,“沒有特別喜歡的。”
趙聲閣不太相信似的,審視了他一會兒,溫和地說:“沒關系,閑聊而已,如果有,我可以讓譚又明幫你留意。”
陳挽看了他片刻,搖搖頭,目光清正坦然,說:“真的沒有。”
趙聲閣的側臉隐在燈光陰影下,看不清表情,不多時,他對陳挽笑了笑,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