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發病

第38章 發病

半夜周之謹聽到動靜,起來一看,發現謝昱正在廚房裏理菜。

“謝昱。”周之謹叫了一聲,謝昱恍若未覺。

見謝昱還未動刀,只是在摘菜準備洗,周之謹便關上了燈,片刻後再打開。

這一舉動總算讓謝昱回過了神。

他轉向周之謹:“抱歉,吵醒你了。”

“你明天還想去看他嗎?”周之謹問。

“我……”謝昱低下頭:“我睡不着。”

“那我幫你催眠吧。”周之謹說。

謝昱一愣,才意識到原來周之謹催眠的技能完全可以用在這裏。

“你去睡覺,我明天讓你給他送飯。”周之謹給了謝昱一點甜頭。

“真的?”謝昱當下一喜,随即問:“可以嗎?”

“可以試試。”周之謹道。

“那好!我立刻去睡!”謝昱連忙道。

“要我幫你催眠嗎?”

“要吧。”謝昱沒有把握靠自己能睡着,尤其知道能給鈞奕送飯,他這會兒相當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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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周之謹一口答應。

翌日,席鈞奕破天荒提出想要去外面走一走。

最近他總感覺有一道視線黏在自己的身上,有點像是謝昱,但他分不清那是不是來自自己的幻覺,因此就有了這個念頭。

“可以叫您茉娅嗎?”

席鈞奕問陪他下樓的護士。

“可以,您感覺怎麽樣?”茉娅護士問席鈞奕。

“感覺不錯,但我不知道自己到這裏多久了,今天是幾號?”

“七月十日了。”

“都快七月了呀,時間過得好快。”席鈞奕走到一處花壇邊,蹲了下來。

花壇被打理得整潔漂亮,小小的灌木叢中開着不同顏色的矢車菊,席鈞奕低頭去聞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頭發長長了。

“有皮筋嗎?”

“我手邊沒有,可以幫您去拿。”茉娅說。

“不必了,我一會兒就上去了。”席鈞奕将頭發往後撩了撩,道。

“您的發質很好,又黑又亮。”

席鈞奕聽了茉娅的話,撩起自己的發絲看了看,忽然突發奇想:“不如把它剪了吧,這裏有理發店嗎?”

茉娅一愣:“剪了的話,不是很可惜嗎?”

“還會長的,沒什麽可惜的吧。”席鈞奕看向茉娅,一臉期待地問她:“帶我去剪發吧。”

茉娅征求了珀森教授的同意,就帶席鈞奕去了一家小小的理發店。

“嗯,不需要美發什麽的,就只是剪短。”

根據席鈞奕的要求,這樣的理發店醫院裏恰好有一個。

茉娅帶席鈞奕進去的時候,有一位女士正在燙發,店老板正在和女士聊天。

她們用瑞典語交談,席鈞奕一句都聽不懂。

他走進去的時候,注意到的是最靠近門邊的那面鏡子。

他在鏡子裏看見了自己。

蒼白消瘦,久不見陽光,皮膚跟吸血鬼一樣白,眼睛裏了無生氣。

“你怎麽跟個鬼一樣!別靠近我,走開!”

席鈞奕忽然看見了一個男人從外面走入鏡子,對着自己就是狠狠一腳。

而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變成了媽媽的樣子,被男人一腳踹到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往後猛地退了幾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身後的架子。

那上面全都是瓶瓶罐罐還有各種染發劑,被席鈞奕這一撞撞掉了好幾瓶,發出了好大的動靜。

茉娅和店老板相熟,見狀忙拉着席鈞奕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一面又和店老板道:“我一會兒幫您收拾。”

“哦,不用,他怎麽了?”

“他想剪頭發,我就帶他過來你這裏。”茉娅這麽說的時候,席鈞奕卻依舊盯着鏡子,口中喃喃地道:“媽媽,快逃,快逃!”

茉娅心知要遭,席鈞奕顯然在鏡子裏看見了幻覺。

是她的疏忽,早知道應該叫理發店老板去病房,而不該把席鈞奕帶來這裏的,主要是剛才席鈞奕看起來很平靜。

但幻覺本來也是這樣說來就來,尤其鏡子有時候屬于觸發物的一種。

“抱歉,能幫我聯系珀森教授嗎?或者叫幾個人來,我得把他帶出去。”

“快逃啊!”席鈞奕哭喊了起來。

為什麽要死死護着他,為什麽自己不逃,或者在最初的時候就帶着他一起逃走不行嗎?為什麽非得留在那個家裏,留在惡鬼身邊?究竟是為什麽啊?

幸好正在燙頭發的客人也是醫院裏工作的,他們都隐約猜到席鈞奕身上存在的問題,茉娅知道身在幻覺裏的病人要以安撫為主,盡量減少刺激,她問店老板要了一塊最大的圍布遮住了鏡子,然而圍布是黑色的,席鈞奕在鏡子終于變成黑色之後頹然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地又道:“謝昱走了,一切都是黑色的,我的世界再也沒有光了。”

他臉上全都是淚水,整個人好像陷入了絕望當中,他看起來只是流淚,并沒有在哭。

但任誰都能一眼瞧出來他的傷心,茉娅很快發現了席鈞奕的不對勁,因為他的呼吸頻率開始加快,反應出來的是席鈞奕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天哪,他暈過去了!”店老板正在打電話叫人,話說到一半,席鈞奕又一次陷入了休克。

謝昱和周之謹恰好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他們聽說席鈞奕就在隔壁大樓裏出事的消息連忙随同醫護人員一起趕了過去。

“怎麽又會休克的?”謝昱心急得不得了,不由問周之謹。

“他大概是精神性的過度呼吸,和他的情緒有很大的關系。”周之謹說:“具體情形一會兒問一下跟着他的那位護士就能知道了。”

很快席鈞奕被安置回了病房,謝昱和周之謹從茉娅這裏了解到了全部的細節。

“我看他今天心情還不錯才向教授申請的,中途他說要剪發,但是看見鏡子之後就崩潰了。”茉娅也很是沮喪,本來以為出去走走會讓席鈞奕心情好一些,沒想到事與願違。

“有時候情緒多爆發幾次也沒事,他剛剛做過幾次深度催眠,那些情緒本來就需要釋放,這不是你的錯。”周之謹對茉娅道。

“那這個還是不要給他了吧。”謝昱手中提着保溫盒,這是他今天一大早起來做的,都是好消化也貼近鈞奕口味的菜,可是席鈞奕又一次因為他當時的離開而傷心休克,謝昱只覺得心如刀絞,更害怕自己做的食物被席鈞奕嘗出味道來,萬一又讓他情緒崩潰,謝昱覺得自己更難以承受。

周之謹見謝昱退縮,便對謝昱道:“這就是我說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的地方,将來你還會遇到無數次類似的情況,今天只是一餐飯而已,還不是你本人,所以你要想清楚,作為家屬,通常比病人要更加倍受煎熬,說不定也會陷入同樣的痛苦裏,更會因此加重抑郁的情況,因此在我的立場,我需要再問一次你的選擇,才能制定我之後的治療計劃。”

“我……”謝昱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痛苦,他甚至有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他看向躺在病床上還未蘇醒的鈞奕,他有多麽希望鈞奕能好轉,就有多痛恨自己此刻的軟弱和不自信,他沉默良久,忍不住開口問周之謹:“周醫生,您……能幫助我嗎?我希望能成為鈞奕的支柱,所以我不能因此倒下,可是我怕我撐不住,您能幫助我嗎,在我撐不住的時候,拉我一把?”

“當然,這就是我在這裏的原因。”周之謹道。

他不曾猶豫的話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讓謝昱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那就從這餐飯開始吧。”謝昱說:“我想讓他知道,我就在他身邊,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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