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風
第34章 春風
◎我們兩個遲早會在一起◎
另一邊, 傅遠洲敲着鍵盤的手也稍愣了下。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揚聲問了說這話的陳宥一次:“你說什麽?備胎?誰是我的備胎?”
陳宥不以為然:“沈雲裏啊,她不是你的備胎嗎?”
“備胎這個詞很侮辱人你知不知道!?”傅遠洲蹙眉, 火氣竄上來,“你別在這胡說八道!沈雲裏是我的好朋友!”
陳宥狐疑:“好朋友?這世上哪有純潔的男女友誼啊?”
“就算有, 無非也就兩種情況。一是你們兩個人當中有人喜歡異性。二, 就是最常見的, 一個不說, 一個裝傻咯。”
陳宥的話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 一瞬澆透傅遠洲的心。
他神情木納地盯着電腦屏幕, 摁着鍵盤的十指早已不知不覺地停下。
不受控的思緒飄回到去年十二月,他和沈雲裏去看林宥嘉的演唱會的那天。
他們遇上街頭采訪,對方問他們,是否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純潔的男女友誼?
他不假思索就說相信。
話筒落到沈雲裏那兒, 她說她不信,卻沒說為什麽不信。只是拉着他匆匆離開, 最後在場館門外,突然問了一句:“傅遠洲,如果我不想做朋友了那怎麽辦?”
他調笑問她:“那你說, 你想做什麽?”
她仰目望着他, 纖長卷翹的睫毛被風吹顫, 停了頃刻,她斂眸低喃, “不做朋友,做戀人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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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兩個字, 輕飄若輕煙。
沈雲裏說出口的一刻, 就被轟隆震耳的風聲掩蓋。只是在寂滅前, 傅遠洲捕捉到了它的音節。
戀人。
傅遠洲從來沒想過,他和沈雲裏之間,會擁有這樣的詞彙。
他不敢相信,以為聽錯詞,會錯意,于是俯低脖頸,拉進了同她的距離,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麽?”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他忐忑不安卻故作鎮定地望着她。
不知為何,等待沈雲裏開口的那一瞬間,傅遠洲抑制不住的心生期待。
他期待她再說一次,給予他和剛才相同的答案。
可回過神,恐慌占據大腦與心髒。他又開始擔心,如果她真的又說了一次,那這段一直是朋友的關系,是不是就此變質,只能淪為陌生,又或是成為親密無間的愛人?
他思緒亂飛,如輕狂的大風席卷,枯黃殘敗的落葉漫天,找不到一處歸宿。
直到末了,那雙望着他的,認真澄澈的眼睛忽然彎了彎。
沈雲裏勾唇一笑,開起玩笑:“我說,我想當你的主人!這樣我們家招財就有伴了!”
傅遠洲繃緊的心弦驟然松落。
他頗為僥幸地緩了口氣,迎合起她的玩笑話。
只是很快,失落就從四面八方聚攏,侵襲着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腐蝕起他鮮紅的心髒。
她說的做戀人,到底是玩笑還是真心話呢?那之後的許多個夜晚,傅遠洲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很想問個究竟,卻又怕自作多情,讓這段關系尴尬。而他也沒想思考清楚,如果她是真心話,那他要作何反應?
不過也是從這之後,一直覺得戀人就是戀人,朋友就是朋友的傅遠洲如大夢初醒般,恍然察覺沈雲裏其實一直是介于這兩者之間的一種存在。
準确來說,她似乎是更勝于戀人的。
因為他對她,有與生俱來的保護欲,有不想看到她和別的男生親近的占有欲,有無法抗拒,總是後知後覺的心動時刻,也有想要不管不顧,俯身吻上去的瞬間沖動。
但是比起可以奮不顧身去追求的,不在乎結局,滿腔熱烈的愛情,他對她,又多了份發自內心的珍惜和不願失去的惶恐。
因為太重要,太特別。
所以他沒辦法輕而易舉的改變他們長期以來,已經固化的相處模式。
他只能一味糾結、拉扯,騙別人、騙自己他們只是無話不談的最佳好友。
直到那一天,戀人這個詞,被她輕描淡寫地說出口。他才恍然意識到,他們終将都會打破長久以來的寧靜。
因為不管她那句話是真是假,他都生出了想要和她跨過朋友界限的心思。
也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朝夕相伴,日久生了情,又或許是他後知後覺,早就動了心。
……
陷入沉思的傅遠洲緘默不語,如同冬夜般靜寂。
身為局外人的陳宥,只繼續點評起傅遠洲和婆婆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以巫二耳漆霧而爸一沈雲裏的相處模式:“不說的那一個,可能是表明心意後被拒絕,失去對方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但是裝傻的那一個,長期以來享受着對方的愛慕卻不願更進一步,這難道不就是把對方當做備胎嗎?”
陳宥說的有道理,卻又不完全有道理。
沈雲裏嘗試過挑明她暗藏的心思,是他慌亂無措,最後故作鎮定,裝傻充愣,差點把自己也騙過去。
但是傅遠洲扪心自問,他自始自終都沒想過将沈雲裏當做備胎。
如果說有朝一日他們兩個人之間注定要越過朋友這條界限,那他一定不會允許他們的結局是走向不同的岔路,也一定不會允許旁人給沈雲裏冠上“備胎”這樣垃圾的名號。
眸光沉沉,傅遠洲心緒逐漸了然。
最後,他擡頭看向陳宥,低聲反駁:“沈雲裏不是備胎,她是第一順位。”
“我們兩個……”微頓了下,他更加堅定,“遲早會在一起。”
遲早都會在一起。
他無比堅信。
*
沈雲裏挂掉傅遠洲的電話後,站在床邊許久都沒回過神。
她木讷地望着自己床面上收整好的物品,耳畔不停地回響着傅遠洲朋友說的那句“備胎”。
她怎麽都沒想過,她從十七歲時就喜歡傅遠洲。一直暗藏心意,自以為盡善盡美做到極致,結果到頭來,她卻成了旁人眼裏,傅遠洲的備胎。
一時間,苦澀充斥心間。
沈雲裏半晌沒眨眼,眼眶發澀,也漸漸開始有水汽彌漫。
只是她沒放任糟糕的情緒操控她的理智,在眼淚搖搖欲墜,馬上要掉下來的那一瞬,她火速地伸手拂去它的痕跡,仰高了腦袋。
充盈着水光的眸子盯着頭頂的水晶燈,望了半晌,潮濕的眼睑逐漸幹涸,一切回歸如常。
她将所有的東西全部物歸原位,又跑去浴室,在浴缸泡了半個小時,全身心的放松後,她帶着眼罩耳塞入了睡。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沈雲裏清醒時,已是晌午時分。
天氣預報很準确,她垂在床邊的手腕被米黃色的陽光曬的溫熱。
沈雲裏翻身側躺,揉揉還略顯沉重的眼皮,撈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重新連上了家裏的無線網。
剛有信號反應,屏幕就接二連三地跳出信息。
有繼續送祝福,祝她新年快樂的。
有班裏群消息,不知道大家讨論在什麽。
沈雲裏匆匆一瞥,卻從中瞥見了傅遠洲的消息。
神色微怔,她點開他的對話框。
10點30分,傅遠洲:【明天正常去海邊吧。】
11點30分,傅遠洲:【我沒打游戲,現在回家了,行李也收拾好了。】
12點15分,傅遠洲:【睡了?怎麽睡這麽早?】
12點42分,傅遠洲:【晚安,明早看到消息回我。】
8點26分,傅遠洲:【睡醒了嗎?醒了給我發消息,我開車出來。】
10點07分,傅遠洲:【豬啊!還不醒?】
翻看着他的訊息,沈雲裏眉頭微蹙。
如果是從前,她此刻一定會驚喜萬分,會立馬爬起來收拾東西,跟着傅遠洲繼續這場短途旅行。
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她只覺得疲倦。
就像是一顆很想要的糖果過了保質期。雖然不會吃壞肚子,但她挑剔的味蕾沒辦法忍受一點變質。
沈雲裏陷入沉寂。
正在思考怎麽回複傅遠洲,屏幕上方又跳出來了姜蕪的信息提示。
姜蕪:【到海邊了嗎?怎麽樣?天氣好不好?】
沈雲裏嘆了口氣,先回複起姜蕪:【我們沒去海邊。】
姜蕪很快秒回:【?】
沈雲裏敲着鍵盤,組織語言解釋,不過消息還沒發出去,姜蕪發了新消息過來:【不去正好,今天江陵有個攝影展,我猜你一定喜歡,剛才我幫你預約了。你不去看海,看看這個也不錯。】
緊跟着,她又發過來一張【入場券二維碼】的截圖。
沈雲裏點開去看,發現恰好是是她前幾天在網絡上看到過的一個人文攝影展。
那時候她就想去,預約時間時卻發現只能在2月14日展出,最後只能無奈放棄。
沒想到兜兜轉轉,她沒去看海,姜蕪又幫她預約了這個展的名額。
朋友,果然是治愈人心的最佳良藥。
沈雲裏唇邊漾起笑,給姜蕪發了一連串抱抱親親的表情包,決定打起精神,爬起來化個妝,吃過午飯後就出發去看展。
她從被子裏翻身起來,雙腳踩上拖鞋,正準備起身去開窗戶透氣,卧室的門忽地被人敲響。
“雲裏,你睡醒了嗎?”林苒小聲詢問的聲音竄進沈雲裏的耳朵。
“醒啦!媽媽!”她揚聲答話,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林苒:“睡醒了快出來,遠洲這孩子一大早就在這兒等着你出發去海邊玩呢!”
傅遠洲在她家等她?
沈雲裏往前走的腳步瞬間頓住。
她錯愕,與此同時,房間門被人輕輕推開。
傅遠洲探頭進來,瞥見沈雲裏的那一瞬,他吊兒郎當地笑了:“你可算是醒了啊!沈大小姐!”
“……”望着他的笑臉,沈雲裏一瞬怔然,“你……來多久了?”
“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傅遠洲想了一會兒,沖她聳肩一笑,“沒多久,看你睡的香,就沒喊你。”
傅遠洲的回答和行為都很不像他。
如果是從前,他最多等她半個小時就忍不住沖進來掀被子,還要誇大其詞說什麽等她等了一個世紀。
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就好像是在補償什麽一樣。
沈雲裏不喜歡這種感覺,也不想要他的補償。
望着傅遠洲,她輕沉了口氣。最後低眸避開了他的視線,溫聲道:“我今天不想去看海了,你回去吧。”
傅遠洲愕然瞪眼:“不去了?”
沈雲裏不冷不熱地嗯了聲:“不想去了。”
不是之前很想去看海嗎?傅遠洲腹诽,打量起沈雲裏有些憔悴的面容,猜測她是不是遇上了生理期,所以才不想去了。
“你身體不舒服嗎?”他問。
“我沒有不舒服。”
“那為什麽突然不去了?”
為什麽突然不去了?
沈雲裏覺得有點可笑。
明明是他忘記要去看海的事兒,跑去打游戲比賽。結果又莫名其妙不打了,大半夜發消息給她說什麽計劃照舊,還一大早跑來她家等她。
沈雲裏擡眸看向傅遠洲,心裏氣惱,可語氣卻始終平靜:“不為什麽。”
然而,傅遠洲還是洞察到了她眼底的情緒變化:“你是在生我氣?”
沈雲裏怔了下:“……我沒生氣。”
傅遠洲卻像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道:“忘了要陪你去看海,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
他突如其來卻誠懇認真的道歉,讓沈雲裏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十分斤斤計較。
明明他為了這場出行做了最大的彌補,也在此刻為他的忘記而道了歉,可她卻還是不想和他去看海了。
沉了口氣,沈雲裏還是決定當計較的那一個:“我真沒生氣,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去看海了。”
“可能是看膩了,也可能是我懶癌犯了。”她輕聲道,同他下了最後的逐客令,“總之,你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不久的将來——
傅哥,你怎麽不笑了?是天性不愛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